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悄然蜷起,闻时逸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摩拉克斯的声音。
——他叫自己、闻时逸。
可在游戏中,自己唯一一次吐露真名说的也只是“时逸”二字。
摩拉克斯看出了那沉默之下的思绪,他眉眼间带着笑意,却以一种平淡而又格外郑重的声音道:“这个名字是你告诉我的。”
我告诉的......吗?闻时逸恍然间再次看到了突兀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
按照约定,摩拉克斯亲手将闻时逸封印起来。虽未曾有过声明,但这里却不约而同的成为了人们心中的“禁区”,除去每年特定的时节,不会有人靠近。
于是封印之地空空荡荡,倘若不是这里有一座由摩拉克斯亲手纂刻下的石碑,看上去倒更像是什么自然景点。
紧接着,视角被拉回到封印之中。
画面陡然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被涂上了一层过度曝光的滤镜。闻时逸甚至看不出对面那团模糊的光是什么。
直到那光芒怀念地开口说:“原来半年的时间,竟如此漫长吗?”
一开始“闻时逸”还能对摩拉克斯的讲述碎碎念地回应些什么——哪怕摩拉克斯听不到。
直到那团光去去返返不知多少时日,视野中能见的范围也越来越小。终于,闻时逸已经能将那轮廓的每一处细节背下来,可画面中的“闻时逸”已不再做出任何回应。
或者说,他已经没办法再做出任何回应。
于是,凭借着最后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他发出的讯息穿透封印,直达摩拉克斯身前:我的名字,闻时逸。再见,摩拉克斯。
视野中最后的光芒也消散殆尽。
闻时逸本以为画面会就此中断,但如同死后的幽灵一般,视野完全恢复,画面再次亮起,他再度看到了后续。
摩拉克斯显然知道这则讯息代表的意思,那是他滞留时间最长的一天,直到晨曦的微光替代夜色,他才起身离开。
再后来,摩拉克斯也鲜少再开口说什么,只静静的凝视着封印,待上几刻半个时辰后又叹息离去。
微风吹过高崖却寂静无声。这次,摩拉克斯垂眸看向手中的匣子,最后重新将其打开......
摩拉克斯回到归离时,众人便发现了他左耳处多出来的耳坠。
他们都知道摩拉克斯这趟是去做什么的,因此无人出声询问,只看着摩拉克斯将手中的匣子层层加护,置于洞天深处。
针扎般的刺痛密密麻麻从脑海中传来,画面骤然中断,闻时逸下意识抬手紧紧抵住太阳穴。
而原本还担忧病情的阿萍、装死躺平的削月和理水、看守摩拉克斯的归终与若陀,在此刻全都紧张的看了过来。
“现在是什么时间?”踉跄飞过来的留云借风看向瞳孔颤动的闻时逸,“他这是......”
闻时逸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可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一道无形的隔阂出现在周边,这是即将脱离的前兆。
在脱离前的那一刻,闻时逸骤然拽住了摩拉克斯的手腕,哑声问道:“你们是分离出来的意识对吗?”
......
长乐天的白昼多为晴天,毕竟天空只是模拟出来的,制造阴雨既不利于出行也不利于心情,然而今天闻时逸却听到了外面不绝的雨声。
“醒了?”坐在桌边的青年托腮看着自己,白色的长发随意束起,行为中也带着一种随性洒脱之态,“预估无误,时间刚刚好。”
初次见面的人定然会被他这幅样子欺骗,但在闻时逸面前,这人完全没有掩饰其本性的打算,他敲了敲桌面,示意闻时逸向窗外看去,“我专门为你申请了十分钟的大雨来配合你的心情,感动吧?”
卸去游戏装置的闻时逸习惯性地略过无论怎么回答都一定会被打趣的问题,“说正事,这个游戏到底怎么回事?”
青年无辜摊手,“这游戏可是你网友推荐你的,问我做什么?”
不论是预估的大雨还是出现的时机都表明着他绝不是简单的知情者。
“闻时晏。”闻时逸平淡的念着对方的名字。
这往往代表着他将不计代价的追查到底。
“果然长大了就是没意思啊。”被称作闻时晏的青年敛去笑意,流露出一丝无奈,“你知道这个游戏运行的核心原理是什么吗?”
他没等闻时逸的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是提取光锥中的记忆。”
果然如此。听到这个答案的闻时逸并不觉得意外。
所以,游戏中所谓的任务不过是为了将人引导至正确的记忆路途,从而复刻出与记忆近乎一致的路线。
但一个人的记忆是有局限性的,因此在这场游戏中还融入了其他的记忆与意识,只是他们的意识在最后才觉醒过来。
也就是说,他的确经历过这一切,只是记忆被提取才会忘的一干二净。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记忆会被提取?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我想起?
最关键的是,又有谁能做到这一切?
对此,闻时晏只偏头看向窗外划过的雨线。对这套系统来说,雨水落下,会被重新吸收净化,然后等待着有一天再度回归天空降下,形成一个闭环。
半晌,他终于开口道,“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闻时逸第一反应就是「终末」,但对方并不打算在这方面细说,甚至一笑带过,“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时间一到,这场雨便停了下来,闻时晏推开窗户,将散去阴云后的光线收入屋内。
“送你一句话:随风而行,随心而动。”
几乎是在闻时晏离开的几秒后,闻时逸就收到了来自银狼的消息:游戏体验的怎么样?
闻时逸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打字回道:游戏禁止与现实挂钩。
银狼:那就是体验的不错了。
银狼:如果你想去那个世界就直接进游戏,顺带一提,只有单程票。
提瓦特世界么......闻时逸收起手机,看向身侧的游戏装置,心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句话:随风而行,随心而动。
......不管怎么说,还是上班最重要。
闻时逸克制着发散的思绪步入神策府。
身为罗浮的策士之一,闻时逸的工作就是处理属于自己这方面的公文,给出问题的解决方案,然后由策士长青镞呈递给景元,由景元下达最后的决断。
按理来说,在公事方面,他与景元不会有任何之外的交集,但这次,景元直接找来坐到了他对面。
其余策士了然的一一离去,于是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寂静的氛围弥漫着,最终还是景元率先开口道,“你要走了。”
这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就像是面对一场普通的分别。
明明在此之前闻时逸还未有任何决断,但在听到这话时却像是被戳中般有些心虚的应声道,“嗯,要走了。”
这一走,那些沉重到分崩离析的过往就真的只能永远的宣泄在心中了。
但景元仍旧没有挽留,他只点了点头,以将军的身份感慨道:“你这一走,青镞要处理的事就更多了。”
说完,他起身掩饰性的轻咳一声。以他眉宇间的疲倦来看,闻时逸猜测他原本是想打个哈欠的。
“对了,你记得在走之前交份辞呈。”
在景元临出门的那一瞬,闻时逸突兀的开口道,“抱歉。”
景元停顿在原地,他没有回头,只语气轻松道,“这没什么,只是我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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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崩铁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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