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段程序没有经过任何改动，却因为你的因素，主观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到时候，你会怎么办呢？』
*
玩家并不是开局就能深渊满星的。
自从掉入提瓦特，他培养的角色就全没了，偌大的背包只剩下初始的御三家。之后他不断的开地图，锄大地，抽角色，强度才慢慢升了上去。
再然后，他因为机遇巧合得知愚人众有前往深渊的途径，便稍加乔装混进了队伍。
作为一个对强度有着执着的玩家，他十分迫切的希望深渊能够满星。但最终结果十分凄惨，他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依然只能止步十一层。
而当他在深渊门口回过神时，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愚人众的探索队早已拖着残血的队友去往船上。
漩涡聚集的门口，只有泛红的血水还在与他作伴。
玩家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血水，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伸手触碰。
……没有什么感觉。
玩家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为了打深渊，已经屏蔽了多个影响战斗的『感官』。
他打开系统界面，关闭了屏蔽功能。
下一秒，温暖的触感从水面传入脉络，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郁的血腥味。
很真实，玩家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十分真实的游戏。
*
在最初和深渊斗智斗勇的那些年，玩家总能在门口和愚人众的部队不期而遇。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带上从须弥商贩那里买来的二手货面具，装出自己也是部队一份子的假象。
倒不是真的想跟着队伍，只是如果不带面具，就容易吸引这些npc的仇恨值。再加上他们都没血条，打了也不掉材料，玩家当然是更乐意带个面具省些事。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一长就有人记住他了。
“我记得你，你是……”
“我是新来的。”
他每次都会这样跟部队里的人说，这样毫不犹豫的回答总是会让对方陷入短暂的自我疑问。
『是不是认错人了？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每一次，他都这样糊弄着，糊弄着……
——直到有人识破了谎言。
*
“我记得你，上次前往的深渊的时候，你明明丢了手臂吧？”
黑衣少年站在漩涡聚集的最前方，轻薄的纱帘垂于帽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玩家，然后随手摘掉了他那廉价的面具。
“这种可笑的东西，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出来，人类的识别能力真是没救了。”
那双紫色眼睛的主人，语气里充满着不屑与无奈。而在他手指张开间，假面具轻易就被扔到了地上。
玩家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面具，然后抬头盯住黑衣少年，与此同时，目光在对方繁琐的衣饰上停留了片刻。
他想起了好友的话。
——在游戏里，服饰足够复杂的人，不是周本就是角色。
依据这个规律，眼前的npc应该很重要吧，打了能掉材料吗？
玩家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脑袋里已经在思考材料掉落的可能性了。
可是还没等他思考完，对方就突然上前几步。
光线被挡住了，阴影下，绛紫色的双眼离金色只有一步之遥。
“你那只断掉的手臂呢？”对方问。
“不知道。”
能够通过神像恢复状态的玩家，如此回答。
随后，是沉默。循规蹈矩一般的沉默，仿佛周围的生物都没有了出乎意料的行动，永远都重复着该做的事情。
直到有人打破了它。
“你不是愚人众的成员吧？既然如此——”
*
玩家的生活依然没有多少变化，除了多了一个愚人众成员的身份。
“看来你适应的很好。”
在至冬宫殿的走廊上，尚未获得代号的人偶，对刚刚做完任务回到总部的玩家如此说。
彼时，人偶的瞳孔移动着，无数红色如洪水般冲入眼眶。
“你受伤了？”
“？”玩家懵懂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注意到对方所说的是自己衣服上的血迹后，恍然大悟地说道：“这不是我的血。”
随后，他也不管什么，直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深渊？”
了当的提问，期待的语气，让人偶也停顿了片刻。
彼时，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下滑。它们从深蓝衣袖的边缘，落在冰晶般的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滴答声。
许久后，人偶回答了他的问题。
“下个星期，具体时间会通知你。”
得到答案的玩家点了点头，然后打开自己的地图，开始规划接下来的事情。
后来过了不知多久，他回过神了。
然而，走廊上已经没有了人偶的影子。
*
愚人众的工资能够计入系统。
知道这件事后，玩家欣喜若狂。
当初他只是因为愚人众可以当深渊提醒器，才答应了紫发npc的邀请，没想到竟然还可以获得摩拉。
——这样【有用】的组织，简直是游戏设计的良心发现啊！
玩家手握着刚发下来的工资，心情愉快地赞叹道。
而后，他想起来这期的深渊还没打过。当然，他并不急，离深渊刷新的时间还很长，但愉悦的心情总能让人拥有足够多的行动兴致。
于是，他第一次主动去询问游戏人物了。
穿过冷蓝色的走廊，去往人偶所在的房间。
那个房间的位置在愚人众的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但由于房间主人不怎么好说话，鲜少会有人自讨没趣地前往。
可偏偏就是那一日，常年空荡的房间里，迎来了两位客人。
“上次你在深渊里的数据，和往常很不一样。是有什么变量吗，我希望你能如实跟我描述……”
求知者夹杂命令的口气从门缝里飘出，但站在门口的玩家全然无视了房间里的谈话。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花纹精美的实木门。
＊
人偶对于他的到来很意外，随后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前往深渊的请求。
『没有通知的事情，你是想要我去干什么？』
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玩家只能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吹闷气。
没办法，以他当时的力量还不能做到单人十二层满星全通，前面一次也是靠着如同作弊的组队模式才能满星深渊。
如果不组队的话，大概就是‘九星缺一’的窒息情况了吧。
真是想想就难受啊……玩家蹲在角落里如此想。
这时，他的目光恰巧停留在了深渊的界面上。
在漆黑的屏幕中，一个巨大漩涡正在中央不断旋转着。边缘的黑暗被旋转的动作扭曲了边缘，透露出诡异的感觉。
仿佛在不断吸引着注视它的玩家，可惜对方的目光从未变过。
是啊，金发的少年自始至终都是平静地注视着它和上方的星星数量。
毕竟他并不是对深渊偏执，不过是追求一种程度罢了。
利用被世俗认可的评判实力的手段，确信自己到达了那种程度——很合理的方法不是吗？
金色瞳孔在灯光下闪烁出剔透的光芒，彼时，他的视线漫无目地从界面上移开，一点点地抬升，直到看到了半脸面具下的笑容。
笑容的主人是蓝发的少年，他带着漆黑的半脸面具，身披愚人众执行官的衣袍，并站在玩家的前方，十分礼貌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这位先生倒是有些面熟，不知我是否有幸认识你？”
玩家歪了歪头，他大致上扫了这位npc一眼，然后视线在对方精致的服饰上又顿了一下。
随后，目光不断在人偶和对方的身上游走，迟疑道：“这是……boss团建吗？”
人偶和博士：？
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玩家摇摇头，他直接错开了执行官伸来的手臂，大步来到人偶的面前。
然后，在人偶难以言喻的表情下，淡定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通知来了记得告诉我。”
之后，就像在一场戏幕里走了个串客，金发少年安静地退场了。
——本该是这样的。
*
是红色的液体。
它源源不断地从支离破碎的关节处流出，就像是逐渐溢出的沼泽，期望将流血之人的生命稻草逐渐淹没，吞噬殆尽。
『但是，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金发少年站在倒地的人偶身侧，他低头凝视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偶，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实验会这样！”充斥怒气的声音从玩家背后传来，如果他此时转身，一定能看到站在兽群外围的，带着面具的蓝发少年。
这时，系统的提醒声还在发出巨响。
【剧情关键人物偏移轨道！剧情关键人物偏移轨道！】
四面八方皆是混沌的黑暗，无数深渊巨兽嘶哑地吼叫着。
“本来是希望看到你的死亡。”
『本来????不会死。』
“结果那个人偶竟然来挡这一刀！”
『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在抱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一只巨兽冲过来了，但玩家却没有躲开。
他的右手臂被链锯般的尖锐牙齿狠狠咬成几段，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面无表情的脸颊。
此刻，他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紫发少年。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剧情为什么会偏移？』
【偏移原因无法察觉，系统将即将开启『剧情自我维护程序』】
见同伴得到了食物，盘踞在周围的深渊巨兽都振奋起来，它们迫不及待地扑向深渊里站立着的金发少年。
“算了，你总是会复活的对吧？以完完全全的平常人体质，做到那样的事情！”
蓝发少年敞开双手，激动地看向那位脖子被咬出血痕，整个身体都被拎起的金发少年。
在扭曲的黑暗中，金瞳少年双脚摇晃，悬在空中。他的右手臂因为利齿的拉力，被硬生生扯直了，整个人以残缺的十字形状立在巨兽之间。
【经分析，本次维护将以『时间回溯』的形式开启】
【距离回溯开启还有五秒钟，请玩家做好准备】
滴答。
是鲜血落到眼眶的声音，瑰丽的金色在这一瞬间被染成人间的暗红。
【00:05】
『为什么会脱离原本的程序？』
伴随着细碎的啃咬声，毫无情绪的瞳孔缓慢移动着。
【00:04】
『是因为有什么变量吗？』
视线移动到深渊巨兽上，随后又落到远处的少年执行官身上。
【00:03】
他在血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00:02】
『变量是我吗？』
玩家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于是，他再次将目光落到了蓝发的少年身上。
【00:01】
『既然如此……』
金色的双目直勾勾地盯住蓝发的执行官，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却突然僵起表情说不出话。
*
“上次你在深渊里的数据，和往常很不一样。是有什么变量吗，我希望你能如实跟我描述……”
求知者夹杂命令的口气从门缝里飘出，而站在门口的玩家全然无视了房间里的谈话。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花纹精美的实木门。
——手唤出天青的剑刃，脚路过紫发的少年，然后在少年切片的执行官面前，高高举起剑锋。
『因为是我打乱了即定的规则』
“你在干什么？”
执行官露出极其僵硬的笑容。
『既然如此——』
“等等，你应该记得我吧？在须弥的时候，我们是认识的！”
少年着急地摘下面具，企图争取一些援救的时间。
握住剑柄的手微微一顿，玩家的目光在他脸上转悠了一圈。
确实，是有些面熟。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金发少年轻轻歪了歪脑袋。
“一命换一命，这样才合理啊？”
锋利的剑刃干脆利索地一剑劈下。
于是，鲜血飞溅。
*
『因为是我打乱了既定的规则，既然如此，就将它掰回原位吧。』
后面是两篇番外，讲述博士和散兵，两个不同的视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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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过往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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