清晨,巴斯汀站在餐椅旁,向伊罗行礼:
“早,伊罗少爷。”
“巴斯汀,早。”伊罗回应,缓缓坐下喝早茶。
一杯茶已经摆上桌,冒着适中的热气,还有新做的小茶点。
伊罗正要端起茶杯,突然手一晃,险些把茶杯打翻。
他迅速扭头,看到巴斯汀扶住椅背的手。
巴斯汀优雅地推单片眼镜,向伊罗解释:
“主人的座位距离适中,才不会失礼。这是管家的义务。”
“……”
伊罗的目光落到巴斯汀的单片眼镜上。
镜片反射出发白的光芒,巴斯汀的眼睛背后,还有一双眼睛正在观察他。
就像之前见基裘夫人,狂热的一双眼睛,背后还有冷酷的一双眼睛。
这是揍敌客的家族特色吗?
伊罗握紧茶杯,仔细思考。伊路米走之前告诉他:
“巴斯汀是孜婆年派给你的管家。对他不必客气。”
怎么才叫不客气?把茶水泼到他脸上?
伊罗瞥了巴斯汀一眼,感觉自己被管家小看了。
他才没兴趣干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他很忙,这一个月巴斯汀布置训练场,他无人干扰,就日以继夜练习风元素力,现在只差飞行了。
元素力才是他的立身之本,毕竟伊路米已经判断他无法开念。
伊罗。
I i ro。
变伊路(る)为伊罗(ろ)。
他是伊路米的家人,他有一个名字。
他从名字里,感到伊路米的强烈心意。
伊路米一定需要他做些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有来自故乡的元素力独一无二,是他身上最大的价值了。
喝过茶,各怀心事的主仆二人来到训练场。
宽阔的场地,室内室外各种训练设施让伊罗眼花缭乱。
这个训练场有席巴老爷的命令,短短一个多月,被巴斯汀建得像模像样。
巴斯汀从选址到买地,从设计到采买,仔细盘过,不放过任何可能发生的问题。
因为他是专业的管家,让主人满意是他的宗旨。
巴斯汀拿起放置在入口的训练服和沙袋,低下头,一丝不苟地提醒:
“请穿戴好特制训练服,绑好沙袋,伊罗少爷。”
伊罗接过训练服。
三百斤的训练服入手沉重,好在伊罗接受过力量训练,接得很稳当,穿得也很顺利。
巴斯汀递出沙袋。
共计五百斤的沙袋入手,伊罗再次皱起眉。
“这是少爷们八岁左右的玩具。”巴斯汀解释沙袋的用处。
穿戴完毕,伊罗浑身上下加起来的重量,已经堪比一头牛。
八百斤。就这?
伊罗一步一个脚印,走进室内训练区。
巴斯汀跟得紧紧的,建议伊罗从“最初级”的耐力游戏开始。
“少爷们六岁开始玩这些游戏。”
少爷们少爷们,伊罗觉得巴斯汀有点烦了。
“既然没有邀请你这个尊贵的管家帮忙,你就是不请自来。少拿枯枯戮山那一套规定我,如何?”伊罗暗自想道。
他简直讨厌起孜婆年这个管家了,选择这种人“照顾”自己,真的不是暗杀?
如果有什么能阻止伊罗开口,只能是“打狗还要看主人”。
不知道教训巴斯汀,会不会给伊路米添麻烦。
“您有什么想法吗?伊罗少爷。”
“你也玩吧,一个人的游戏没意思。”伊罗决定拉人下水,谁都不要好过。
巴斯汀目光闪了闪,微笑道:“我的荣幸。”
现在伊罗和巴斯汀面对面,各自站到同一列桩子的起点和终点。
两个球门面对面,球门前各画了半圆形的射门区。
两块射门区中间一百米的路上,十五个黄白条纹的桩,均匀排成一道。
在第八个桩的旁边,摆放了一颗六边形黑白花纹的球。
距离桩道两侧各三十厘米,分别画了白色虚线,延伸到两个球门前。
巴斯汀穿戴上相同重量的训练服和沙袋,正在讲游戏规则:
“游戏分两步。抢球游戏,活动范围在两道虚线之间。抢球的时候,活动范围不能超过虚线和最边缘的桩,否则犯规。”
“抢到球以后,运球走 S 形绕桩,到达射门区域,成功射门。这就是游戏规则。”
“运球只能用脚吗?”
“没错,球不离脚,用手拿犯规,算作输。”
巴斯汀说的规则乍看没问题。
不过,他既然不怀好意,伊罗也十分提防。
于是伊罗补充了规则:“赢了有奖励,输了也该有惩罚。奖惩全部由赢家来定,这些都提前说好吧。”
巴斯汀微笑着说:“本来只需要奖励赢家,毕竟您是新少爷。您如果输了,要接受电击、拷打持续一天,请您三思。”
伊罗皱起秀气的眉毛。想害他?
“电击?拷打?”
“是,伊罗少爷。主人们背负的仇恨多如牛毛,每年有无数人上门攻打枯枯戮山。除去大部分杂兵,偶尔也会有不好招惹的强者。
“对后代越是严格,后代越不容易让外人扼杀。揍敌客的风格历来是这样。
“奇犽少爷与您年龄相近,十二岁已经能承受两百万伏电压,拷打对他而言如同挠痒痒。
“您既然得到席巴老爷的承认,恕我直言,还是尽快适应这样的‘爱’为好。”
“呵……”伊罗活动活动手脚,适应身上八百斤的负重,不再追问。
伊罗认定了,巴斯汀一定想给他个下马威。
那么,这场游戏的胜利,他必须拿下!
场地边,竖立着巨大的倒计时。
5,4,3,2,1,归零!
一高一矮两人同时出发!
身负八百斤,伊罗丝毫不怯,丝毫不沉重。
风元素在他的脚下流动旋转,随着他的意志化作风轮。
S 形路线对“轮滑”鞋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伊罗左右辗转,灵活腾挪,眨眼一脚抄走球,继续加速!
蛇形闪出桩杆区,准备射门!
从头到尾让人无暇反应。
什么?
结局来得太快,胜败只在一瞬间。
巴斯汀回头的动作仿佛变慢,他的脸上,缓缓出现震惊之色。
球划过锐利的弧线,载着伊罗的专注和隐怒,进了!
球网疯狂晃动,勉强拦住这颗“炮弹”,这时候,巴斯汀迈向第七根桩的右脚,将将落地。
伊罗转身,抱着手臂,娇小的身高,站出高大的气势。
“刚才说好的,赢家来定。”
伊罗雪白的脸不见一丝汗水,高高扬起,表情严肃。
巴斯汀深深地弯腰:“伊罗少爷,您请说。”
“巴斯汀,我要求的奖励很简单,把你的单片眼镜交给我。”伊罗讨厌躲在别人身后的视线。
巴斯汀没有二话,取下单片眼镜,呈给伊罗。
巴斯汀畏惧过大的实力差距,暂时尊敬他也好,意识到他不是傻瓜,不再戏弄他也好,伊罗收下眼镜,认为这些不重要。
“至于我对你的惩罚……”伊罗微微露出嘲讽的笑影,“电击、拷打持续一天,自己执行好了。”
什么揍敌客深沉的“爱”,巴斯汀自己好好享受吧。
巴斯汀的脸色紧绷,没有说任何不体面的话,走向训练场的角落。
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执行惩罚,伊罗跟在后面,想看个究竟。
沉重崭新的铁门后,不均匀的石台阶通向深邃的地下室。
据说不均匀的台阶是用来防备敌人的,入侵或者逃跑,一旦不熟悉,很容易跌倒。
这时候,每天走这种台阶的自己人就容易占据上风。
伊罗扶着墙拾阶而下。
地下室里灯光昏暗,嘈杂沉闷的换气声音轰轰响个不停,空气干燥阴凉。
墙边罗列了各种触目惊心的刑具,铁链、手铐、电椅、鞭子等。
伊罗捂住嘴巴。
训练场是席巴授意建起来的。
莫非,伊路米真的从小接受家人的毒打和电击么?
他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伊罗少爷,您请指示。”
伊罗站在那里,低着头没有说话。
巴斯汀等不到指令,开口补充:
“拷打选用什么器具,电击参数如何,您请指示。”
伊罗看着巴斯汀。
巴斯汀垂下眼睛,把问题抛给他以后,就静待指示,显得格外顺从。
实际上,“不要抬起眼睛冒犯主人。”这是揍敌客管家的铁训,巴斯汀似乎刚刚想起来。
如果伊罗再度表现出柔弱的态度,轻轻把惩罚放过去,恐怕巴斯汀就要把这些“坏消息”传给孜婆年了。
伊罗始终记得自己是伊路米一边的人。
加入揍敌客也好,编外也好,管家的好恶与他无关。
甚至,席巴的好恶也与他无关。
如果巴斯汀觉得,自己的加入威胁了真正的揍敌客少爷,那就至少要让他明白,自己不好惹,少自作主张的干涉。
伊罗轻轻皱起眉:
“谁给了你自作主张的权力?听不懂吗?自己执行。”
巴斯汀再次深深的弯腰,然后走向电椅。
接下来的画面,伊罗不愿意多看。
他不觉的这场面让他开心,反而感到莫名的沉重。他再次回想起所谓“揍敌客的爱”。
伊路米这时候在哪里?
此时,伊路米正在执行一项高难度的杀手任务。
任务目标是具备念能力的小国贵族。
此人与皇族沾亲带故,目前,在幸存的皇位继承人里,此人顺位比较靠前。
他知道自己被人盯上。
不仅准备了严密的安保措施,还用替身顶班,自己躲到谁也不清楚的地方。
为了收养伊罗,伊路米调用了席巴的资源,抢在席巴之前,办妥手续。
所以,席巴正在无言地教训伊路米,把伊路米远远的派走。
仅仅是搜寻真正目标的踪迹,伊路米就花费了半个月。
他清楚席巴的不满,这是他赢得伊罗的代价。
席巴对伊罗没有兴趣吗?不,他当然也对伊罗很感兴趣。
实际上道理很简单。
伊罗身世离奇,珍贵超过七大美色。
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活人偶,绝版,收藏家心目中的海伦娜。
他从提瓦特而来,身后藏着另一个世界。
他向往与人的联系,伊路米那么古怪,他也能相处得不错。
珍奇、资源、情感,样样顶尖。
换做任何黑暗世界的人,都会升起强烈的掠夺之心。
所以席巴毫不例外。
如果赢家不是伊路米·揍敌客,席巴一定会直接出手。
席巴的收藏品中不乏残缺遗憾之作。
伊路米既然抢先获得无价之宝,就要为这份收获付出相当的代价。
真正的代价早在赢之前已经支付了。
那就是把伊罗视为真正的家人。
只有这么做,伊罗才有可能受他控制。
因为别的办法,伊路米全都尝试过。
操/控、交易、赠送、诱/惑……他发现伊罗与任何人都不一样。
人类的**是很复杂的,并且随时会变。
但是伊罗的需求恰恰最简单,也最难满足。
不需要金钱,因为没有生理和物质上的必要需求。
记忆空白的情况下,救命之恩以命相报能轻易践行,与教养、高尚、责任甚至漠视自我这些后天习得的品质无关,是对生命的宝贵天然的迟钝。
感受迟钝,却又惧怕掠夺生命。
免疫念力的操控,自成体系的能力不需要伊路米的指导。
就连美色这种伊路米的特长之一,也没有太大的诱/惑力。
伊罗全方位超越伊路米,不能让伊路米嫉妒,只会让他更加渴望占有,把自我寄生在这个超越他的人偶身上,直到不分彼此。
既然无价的宝物只渴求无价的感情,既然伊路米的感情只给家人。
那么就从契约开始,说服自己去“爱”伊罗。
至少,对伊罗的许诺完全能实现——
“我不会再伤害你。”
没有任何人能雇佣一个揍敌客,杀害另一个揍敌客。
让伊罗成为自己的家人,不再被金钱衡量,进入伊路米的白名单,这就是伊路米的“爱”。
相对的,伊罗必须全心全意的属于伊路米,就连爸爸也不能越过去。
……
夜幕低垂,月光洒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
船上躺着名为霍斯的任务目标。
他的女朋友捂紧嘴巴,努力扬起眉毛,好让模糊的视线里,一动不动的恋人更清楚一点。
圆头钉突如其来,轻易结束了霍斯的生命。
伊路米趴在船桅杆上,穿红色马甲,粉蓝收口袖衫,白色掐腰。
长裤裤脚收进利落的黑短靴,直线、锐角的线条强调出他修长的身材。
连续六天六夜的潜伏,霍斯头一次出现在甲板,为伊路米的袭击制造机会,漫长的盯守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腹部的创口被念针封住,勉强愈合到不流血的程度,然而行动很受限制。
这个创口是霍斯的替身造成的。
霍斯的替身拥有霍斯的外貌、性格、声音,甚至能力,以假乱真到,伊路米付出代价强杀替身,才发现杀错了人。
女人在尸体旁哭了一会儿,自杀了。
能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只有两个理由,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没有你我无法生存。
这个女人是霍斯的金丝雀。
现在,随波逐流的船上,唯一的活人只有伊路米。
他从桅杆上滑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掏出手机查看定位。
由于洋流的变化,这艘船将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浮数天,最终抵达距离最近的一座岛屿。
小岛上设有固定班次的渡船,可以送他回到大陆。
确认好行程后,伊路米给家中发去"任务完成"的消息,并上传了相关情报与证据。
紧接着,他到储藏室,仔细清点食水等物资。
当所有琐碎的事情都干完了,他终于可以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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