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绝美世外之景,富丽堂皇的宅邸立于此间大地深处。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才,才能...”
穿插嘶嘶滋滋电流,断断续续的话蓦地在脑海中回响。
漆黑屋内,一道白色身影猛然从冰棺内坐起,及腰的蓝紫色长发跟着他急促颤抖。
是谁...?在和他对话?
泪珠大颗大颗地溢出茫然的蓝紫色双眸,他无措地握紧了挂在胸口象征身份的金饰羽毛,纤长白皙的五指,露出了与常人不同的球形关节。
刚诞生的人偶懵懂无知,如同纯白画卷一般,并不懂这份崩溃,也不懂一寸寸撕裂他的疼痛。
孤独漫长的岁月里,他再怎么将自己的回忆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个连月亮都不发光的寒冷夜晚。
背身离去的女人,口中吐出了冷漠至极的话语:“看来是失败了,他过于脆弱,无法成为搁置神之心的容器。”
明明是因为哭了,所以被抛弃。他却忍不住,又一次默泪。
渐渐,他失去了一切知觉,与这所宅邸一起陷入了沉睡。
日复一日,冬去春来。借景之馆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脱落的瓦片,枯萎的植物,堆积的灰尘...无不说明此处已不得往日壮丽,沦为连美景都失去,孤寂又荒凉的宅邸。
“轰隆——!”震耳欲聋,爆破巨响。
鸟雀齐飞,树木倒塌。
山顶滚落的岩石,砸破房顶。人偶一眨不眨地躺在冰棺,在连绵不断碎石的敲击下保持静默,只是通过狭小的屋顶破洞,注视着漆黑一片隐约闪烁着星星的天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除黑暗与瓦片以外的景色,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团雀。
它煽动着翅膀,掠过屋顶破洞。轻盈自在,和被困在此地的他截然不同。
它到底要去到哪里?
僵硬地,一道影子从冰棺中缓缓爬了出来。
夜晚漆黑无光,乌云遮蔽皎月。
璀璨的蓝紫色眼眸好奇地四处张望,却能看到广阔的天地,茂密的树木,遍地的荆棘,生机勃勃的万物...
“啾!”
诡异的声音,白衣少年反射条件地捂住了耳朵,随之,抬头试图看到头顶的动静。
“啾!”
蓝色团雀从余光里一飞而过,他顺着摆动身躯。
“啪”地一下,摔在了碎石上。树木被此震到,一片树叶缓缓坠落,掉在了他的头顶,像无声的嘲讽。
白衣少年怔怔地凝视着手,正要去触碰头上的落叶时,毛茸茸的蓝色团雀落到了食指,歪着头,眨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也歪着头,和豆丁眼的对方对视。
“啾!”它踮起脚,清脆地发出了声音。
白衣少年眨巴眨巴眼睛,试探地重复:“...球?”
“啾!”它脑袋上下一点,高昂着。
“秋...?”
“啾!”
白衣少年双眸一弯,脑袋跟着上下一晃,清脆地一声:“啾!”
蹦蹦跳跳的蓝色团雀重新停在了他的头顶,人偶也扑通,啪叽,扑通,啪叽地再次前进,时不时森林传出你一句我一句地‘啾’。
天色从黑到亮,从亮到黑,身上华丽的白色狩衣早已被荆棘划穿溅满淤泥,头顶也多出了树枝和落叶,但总也走不出这份森林。
又是月亮高高悬起,深夜里窸窸窣窣,白衣少年一眨一眨注视着在他食指上,毛茸茸脑袋一点一点,犯困的蓝色小团雀,另一只手暗暗靠近。
即将摸上!团雀又黑又圆的豆丁眼一睁,尽是被干扰睡觉愤怒的火花,他委屈地手一缩,可怜巴巴地交流:“qi...——”
戛然而止,一串蓦地脚步声,蓝色团雀飞出食指,瞬间不见。
人偶一眨一眨双眼,高高挥舞着双手想让它回来。
“谁家的小孩?!大晚上不在家跑山里来!”
背后一句严厉的大喊,他被吓得浑身一抖,迟疑地转身。
清冷的月光下,少年一袭白衣,缓缓转身,蓝紫色的长发随冷光闪烁,头顶浮着零零碎碎的树叶与树枝,看过来的剔透双眸,布满好奇与迷茫。
而仔细一看,那球形关节!根本不是人类!
“人偶?!”
“长正大人!这——!”
武士服男子拔刀戒备地后退了几步,才想起他是一人上山。他重新打量了一眼,前面诡异的人偶比他还要害怕,手抖地握着什么东西。
试探地往前一步,对方便后退一步。再来几步,对方想跑又要摔。
非常一股欺负小孩的味道。男子连忙把要摔的人偶扶住,挠头致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在下桂木,你是?”
人偶歪了歪头,睁大的眼睛满是不解,显而易见,这句话太复杂了,他没能模仿出来。
“不记得了?”桂木略微蹙眉,视线打量对方的服饰,华丽珍贵;手握之处,金饰羽毛。
神明,雷电将军大人的造物?
“还记不记得这个紫色,头发很长的女人?”他指着自己的武士服,再次询问。
人偶双眸一弯,踮起脚上下一点,这个他知道!
“无法成为搁置神之心的容器!”
这是该开心的事情吗?桂木叹了口气,指了指心脏的部位:“神之心,是心脏吗?”
人偶摸了摸桂木所指的地方,他...是无法搁置心脏的容器。
“无法成为搁置心脏的容器!”
不管第几次询问,小小的孩子只会重复这句话,连这句悲伤被否定的意味,也不知道。
桂木不忍地屈身对视人偶。
他放缓了声音:“这里没有遮蔽的地方,夏季多梅雨。你衣服也破了,等到了冬天会更冷。不如跟在下走吧?”
不仅是如此奇怪的对象必须告知长正大人和丹羽大人。他也难以接受,让这个如新生婴儿一般纯粹懵懂的人偶,在流荡中成长,无依无靠而历尽千辛。
“但是我们要做一个约定,这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你行走世间时,若非万不得已,切不可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他人。”(注1)
他伸出了手,摊开了掌心。
人偶迷茫地打量着摊在他视野内的手心,又仰头看了一眼高大屈身的黝黑男子。
他迟疑了下,模仿地将手放了上去。
桂木浅笑,紧紧回握,柔声道:“从今往后,你便是在下在沙滩上捡到的孩子。”
“好了,走吧。”他脱下了衣服,遮住了人偶与常人不同地方,牵着人偶前进。
少年时不时回望身后,焦急又不会说话,男子揉着他的头,一句句地宽慰安抚。
在这暗淡的夜晚,一缕月光照亮了他们前进的方向,一齐走在了崎岖又狭窄的山路。
...
当地平线影影泛起白光,他们终于抵达了村庄。
“咚!”桂木牵着白衣小孩急促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长正大人,在下有要事禀告!”
四周的目光,人偶全身僵硬,下意识躲在了桂木的身后。
背脊挺拔,坐于凳上的人影被巨响吓了一跳,差点没有握住手上的毛笔,斥责道:“一直告诉你做事不要毛手毛脚的,有何事需如此慌张,连门都不能好好打开?”
“这是?”长正看着眼前的披着桂木外套,头上插满树枝,想逃不敢逃的小孩,不苟言笑的嘴角抽搐了下。
另一旁,瘫在椅子上的人影调侃道:“长正大人,你这掩饰的技术,和你的教导能力如出一辙。”
长正摸了摸自己日渐稀薄的头发,垂死挣扎,死死凝望着桂木:“丹羽大人,这不一定是桂木捡回来的。”
桂木指向被他安放在凳子上休息的人偶,搓手讨好地笑道:“大人们,看!他是不是很乖,这眼珠,硕大,亮晶晶的!”
长正一时语塞,不知道要先说对方低着头根本看不到脸,还是要哀叹于自己真的又多出了公务。
丹羽面容布满着嘲笑,模仿长正说过的话,阴阳怪气:“在下官的教导之下,桂木一定不会乱捡东西了。”
“丹羽大人承让了,这回的公务您可逃不了。”
丹羽看到长正假面破防后再补一刀:“还真逃不了了。但是,是谁逃不了呢?”
“丹羽大人,下官可只驻守这里,负责军事,您的政务不在下官的处理范围之内。”
丹羽吊儿郎当道:“哦?谁叫某人一开始同意了呢?”
长正无力反驳,想起了当初以为丹羽是信任他,才将所有事情交给他来处理。自己那慷慨激昂得丝毫没察觉被骗的样子,这辈子刻骨铭心。
【既然你和我共同处事,那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做的事,都归你。】
【多谢丹羽大人的信任,下官必定完成您的嘱托!!】
长正的面容越发显得沧桑,他捏了捏眼角,死气沉沉地盯着桂木,命令道:“说。”
桂木一通手舞足蹈的解释,长正的脸色越发凝重,丹羽的笑容越发灿烂,他站在人偶面前,随手翻开衣服里藏着的金饰羽毛,双眸一眯。
“和我说不要,说了,我就松开。” 他恶劣地来回拉扯人偶脸颊,熟视无睹正襟危坐的长正,一旁正言厉色地‘于礼不合’。
白衣人偶迷茫地歪了歪头,不知从何开始
既不反抗,也不愤怒,索然无味。丹羽叹了口气,他清理着人偶头上的树枝,弯腰对视看过来的人偶,轻声细语:“我是丹羽,你这么叫我好。”
“我们会成为你的朋友,又会成为你的家人。现在的你恐怕不知道这些的含义,也不知道刚才的感觉。但是没有关系,我们会全教给你。”
“你会成为一个会撒娇,有点任性,喜欢恶作剧,普通的孩子。”
目不转睛的蓝紫色双眸一闪一闪,褐发男子倒影了在他眸中。
这人褐色头发还带了几缕红发,明明在炎热的夏天还套着头巾,脸上滑落汗水,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却用着与此不协调的真挚语气。
“来,跟我说,好。”对方张大了嘴巴,演示着口型,“好——”
瞬间,蓝紫色双眸剔透发光,笑容璀璨。
他双眸一弯,雀跃地上下晃动毛茸茸脑袋:“啾!”
“...?”
“——噗!”
围着他的三人,一个捂住了嘴巴,攥紧毛笔的手都崩出青筋;一个弯成了煮熟的大虾,拍腿狂笑;另一个咧开大嘴,轻轻揉着他的脑袋。
他不解地眨眼,凝视前方拍腿大笑的人,僵硬地模仿:“哈,哈,哈。”
“这是什么没感情的笑!”
“嗯...这都不懂,麻烦了。既然是丹羽大人应下的,自然由丹羽大人负责。”
“等——!”
“那在下这就去和村子里的大家说,‘是丹羽大人’,要养他。”
注1:原神游戏内圣遗物原话。
发现了个失心疯的孩子(x),带出了个只会说“啾!”的孩子。o(*////▽////*)q
嘿嘿,第一章下了一个很重的伏笔,直接关联到了第四卷的结尾。
不过,如果还记得游戏里文案的话,应该会发觉哪里不对劲。o(*≧▽≦)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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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借景之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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