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罗暗暗吃惊，没有想到，找流浪汉居然真的找到了线索。
于是他直截了当说：“一条情报。我该如何支付给你呢？”
他像流浪汉那样，四下打量一番。
来往的行人匆匆，并不关心这里的对话，但是，有人公然拿出 10 万戒尼给流浪汉，那可就另说了。
伊罗上午的一圈其实没有白转，他目睹过两三起抢劫案，自己还差点被偷。
这个名为庞提的旅游城市，民风相当“淳朴”。
至于钱够不够，这不是伊罗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毕竟他有支付的底气。
不久前，他在天空竞技场赚到整整 2 亿元，即使给奇犽送礼物花掉一部分，支付情报费也绰绰有余。
只见流浪汉从身后摸出一块黑色机器，熟练地设置支付金额，展示给伊罗。
伊罗一边取银行卡，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
这块机器约两只手大小，正面绿色电子屏。
屏幕上显示数字 1 跟着 5 个 0，10 万戒尼。
电子屏和刷卡的槽口下，排布九宫格数字按键。
这东西长得有点像计算器，又厚又沉。
商店里有这种东西，伊罗记得，这叫便携式 POS 机。
流浪汉居然也有这个，真是专业。
他把银行卡插进槽口，划了一下，机器发出读取成功的声音。
好在他见过别人用，没有露怯。
付了钱，流浪汉把 POS 机压到大腿下面，目光如炬地扫视四周。“问吧。”
伊罗抚摸着罩袍的帽子边，先为自己立人设：
“我是作家，喜欢记录各地风俗，这次付钱给你，就是想满足好奇心，收集些有用的素材。”
这个旅行作家确有其人。她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曾经被困在葡萄蜘蛛的网上，险些摔死。
当时，伊罗还不会飞，花费很大的力气，才把旅行作家救回悬崖边。
作为感谢，作家送给伊罗一顶草帽，一双干净的布鞋。
她坐在伊罗升起的篝火旁边，还给他讲故事
——离开古板家庭追求成就，却被残酷大自然无情毒打的故事。
最后，作家转身，消失在伊罗的世界。
如今，这位作家仍然不出名。
伊罗查询过她的笔名，查无此人。
或许她正在旅行，或许死了，又或许放弃冒险回家了。谁知道呢？
流浪汉搓着胳膊上的灰垢，为了 10 万戒尼，听他介绍自己。
伊罗试探着，提出第一个问题：“柱子是什么？”
“你的见面礼换这个情报。”流浪汉掸着肚子上的泥条，满不在乎说，
“打地基，打地基要浇筑混凝土，混凝土里埋的人，就叫柱子。”
“为什么要把人埋在混凝土里？你为什么愿意？”伊罗十分费解。
“当地民族很多，有的民族信这个说法。有柱子的桥不会塌，有柱子的房不遭贼。谁知道呢？”
流浪汉停下解释，再次举起 POS 机，示数 10 万戒尼。
显然，之前支付的 10 万戒尼只能回答一个问题。想知道其它问题，就要继续花钱。
伊罗再次刷卡。
流浪汉像个投币 10 万就能出情报的机器，继续说：
“500 万够我潇洒一波，死就死呗。”
伊罗一边刷卡一边追问，这回的问题转到他最想知道的萨诺家族。
“你怎么从萨诺家族离开，变成流浪汉的？”
谈到这个问题，明明伊罗的语气不严肃，罩在袍子里也看不到神情，流浪汉却支支吾吾，害怕什么似的，从地上爬起来。
“你是个好人，这种情报我就告诉你好了……萨诺家族只留年轻打手。”
他抄起饭盒、毯子和 POS 机，一边道谢一边跑，
“谢谢你，好人，今天是我最幸运的一天。”
伊罗望着流浪汉的背影，疑惑着，问题还没有结束，人为什么跑了？
过了几秒钟，他动身追上去。
几分钟后，流浪汉蹲在墙角，气喘吁吁。
知道自己跑不掉，他调匀呼吸，笑嘻嘻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肚子饿要吃东西，你耐心等等，我吃完以后，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伊罗抱起手臂，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人。
流浪汉稀里呼噜地吃面，吃得满脸满身汤汁，像饿了几天似的。
伊罗等他吃完，问道：“你跑什么？”
流浪汉抹抹嘴，连连点头说：“好吃，好吃，我以为你会打我，我先把面吃光，你再打我也不迟。”
伊罗有点意外，一碗面才 400 戒尼，流浪汉曾经如果能赚那么多，干一次活就能买几千碗面。
继续想下去，一个赚这么多钱的人，怎么会沦落到成为流浪汉呢？
“……拿过几十万一单的人，吃一碗面就愿意挨打吗？”伊罗皱着眉头，轻声讽刺道。
伊罗险些以为这就是萨诺家族的黑暗，赶走干不动活的家族成员，夺走所有存款，任其流落街头什么的。
要是萨诺的BOSS这样冷血，即使遭到亲信的背叛也不为过。可是从城里的状态看，萨诺家族受人畏惧，也有些声望。
大部分本地人被抢劫了，被欺骗了，被偷了，都会用“萨诺会报复你”威胁对手。
万万想不到，接下来从流浪汉口中说出来的，比伊罗设想的情况更黑暗。
“收尸小队的队长能拿到这么多，我呢，仅仅包吃住。如果搬不动尸体，吃住也不包了，得走人。”
流浪汉的态度十分谄媚，有问必答，冲伊罗笑，但是那口烂牙十分恶心，让伊罗怎么也解不开眉头疙瘩。
“为什么？”伊罗不禁问。
“因为我没有身份啊。我这样的流浪汉，满大街都是，像被嚼过的甘蔗渣。”谈到这里，流浪汉脸上讨好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
伊罗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流浪汉在萨诺家族干“脏活”，负责收尸，这件事情是真的。
然而，流浪汉没有身份，来钱快的活计，比如杀人、大宗交易等，以及相对安全的活计，比如护卫、巡逻等，根本轮不上他。
一单能赚几十万的不是眼前的流浪汉，是他的队长。
平时干着收尸这种杂活，没有任何收入，更不可能接触到萨诺的重要信息。
如果伊罗抱着收集重要信息的目的，想花 10 万一条情报费，从流浪汉这里问出点东西，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凭流浪汉知道的东西，根本不可能答出来。
他会跑，就是怕伊罗问得太深，发现 10 万一条情报不值当，露馅儿了。
伊罗一阵沉默，再次强调自己的人设。
“我的问题你能答上来。我只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作家。”
“比灵缇猎猫跑得还快的作家……”流浪汉嘟囔着。
“30 万已经给你，庞提城满大街都是流浪汉，随便问哪个，我的问题都有答案，你懂的。所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伊罗微微一笑。
流浪汉迅速安静，眼中闪过思量。
伊罗随时留心，生怕流浪汉再跑，这回他可要问个够本。
30 万戒尼对一般人来讲，不是小数目，找个班上，要干三四个月才能赚到。
也就是伊罗对钱不敏感，没能够立刻发觉这里面的问题。
现在，既然他知道了，再继续投钱才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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