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出去吗?”
临渊醒来时,听见旁边有人这么问。
“什么?”她懒懒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僵硬的脖颈,“你还好吗?没事了吧?”
金鹏摇了摇头,想起她眼神不太好,又开口道:“没事。”
“你想出去吗?”
他又问了一遍。
“那你呢?”临渊侧头问他,她眨眨眼,实在是没办法从一片黑暗中捕捉到室友的身影,只能又叹了口气。
“我无法离开。”金鹏垂下眼眸。
“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听见少女这样回答,不禁疑惑地看过去。
“你看,”临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半瞎子。”
然后指了指头顶:“那个、那位大人。”
再指了指四周:“人生地不熟。”
“综上所述,”她摊开手,“你觉得我一个人能在外面活多久?”
金鹏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
即使他能把临渊送到梦之魔神的领地边缘……也不能保证她能走到安全的地方。
更何况,他连前一点也做不到。
“暂时呆在这也还好啦,至少还有室友你能陪我聊聊天,”临渊没察觉室友的沮丧,伸手挥了挥,“既然金鹏你没事了,那我们回去吧,顺便扶我一下,我看不清楚。”
金鹏握住她停留于半空中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临渊的手掌比他的要小一些,皮肤冰凉柔软,他下意识放轻了力气,虚虚牵着少女走出牢门。
入口处的火把看上去有些遥远,小小的一团光源,照不亮最深处的牢房和走廊。
那临渊是怎么走过来的?
金鹏从蔓延了一路的零散血迹上收回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少女睁着迷蒙的水绿色双眸,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了?”
临渊感觉握着自己的手收紧了些,面前的少年却没有说话,只是带她回到了靠近门口的那间牢房。
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金鹏忽然身形一动,弯腰扶住了额头。
“金鹏?”
“无事,”少年退了两步,声音淡了下去,“我得走了。”
他握住长枪,身影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地牢门口。
火光微微晃动,又恢复了平静。
“还真是黑心老板啊……”临渊摸索到墙上的铁链,伸手将之前掰开的两段扣合,又用力拽了下来。
深陷于石壁的细长铁链两端是锋利的十字尖锥,锋刃四周划着血槽,边缘倒刺密布。
水流柔软地流淌过铁器表面,将那些血迹和石头碎末清理得干干净净。
临渊将锁链绕上腕间,垂落的衣袖宽大,正好能将尖锥遮住。
她坐在稻草堆上,望着地牢的入口犹豫:“嗯……要不要出去看看呢?”
她随手揪了几根稻草出来,揉成一团后又随手抛下,然后俯身凑近,用手指一点点勾勒形状。
“哎呀,那个神棍怎么教的来着,这个形状,嗯嗯,方向、计算……看起来,那位大人最近的运势不太妙呢。”
话音刚落,视角余光里的橙黄火光仿佛忽然间蒙上了一层黑雾,黯淡冰冷的气息从入口处缓缓流淌下来。
临渊习惯性地想推一下眼镜,抬手却按在了鼻梁上。
她只能顺势揉两下,叹着气拍拍衣角:“……看起来,我的运气也不怎么样啊。”
……
这一次的战役格外艰难。
听说来者是那位古老的岩之魔神,在现有的魔神之中也完全称得上强大。
但那是神与神的战争,常常远离主战场,不屑于与他们这种随手就可以灭掉的小角色交锋。
金鹏斜枪而立,神色悲哀地注视着对面的同族。
有着如火红发的夜叉十指尖利,面上覆着狰狞的面具,即使如此,他们还是认出了彼此。
“金鹏——”
对面的夜叉掀开面具,满目欣喜,见到他沉凝的表情,又逐渐化为了担忧和焦急。
“你们,浮舍大哥和弥怒、伐难……”少年嗓音干涩,金眸紧紧盯着她手上的面具。
“夜叉一族投于岩神麾下,他们都很好,”火夜叉握着面具,神情柔和,“帝君大人并不是什么残暴的神明。”
“金鹏,我们找了你好久……”她期待地看过来,“你也——”
“那就好。”
金鹏打断了她的话,他闭了闭眼,察觉到持枪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
匠人在幕后扯动丝线,操纵着木偶上演新一轮的剧目。
同族反目,亲人相戮。
梦之魔神向来喜欢这种类型的戏码。
“应达,”金鹏唤出她的名字,枪尖横指,“动手吧,不必留情。”
火夜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
她将面具扣回了自己脸上,指间火焰翻腾而起。
……
“真是精彩的剧目——”
斜倚在王座上的魔神双手相合,指尖抵在下颌处。
她面前浮着一面幻镜,边缘黑雾弥散,平整的镜面中映出刀光剑影,狼烟四起的厮杀场面。
“你不这么认为吗?好孩子?”
她侧过头,看着抱膝坐在王座旁的临渊,笑容温柔和蔼——可惜,临渊完全看不清。
她盯着看了半天,也没能分清幻镜边角的那块红色是漫天火光还是艳丽晚霞。
至于梦之魔神?
要是可以,临渊宁愿待在地牢也不想看见这一位,更别说有事没事跟她单方面对视一下了。
总归是身不由己,在临渊还在犹疑到底是留在地牢还是出门走两步之前,就先被梦之魔神提溜了出来。
这位魔神大人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把她扔在座位旁边之后,自顾自地开始看戏……现在还开始问起了她的观剧体验?
“我看不清,大人,”临渊实话实说,同时开始忧虑她现在离得这么近,这位大人倒霉的时候会不会牵连到她,“如果您能把眼镜还给我……退一万步讲,如果您知道我的眼镜在哪里的话——”
梦之魔神一如既往地没有在意她的反应和话语,只是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
临渊忍着被指甲掐入皮肤的疼痛,嘴角扬起乖巧无辜的笑容:“大人?您真的不考虑一下?”
“我想到了,”魔神的声音含着笑意,“你的梦流淌在血肉里,真是有趣啊,如此漫长又如此零落的梦境,虽然现在不能抽出来细细品尝……那么,下一出剧目就由你来表演,如何?”
听到某个词汇,临渊眨了下眼眸,唇角无意识地落下几分。
“……大人,”她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不知道您认不认识常乐天君,啊,祂的名字叫阿哈,我觉得您与祂一定合得来。”
她刚想抬手,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桎梏,从心脏蔓延出的麻痹感转瞬遍布全身。
指尖连动一下都有些困难。
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太迟了?在她没有意识的那几个月里,还不是想怎么宰割就怎么宰割?
临渊无声地叹了口气。
冰冷的感觉顺着伤口渗入了血脉,像是蛛丝一样缠绕,或者说像树根一样扎进每寸血肉之中,就连意识也仿佛被捆绑住了,思维的运转都变得有些僵滞。
真是讨厌的感觉。
她大概理解了,为什么金鹏说他没有办法离开。
“真是的,我的身体现在虚弱得不得了,完全经不起折腾……这里到底有没有劳动保障法啊,”临渊不受控制地站起身,只觉得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变成了精密的机械零件,只能根据设定好的程序运转,“不就是醒的时候太饿了,没忍住咬了您一口么,也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吧。”
她叹了口气,取下腕间的细长铁链,继续絮叨:“如果我死了,您可要把我的眼镜还给我,最好能把我葬在我的星槎里,那可是我最贵、啊,也不算最贵,但至少是普世意义上最值钱的家当了。”
她眯起眼,遥遥眺望宫殿入口处踏进来的人影。
是人影吧?
在她眼中只是一个晃动的黑点,但是那股威严沉肃的气势已经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就连不是针对她的冰凉杀意也割得人皮肤生疼。
只是一个照面,临渊就能判断出来,她身后这位魔神大人已经完全被压制了。
这叫什么?
星神打架,持明遭殃。
但是如果把对面形容为帝弓司命级别的人物,她身后这位也能够上丰饶令使的地位,至于她?
一粒尘埃罢了。
让她作为剧目主角对上这一位,怕不是要被观众写个十万字投诉信。
现在就连最烂的托蝶幻戏都不这么编了……当然,如果真的能按那种热血剧本所写,能在最后关头获得什么隐藏力量丝血反杀的话,那她也完全不介意。
临渊倒是想摸鱼,但身后那位似乎也下定了决心要让她这个小卒子探探路。
至于是什么路……大概是十王司的黄泉路吧?
打不过,完全不可能打过啊。
临渊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不过要是早知道还要被迫对上更厉害的角色,她还不如先豁出去和梦之魔神杠一下。
世上哪有早知道……临渊艰难地捋了一下束发的系带,将末端的红珊瑚珠咬进嘴里。
“哎呀呀,我可不擅长演戏,真希望对面那位大人看不上我这种小配角,”她将十字锥握在手中,四面锋利的尖刃将手心割出了一道道伤口,从中蔓延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如同黄金的木芽,“帝弓司命啊,虽然暂且借用了那边的力量,但还是请您保佑一下我吧?”
不要指望蠢作者能写什么战斗场面(泪目)
话说我前面也没写什么……
怎么发了五章有四章都高审(叹气)
吓得我都不敢修文了
如果以后要修应该会集中时间统一改,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战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