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栗！你在做什么，回家啦！”
小栗跑了过去，随后背过身挥了挥手：“再见，哥哥！”
人偶僵硬地挥舞以作答复，目光中映入的天色与耳腔内穿进的声音令他诧异。
天是这么黑？蛐蛐声这么响？
四个大人看到小孩落后一步跟在后面，桂木往回走牵着人偶，长正安慰道：“明天就又见面了。”
丹羽岔开人偶思绪：“宫崎特别擅长料理，你想吃什么？”
宫崎淡淡道：“给个难度高点的菜。”
大人们的三言两语下人偶被新的问题环绕，迟疑了下摇了摇头。
宫崎眼神透露着嫌弃：“也是，跟着丹羽大人，估计都不知道有什么菜。”
“啪！”丹羽拍了一下宫崎的背：“我养得可是相当好！他天天有水煮蛋吃。”
长正无语凝噎，榨菜配水煮蛋这就是丹羽的养法，逼得他们时不时来到他家改善伙食，他和桂木至少会做点简单的菜。
宫崎看到了长正的脸色，叹了口气：“多谢长正大人的关照。”
桂木戳了戳宫崎，暗示对方少道谢了一个人，结果只被对方挥开手，收获了一句‘你就算了’。
完美的敷衍完桂木后，宫崎重新看向人偶询问道，“喜欢什么味道的？”
“甜的！”
宫崎思索一番：“就做羊羹和红豆大福。”
...
客厅。五人围坐在餐桌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丹羽大人今天不是在锻刀厂吗？”人偶咽下完了口中的饭，诧异地问到。
“我先在锻刀厂，之后便来找你们。”丹羽喝了口汤，浅笑道，“我可从来没撒过慌。”
人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其他人叹了口气，这人说话半真半假，性格恶劣喜欢作弄他人，还爱用笑容掩饰，完全搞不清真实想法。
丹羽例行公事，询问着他完全知道的事情：“今天怎么样？”
人偶手舞足蹈，从之前只会三言两语，到如今泄洪水一般说着所有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地图，解密的书，还有宝箱，都是大人你们干的！”
瞬间，丹羽和长正不约而同：“是桂木干的。”
人偶扭头看向桂木。
桂木一言难尽的脸色点了点头，丹羽提出计划，长正完善方案，他布置实施。最终，锅也是他的。
他揉了揉人偶脑袋：“开心吗？”
“开心！”人偶眼神躲闪，顿了顿，“最后...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突然很冷。”
“为什么我不会流汗，也没有脉搏？”
丹羽一边吃菜一边解释，不慌不忙道：“这是一种叫做害怕的感觉。”
“也有不会流汗的人，脉搏只是心脏跳动的声音而已。”
长正停下筷子，神色严肃道：“谁对你说的？”
“小栗。”
人偶低着头，原来如此，是他...没有心脏。
既成为不了神之心的容器，又没有人之心，善良的，正直的，坚毅的，柔软的...他不是人，而是人偶，必定无法拥有的任何一个。
长正和丹羽看到人偶沉默仿佛窒息的样子，对视一眼。
下一瞬，清脆两声筷子放在碗上，长正扭头厉声指责：“丹羽大人，下官没有这个立场。但是，让小孩子天天出去玩对他的教育是不是有点...”
“长正大人，小孩子不就应该满地乱跑玩着吗？”
“但也应该有一个限度，玩是次要的，学习，读书才重要！”
“那些事情之后再说，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玩。”
“丹羽大人，您这就强词夺理了...”
激烈火花四溅，人偶看得眼神呆滞，接着，被二选一的问题砸晕了脑袋。
“你觉得是读书好，还是？”长正严肃地问着。
丹羽灿烂地笑着：“出去玩耍好？”
人偶手足无措，瑟瑟发抖，脑袋左看右看，一个严肃脸一个灿烂脸，给足了压力，到底要接受哪个？他搓着手指小心翼翼试探道：“两个都选不行吗？”
没用！战斗继续！
丹羽和长正对视的眼睛中冒出了斗志的火花，你一句我一句，就差打起来。
宫崎和桂木一人一个把自己的长官拉走，极力劝说。
“丹羽大人，孩子们都喜欢玩耍，你让他试试长正大人的教育，过几天他就逃了，你就能对长正大人冷嘲热讽...”
“长正大人，孩子肯定知道你为了他好，不如让他都试试，之后他一脸感谢你，无视丹羽大人...”
人偶看到突然又站到他面前的四人，脑袋早就乱成了浆糊。
丹羽双手抱臂，俯视宣言道：“以后，一三五你跟长正去他那书房看书，二四六跟宫崎出去玩，周日让桂木带你训练。”
人偶松了一口气，他终于不用做出这么艰难的抉择了，满心欢喜：“好！”
丹羽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天空：“现在你应该做什么？”
“洗脸，刷牙，睡觉。”人偶毫不犹豫。
“去吧。”
身影消失，呼出了一口气。
长正一边走出门外，一边对送他的丹羽埋怨道：“都说丹羽大人太宽心了，下官的担忧是对的。”
“又猜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别担心，毕竟，我总是会有办法的。”
“下官斗胆请教，大人能否给出解决这堆成山公务的办法？”
丹羽迅速变脸，难得正经地注视长正，像是自我介绍：“目不识丁。”
长正嘴角抽搐，强行恢复严肃：“下官先行告退。”
丹羽愉悦一笑，挥手道别，与宫崎返回客厅。
“丹羽大人，小栗发现的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
“我记得他识字。”
宫崎恍然大悟后看了一眼空旷的四周：“不去书房吗？”
“那孩子听力太好了，这里最远。”丹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宫崎点了点头，接着禀告调查结果：“之前桂木带回来的间谍处理完了，三个奉行都以为死在对方手里。稻妻城目前局势混乱，不大可能还把人手插入我们这里。”
“所以真是个巧合？”丹羽之前怀疑宫崎的信出了问题，但现在看来箭头只指向一个。
“目前是这样。”
丹羽躺在椅子上，盯着远处一片漆黑的院子，心不在焉地说：“有那么高的权力又生活在稻妻城，离雷电将军大人最近，被如此庇佑却非要插手我们岛内自治。”
宫崎坐在板凳上，和丹羽看着同样的远方：“权力这种东西，或许是越得到，便越渴望得到更多。”
“当初三奉行用流程互相推脱，一个都不愿接下。我好不容易插手进来解决了这件事，才安稳没几年，真烦。”
难得表露真心，宫崎笑了下，将茶地向对方：“毕竟晶化骨髓只有我们这有，就算卖得再便宜，甚是以物换物，他们也想参合进来。”
丹羽喝了一口，放在桌上，啧了一声：“社奉行和天领奉行也就算了，勘定奉行可是负责整个国家的财政，也在做这种事情。”
宫崎将杯盖盖上，垂眸低喃吐出：“国家的财政，不是自己的财政。”
“我离开后，怎么安排那个孩子？也不能让他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
丹羽轻托下巴，若有所思：“等和长正待一段时间，多少知道怎么掩盖自己身份了，就真的放手让他接触任何人，不做筛选了。”
“再过一两年他基本上都懂了后，就送他去稻妻城读书吧，我让旁系的照护他，每年寒暑假回来。”
“嗯...人偶，大概没办法长高和变化的吧？”丹羽忽地一笑，“算了，大不了说他是妖怪的一种，应该能忽悠过去。”
宫崎满脸黑线：“大人！他没有任何妖怪的特征，耳朵正常，也无尾巴。”
“没事，反正村民们都信我，口口相传后他就是这里的老祖宗了。”
宫崎想到如今还跌跌撞撞，懵懂的孩子在遥远将来的景象笑出了声：“他被叫做老祖宗还真的不可思议。”
“是吧，相当好玩。”丹羽勾起了嘴角，“就是在这之前有个问题。”
“嗯？”
“那孩子的性格。”
宫崎疑惑地看向丹羽，对方解释道：“他对所有人都喜欢，对所有人都感谢。”
“我没和他提过你。你只送了一罐糖，他甚至对你的那身衣服都毫不犹豫说喜欢。”
丹羽扶住丝丝泛疼的脑袋，最初担忧小孩被其他人教坏真是完全不必要。
而宫崎看了一眼充满亮片与细闪，在之前夕阳下五彩斑斓，十分辣眼的红服，沉默不语。
“所以交给你了！”丹羽拍了下宫崎的背，委托重任。
宫崎无奈道：“这就是你让我快点回来的原因？”
“其中之一罢了。”丹羽笑而不语。
宫崎领悟其意，默默感叹丹羽对神之造物真是上心，把他从大老远提前叫了回来，验证那孩子的性格是否真的如此。
的确，传承神明，雷电将军大人的锻刀技艺，雷电五传之一，一心传嫡系传人。又所属社奉行，最亲近雷电将军大人的一脉，没有道理不上心，没有道理不接下这个责任。
甩掉交给稻妻城的三奉行？呵，他们绝不可能让那堆人培养出不灭的蛀虫，祸害稻妻子民。
他神色坚定：“这段日子里我尽力。”
“因为是他，我才这么上心。”丹羽像是看穿了宫崎的想法，轻声说了一句话。
宫崎大脑刹那空白，笑容绽开：“我回来了，丹羽大人。”
他效忠的长官真是轻而易举地能猜到人们最想听到话，让每个人自愿，甚至乐于接下这个任务。
这个操控人心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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