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散兵捡到了一个异世界的仿生机器人。
少女形态的仿生人只会说璃月语,黑色的长发柔滑纤顺,眉眼漂亮得不似真人,会结结巴巴地学习散兵的话。
“无知的蝼蚁,谁给了你们擅作主张的权利?”
“无……蝼蚁,擅作主张,权利。”
“闭嘴黎明,不许乱学我说话!”
“闭嘴,说话。”
“……啧。”
02.
我叫黎明,是来自异世界的仿生机器人,曾经由人类培养,是原本世界的最新高科技产品。
制作我的博士曾告诉我,我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他视我作珍宝,甚至将我当做女儿看待。但我很笨,笨到不像个高科技产品,无论学习什么都比我的哥哥姐姐们慢,甚至连说话都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适应。
我问:“博士,您为什么喜欢我呢?”
博士生有掺着白丝的短发,他年纪很大了,可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却笑得比年轻人还要充满活力:“因为你是一个成功的【生命】!你的身体是我一寸寸一年年构造出来的,黎明,你与我的女儿无异!”
一个有思想的,会自主询问的人工制造的生命!
我的出生让他在一瞬间被推上舆论的顶端,我看着博士一点点骄傲地仰起头,聚光灯照在他的头上,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可某天,博士却突然衰老了下去,他神情憔悴,形容枯槁。
他将我抱进他还未完成的试验品里,流着泪亲吻我的额头和脸颊:“技术在前进,可人类不允许你的存在。我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被摧毁,黎明,我的女儿,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也好,逃离这个世界吧。”
我茫然地听着远处乱糟糟的声响,去摸博士那双粗糙的手:“博士,我不想走。您说我就像您的女儿,女儿是不能离开父亲的,我不能离开您,爸爸。”
博士颤抖着问我:“黎明,你是在哪里获取这段知识的?长大了的女儿并非不能离开父亲,是谁告诉了你错误的信息吗?”
我一下子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我自己得出的结论,虽然这与我主脑得到的信息相悖,可我觉得我是想要这么对你说的。”
博士在听到我这句话的瞬间崩溃地大哭起来,他像个孩子一样胡乱地抹着眼泪,他将我放进空间舱的座椅上,替我系好安全带。
“黎明,我的孩子,我的女儿,你是我为了保护人类而创造的仿生人,却反而被人类抛弃了。”
这是我在被强制休眠前听到的有关博士的最后一句话,等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已经趴在冰天雪地间,一个裸露着双腿的少年站在我的面前。
我下意识去看他的情况,人类在雪地里不着长裤是会生病的,可我的热成像仪却没有成像。我呆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指裂开了许多痕迹,下半身也动弹不得了,博士做的空间舱早已碎了一地,沾着不知是谁的血渍。
少年在我面前蹲下,冷漠地扶起我的下巴,问道:“你也是人偶?”
我没听懂他的话,凭着感觉猜测着回答道:“我是黎明,是为了服务人类而生的仿生机器人,是博士最成功的作品,我的出生让他扬名立万。”
少年的眼里露出来嫌恶的表情,切换出我所熟悉的语言:“博士…多托雷?怎么说的是璃月语?”
我张了张嘴,忽然开始颤抖,从未感受过的情感涌上心头,话也开始颠倒起来:“我是败品……失败,糟糕,请注意安全…爸爸、父亲、博士,请注意安全,让我与您一起……怎么办,我坏掉了吗?”
我最后呆呆地说道:“悖论出现,人伦违背,博士很难过,因为我被人类抛弃了。”
回答我的是死一样的沉默,我被少年抱起,即便身体破损,我还是调高了自己的温度:“低温危险,请注意自己的体感温度,人类会在低温中迎来死亡,黎明保护你。”
少年神色难看,愤恨地瞪了我一眼:“闭上你的嘴,还想活着就给我安静点,我带你去找另一个博士。”
另一个博士?
我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破碎在雪地里的空间舱,问道:“我坏掉了,都测不出你的热成像了,另一个博士会修好我吗?”
可少年没有再回答我了。
03.
我被放在实验台上的时候格外的平静。
我甚至能在蓝发的先生拆下我的四肢时看看四周,向他问好:“您好,陌生的先生,请问您有看到我的博士吗?博士在哭泣,我认为这是他对我离开的不舍,我不能抛弃他。”
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却嗤笑一声开口了:“愚蠢的家伙,你自己都被抛弃了,还想着你的造物者?”
我摇摇头,说:“我是为了保护人类而生的,博士是人类,我得保护他。博士说过,我是他的孩子,孩子有赡养父母的义务,同理,我也有照顾博士的义务。”
“即便人类抛弃了你?”
“人类并非想要抛弃我,他们只是害怕人伦常理违背,害怕机械不受控制袭击脆弱的生命,铲除拥有自我意识的仿生机器人,是正常且正确的、理性的行为。”
少年又沉默了。
可那种让我语无伦次的情感再次涌了上来,我看着少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为再也没有博士来教我了。
我只能呆呆地望向天花板说道:“我要加油,黎明要加油,我是博士的骄傲。陌生的先生,拜托您尽快修好我,博士已经很老了,他的时间不多,我要尽快回去找到他。”
蓝发的先生终于开口与我对话了,他问道:“与你最后相处的人是你口中的博士吗?可有其他人同时在场?”
我回答道:“没有,我和博士单独相处。”
他笑着说道:“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博士已经死于非命。如你所说,你的博士年纪已经很大,是位孱弱的老人,从你身上的血迹来判断他的出血量的话,他绝无生还的可能。”
我一下子顿住了。
我徒劳地张大了嘴巴,我发现自己在下意识的喘气,这很奇怪,我是仿生人,我不需要喘气,但此刻我却有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我看了看微笑的蓝发先生,又看看脸色阴沉的少年,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我、我,黎明无法理解,主脑、主脑破损,系统请求重新运算。向第一顺位服从人请求帮助,第一顺位服从人——博士,搜寻目标生命无果,开始寻找第二顺位服从人……”
我失去了双手和双脚,我无法用肢体动作表达我的情绪。
我只能徒劳地一遍遍重复道:“顺位服从人搜寻无果,请求帮助失败。黎明要坏掉了,黎明不可以坏掉,陌生的先生,请修好我,让我继续为人类服务,我需要一个监护人,我需要……我需要代替父亲来照顾我的母亲。”
在混乱的思绪中,我重归耳聋目盲。在坠入黑暗前,我看到少年站到蓝发先生面前说了些什么,蓝发先生笑得胸腔都在颤动,却朝我张开了五指。
等我到后来学会了这里的语言才明白,他当时说的是:“有趣,那我就修一下这个可怜的玩具吧。”
04.
少年告诉我,他叫散兵,也叫斯卡拉姆齐。
散兵很漂亮,但总是没有好脸色,他说自己是人偶,可散兵会痛,会愤怒,会思考,会大笑,他比我要更像作为一个生命而存在。
我遵从我的内心,对他喊道:“妈妈。”
原本还在喋喋不休地和我讲解着一些禁忌,警告我没事不要打扰他的散兵步伐猛的一顿,他不可置信地回头望了我一眼,提溜着我重新回到了多托雷的实验室:“你不是说修好了吗?怎么看着还是一副蠢样!”
多托雷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样子:“她破损的太厉害了,我的工作可是很多的,没时间来精细地修理这种对我毫无益处的机械,反正也不耽误日常生活,等我有空了再说吧。”
于是,我和散兵就这么被猝不及防地关在了门外。
我呆呆地看了眼散兵,学着看到过的少女局促不安的模样,双手手指交叉在一起摩挲着,小心地去观察散兵的神色:“黎明做错了什么吗?”
散兵瞟了我一眼,一把扯开我的双手:“别随便学习其他人类的行为,这副姿态真是无用又愚蠢。”
我茫然无措地放下手,我知道作为初始机的我有很大缺陷,我总是在犯错,从前【爸爸】会耐心地纠正我的错误,但【妈妈】似乎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脾气也不太好。
我只能走上前去拥抱他,试图像记忆中那样用撒娇来抚平他的不耐:“对不起,妈妈,黎明会努力的,请不要生气。”
但散兵却更生气了,他挣脱我的拥抱,毫不留情地训斥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的母亲!真不愧是个有瑕疵的机器,连男女性别都分辨不清,怪不得会被人类抛弃!”
散兵在这些过于恶毒的话脱口而出时愣住了,他看着我难过的模样哑了哑嗓,几次张嘴后还是没有再开口解释什么。
可是,为什么明明被责骂的是我,他的眼里却这么悲伤呢?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放低了身姿,用他的手抚在我的脸颊旁,低声说道:“是黎明不好,黎明会好好学习的,不要抛弃我,妈妈……在外人面前,黎明会好好叫您的名字的。”
少年冰凉的指尖在我脸颊微微抽搐了一瞬,他没再训斥我,而是抽出手独自离去,只为我丢下一句话。
“随便你,我身边不会留下无用的人,你最好不要再犯错,否则就永远死机在雪地里吧。”
05.
我跟在散兵身边,用一个月的时间学会了至冬语。
多托雷在这期间偶尔会来修补我的身体,他很厉害,只这几次的抽空就让我行动恢复了正常。我因博士的缘故对科研人员有着天生的好感,更别提多托雷的代号也叫【博士】,可散兵不让我和多托雷有过多的接触,每当我们在修补后相处超过三分钟,他就会来带我离开。
博士给我创造身体的时候主打的是创造一位温柔慈爱的母亲,虽然因为技术不够成熟的原因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修改成少女,但他依旧用机械细致地给我打造了女性人类的身体,在能力范围内给予我人类所能拥有的所有器官。
不知为何,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后,身上的机械居然在慢慢变化成更类人的皮肉。渐渐的,除了那些机械的球关节以外,我的身体已经和常人无异了。
我的变化无疑引起了多托雷的注意,我不介意他对我的研究,可散兵很介意。他将衣襟大开的我从实验台上扯下来,带着我迎着风雪向外走去,但他又在几步后停下脚步,转身将身上的厚重斗篷解开披在我的身上。
散兵沉着脸替我扣好斗篷的扣子,将指尖停留在我的胸前,在感受到与从前不同的柔软触感后,他显然更加烦躁了。
散兵命令我:“从今以后不许再随便把你的身体给他研究,那家伙你有十个脑子也干不过,再说了,他有我这个实验品,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士兵在场后才敢朝他伸手:“好,我都听您的。”
只有听话的时候,散兵才会给我拥抱作为奖励。
散兵看着我伸出手期待的样子神色莫名,一直到我都在犹豫要不要放弃这次机会收回手时,散兵终于向我敞开了他的怀抱。我立刻扑上去,调高了自身的温度,让自己变得更像个拥有体温的人类,依赖地蹭着他的脸颊。
“妈妈,妈妈。”
我单方面地耳鬓厮磨,闭着眼感受他柔软的发丝和精巧的耳朵:“我好爱你,妈妈。”
散兵被我蹭的浑身僵硬,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我耳后传来:“不过是个机器人,连颗心都没有,你懂什么爱不爱的!”
散兵很奇怪,他每次用恶毒的语言来责骂我的时候,自己也在难过。他不会将这种难过表现出来,而是把它们藏在内心,直到我透过他鸢紫色的瞳孔看清真相。
时间久了,主脑学会了自动分析散兵的语言和情绪,我也不再需要去通过看来辨别了。
我站直身体,牵住了散兵的手按在了我的胸前,认真的对他说道:“我有心脏,只是它不会跳动而已,博士为我打造了精细的身体,哪怕心脏也不例外。”
我抓着他的手向下,一一指出每个部位的器官名字:“这是我的肺部,这里是胃,这里是肝,这里是大肠、小肠、十二指肠,还有这里……”
我掀开斗篷,露出衣不蔽体的身躯,将散兵的掌心贴上我的小腹:“这里是子宫,在我的世界里,这是博士为我打造的技术最先进的人造子宫,只是这方面的知识实在太匮乏,所以博士后面选择了先去为我安装保护人类的功能和武器。”
指尖温热的触感几乎与人类无异,散兵触电一般猛得缩回手,他动作粗暴地扯上我的里衣,又让斗篷将我遮得严严实实,郑重地警告我:“别在任何人面前随便展示你的身体!”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我小跑着跟上他问道:“在妈妈面前也不可以吗?”
“不行!还有,都说了别叫我妈妈!”
“好的,妈妈,对不起。”
“…………真是个烦人的蠢材!”
06.
散兵总说我很笨,可我觉得对比起他的士兵们来说,我已经足够聪明了。
士兵们好可怜,大家被改造了身体,每日都承受着不同的痛苦,冰铳重卫士被改造后的身材笨重夸张,雷萤术士操纵飞萤的虚雾草对人体有害,雷锤前锋军需要以普通人的□□握着附有雷元素的战锤……
我不知道该怎么治愈他们,博士给我下达的指令是保护人类,我只能在战斗的时候赶在他们前面,或是在他们任务失败时保护他们离开,闲暇的时候则唱着歌安抚伤员的情绪。
债务处理人虽然总是穿得黑漆漆的,但在我轻拍着他的胸膛哼歌哄睡时也会流下眼泪,问我能不能给他唱首至冬的童谣。
我当时愣了一下,抱歉的告诉他我还没学会,让他再等我几天,但等我收集完歌曲再去找他时,却被告知他已经去世了。
我看着眼前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债务处理人,他们一样穿着黑衣戴着面具,但又不太一样。
我问他:“他不是你的兄弟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很冷静呢?”
说完我又有些懊悔,我不该这么问的,我询问的态度太过高傲,可能会伤到这位刚失去家人的士兵的心。但出乎我意料的,眼前的债务处理人并没有责怪我,只是默默整理着自己弟弟的遗物,末了留下一句:
“黎明小姐,我们说好听些是为至冬女皇效力的将士,说难听点就是可以损耗的战争机器。被改造后留在这里的都不是正常人,请不要太过相信和溺爱其他的士兵了。”
说罢,他就离开了。
……我不明白。
我茫然地望着空气思考着,人类是多么美好,他们柔软且脆弱,温暖又可爱,有如此丰富有趣的情感。雷萤术士爱唱歌,藏镜仕女喜欢自己庄重的外表仪态,水铳重卫兵爱吃甜点,他们与普通人类无异,为什么我不可以相信他们呢?
散兵不待见我,更不在明面上与我亲近,可他又太忙,我很难有私底下的时间和他单独接触,没人能回答我的问题。
直到某天,一个士兵拉住了我的手,用实际行动答复了我的疑问。
士兵也拥有**,他们用发泄**来缓解改造带给他们的痛苦。我无法拒绝人类的要求,更不理解他们所做的是什么意思,我被他们扯着要求抚慰他们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衣衫。
奇怪,我怎么又有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散兵和多托雷面前爆发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绪?
“你们在干什么!!”
冬雪构造的王国中唯一的暖色闯入我的眼里,我看到散兵和一个个子高大的男孩朝我奔来。我知道他,散兵曾给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是执行官末席【公子】达达利亚。
公子双目恼怒地瞪视着士兵们:“你们是至冬国的士兵,谁允许你们强迫一个女孩解开衣裳!”
执行官的到来无疑吓坏了士兵们,散兵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将我包裹住,阴沉着脸斥责我:“你连衣衫蔽体这么简单的知识都不懂吗?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在任何人面前随意展露你的身体,为什么违抗我的命令!”
散兵毫不留情的指责和我踉跄起身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公子不忍地开口:“她是受害者,虽然因为我们来得及时没有受到伤害,但你也不该这么对一个受惊的姑娘。”
散兵检查着我的脸和脖颈,确认我的表皮没有损伤后才对公子丢下一句:“滚远点,达达利亚,她可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小姑娘。她是我的同类,不是你的。”
说罢,他又挥手下令:“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情,看来博士制造出的士兵还是不够合格,既然是废品,那就给我去到废品该去的地方。”
那就是指抹杀了。
士兵们顿时哭喊着求饶起来,我看着涕泪横流的人类们心里一惊,下意识抓住了散兵的手臂:“斯卡拉姆齐……!”
迎着散兵冰冷毫无感情的双眼,主脑中留下的保护人类的指令再次运转,我有些犹豫地说出主脑分析后得出的结论:“不能肆意残杀人类,他们那么弱小,应该被好好保护起来。”
公子震惊地看着我:“可他们刚刚还想要强迫你!至冬不允许强迫女性的犯人成为士兵,他们违背了规则,也违背了你的意愿,你居然还在替他们说话?”
我又茫然了。
我紧紧抓着散兵的手,试图从他冰凉的肌肤上汲取力量:“……我不知道,我出生的意义就是保护人类,博士教给我的就只有这些,我、我不知道我还应该做什么。”
我用另一只手虚掩着我的眼睛,空愣愣地望着地面。
这时候的人类好像应该是要哭的?博士说,我是个生命,人类自主创造的第一个生命。可是怎么办,博士,哪怕我有着与人类相似的肝脏、血管,皮肉,我也依旧做不到和人类一样。
我没有血液,只有维持行动的能量液,我没有眼泪,只有徒有其表的泪腺。
“哭是最没用的表现,黎明,不许哭。”
散兵捏着我的下巴,强制要求我抬起了头,他背着光看向我,在这一刻宛若神明:“从今天起,跟在我的身边,黎明,我要你寸步不离。”
我呆呆地应道:“好的,斯卡拉姆齐。”
07.
散兵其实对我很好,我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他把我拉到他的身边做他的副官,给我灌输人类该有的常识,很奇怪,虽然他总是不允许我自主学习人类的小习惯,自己却意外地懂得如何去做一个人。
“首先,用衣服遮住你身上的球关节。”
散兵这么命令道,他要求我脱掉衣服,换上他给我准备的特制制服,制服的袖套长到手肘往上,将我的每根手指都遮得严严实实。长袜包裹了露在空气中的膝盖和脚腕,我穿着时下流行的衣裙,看起来似乎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其次,学习进食。”
我看着端到我面前的饭菜,颤抖着不敢下手,我握着勺子看向散兵,企图获得他的宽容:“我不能吃饭,我没有消化系统,会坏掉的。”
但散兵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第三,不要再用坏掉来形容自己,在别人面前,你只能用【生病】、【不舒服】、【受伤】来形容你的身体状况。”
或许是我眼里的恐惧太过明显,散兵最终还是软化了态度,他尝试用温柔的话语来安抚我:“吃下去,黎明,我相信你可以。你的身体早已不是普通的机械,如果你能进食的话,不是就更像人类了吗?”
“就算坏了,也会有人来修好你的。”
我在他的安抚下犹如蚂蚁坠入蜜糖构成的深渊,我甚至来不及挣扎一下,就被那份甜蜜给淹没了。等我终于反应过来时,饭菜已经被我吞入肚子里,我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准备去向多托雷寻求帮助,散兵却一下子抓住了我。
“别慌,你没事的。”
是的,奇迹出现了,我变得更像一个人类,甚至可以随意进食了。在确定体内的机械运转毫无异常后,我终于瘫软了身子,整个人跌进了散兵的怀里。
我死死拽着他胸前的衣裳,将脸埋进他的肩颈,浑身颤抖到几乎要哭泣:“妈妈…妈妈……我好害怕……”
散兵不讨厌这种全身心属于自己的所有物的依赖。
他心情颇好地接受了我的软弱,没有嘲讽我明明不会哭泣却还在呜咽的声音,他似乎在享受着【母亲】的身份,即使嘴里不屑,心里却早已接受。
毕竟幼童会永远信赖自己的母亲。
08.
我和散兵的关系变质于身体的彻底成型之后。
我在发现球关节消失的那天激动无比,时间过得并不久,它仅仅只是让新上任的公子变成了更加嚣张的战斗狂,甚至还唤出了魔神入侵璃月。因为这件事情,我再也不对公子亲近,甚至远离了他。
我不顾一切地赶回璃月,与我记忆中面貌相似的璃月人如此脆弱,他们有乌黑的发和眼睛,手持长枪对抗着强大而难以抵挡的敌人。
我帮助千岩军将落单的孩子老人抱起,迅速把他们送到了安全地带,被送到安全区的人们很快认识了我,在我第无数次往返的时候开口问道:“您、您是仙人吗?我们能否知晓您的名讳?”
我匆匆止步,回道:“我是黎明,我不是仙人,请不要感激我,保护人类是我的职责。”
随后,我再次离开。
我在往返中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那个男人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热成像下的双手也没有图样,俨然就是个残疾人。可他却悠然自得地坐在亭子里喝茶,对眼前的惊涛骇浪毫无波澜。
他甚至还开口和我打着招呼:“这位小友,你……!”
我动作迅速地将他打横抱起,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接住了险些溢出茶水的茶杯放好,然后快速往城内跑去。
有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朝我招手,大喊着:“这里这里,好心的仙人,那是我们家的客卿!”
我立刻转身朝她奔去,将男人放到她的身前:“你们家的大人太没有危机意识了,这很危险,敌人强大,不要让他再在外面乱跑了。”
小姑娘连连应好,转头就开始叉着腰指责自家不省心的客卿,可被指责的对象却毫无悔改之意,反而望着我笑了。
倒是个心软的孩子,他想,那便给予她想要的生命吧。
岩石构造的双手划过,打破了那副身躯的最后一丝界限。血肉代替了能量液和机械,仿生人不再是纯粹的仿生人,她是人类亲手描绘出的龙,由神明亲手点上眼睛。
我在第一次受伤流出血液的时候愣住了。
我喜极而泣地跑到散兵面前,欣喜地用手接住了自己的眼泪。我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将泪水擦拭在他的衣服上,像孩子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的存在。
士兵们早在我抱住散兵的时候就全部退了出去,散兵看着我的眼泪没有说话,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我抬头去看他,却看到他眼里的是释怀。
他最后自嘲地笑了笑,扶着我的脸,和我额头相靠:“这原来还是会有别的可能性的吗……”
原来会哭泣的人形造物也能给主人带来喜悦,只是取决于主人是谁而已。
我摸摸他的脸颊,又蹭了蹭他的鼻尖,像小兽与母亲撒娇那样去亲吻他的肌肤,我轻轻啃咬他的指尖,将自己的身体紧紧靠着他的身躯。
“不要难过,妈妈。”
我将他的手伸向我的胸口,按住我跳动的心脏:“我会变得更好,请不要抛弃我,妈妈。”
我不再需要调动发热器就可以拥有体温,我终于长大了,能够像成人一样思考,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士兵们企图侮辱我时我会有奇怪的情绪,那是羞恼和悲伤,我在为自己被他人强迫而想要哭泣。
我亦明白了当初在多托雷挑明真相后的情绪是绝望,造物者死亡,我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主人,成为这个世界孤独的异类。
我好害怕,我不再如少女一般纯洁无垢,我害怕我会因此被抛弃。
但出乎意料的是,散兵对我格外的纵容。
他容忍了我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动作,任我将自己的气味撒在身上,甚至在我张口毫无章法地在他的下颌上试图吸吮的时候伸出手指塞进我的嘴里,一边被我啃着手指一边批改文件。
只有偶尔在我睡着的时候散兵才能休息一会儿,他会一边抱着我一边拿走文件,开始翻看育儿手册。
是的,他把我当婴儿养了……虽然说我是婴儿好像也没错,毕竟我也才刚刚做人。
我真正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在须弥的时候,散兵刚刚才和那位金发的旅行者对峙完,忽然又停下看了看容貌稚嫩但气质成熟的金发少年,又看了看神似穿着纸尿布的小婴儿的白色小向导,冷不防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养孩子的?”
旅行者:………?
旅行者没有见过这场面,旅行者大为震撼,他结结巴巴地试探着回道:“就、就给她吃给她喝给她住,偶尔答应她一点,呃……不过分的小要求?”
说到最后,旅行者都开始质疑自己了,怎么好好的敌人对峙变成了神奇的育儿交流?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局面,万万没有想到散兵将我之前肮脏的行为认作了小孩子的本能,我还在害怕自己拥有属于人类的龌龊思想会被抛弃的时候,散兵却以为我只是单纯的凭本能行动。
回到现实的时候,散兵抱着臂问我:“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捏着手指。
散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道:“想要就直接说,我对你还不够纵容吗?至于这么怕我?”
我犹豫再三,在散兵探究的目光下伸出手,细细地解开了他胸前的衣襟,贴上去舔了一口。
散兵:————!!!!!
他火速扯回衣裳,一手推开我的脑袋,羞愤欲死地赤红着脸怒视我骂道:“你还真当我是你妈了!?不知羞耻!不知廉耻!”
我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低低地喊道:“妈妈。”
“不许叫我妈妈!”
“呜,妈妈……”
“哭也没有用!下次再敢做这种事我拆了你!”
09.
散兵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把我的怪癖归咎于我原先的核心指令,我的身体显然不适合去做一位母亲,我需要从旁人身上学习,而在我主脑系统混乱时被我错认成母亲的散兵无疑是最好的学习对象。
在我日复一日的泪眼进攻下,散兵终于看不下去我可怜兮兮地缩在一旁抱着膝盖偷偷看他的模样,他主动解下了衣裳,任我趴在他身上又舔又咬,满足我奇特的癖好。
偶尔被咬疼了,他也没有打骂我,这很奇怪。
散兵只是摸摸我的头,按压下了愤怒:“……算了,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最后纵容你一次。”
我是到后面被禁止和散兵见面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在我的世界里,人造人尚且不被允许,须弥居然就已经开始妄图人造神,简直是疯了!我疯狂运转大脑开始计算,试图找出最快地将散兵带离这里的办法,却又被我一个一个划除。
多托雷忍不住笑了,他说:“放弃吧,黎明,你不能伤害人类,但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这是个永恒的悖论。”
悖论,又是悖论。
悖论让我不能生存,悖论让我的母亲即将在我面前消失!
我想要愤怒,可我对我喜欢的人类愤怒不起来,我只能流着泪抓住多托雷的袖子,企图用我这张被博士命人精心雕琢的脸来博得他一点怜悯之心:“不要这样,求求您,黎明不可以离开斯卡拉姆齐,就像人类不能离开空气。”
但多托雷却温柔地扯下了我的手,对我说道:“黎明,不要做妨碍我的事情,否则我会将你拆成一堆废铁。”
须弥的贤者和至冬的执行官将我拒之门外。
我站在曲折蜿蜒的雨林之中,茫然又毫无方向,我不知道该和谁求助,我一直以来依靠的人都是散兵,就像我从前依靠博士那样。
但如果真的要找一个最大的可能性的话——
我转身,开始在须弥搜寻那抹金色的身影。如果真的有最大的可能性,那从蒙德开始就一直在改变灾难的旅行者是我现在唯一可以求助的对象。
我匆匆找到正在城中奔波的旅行者,不顾众人警惕的目光,抓住他的双手凑上去喊道:“拜托你,旅行者,拜托你救救我的妈妈。”
我抓着他的手靠近我的胸前,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恨不得现在就跟他签个契约:“只要你能救下我妈妈,你想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围人看旅行者的目光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金发的少年被我这一下吓得浑身发麻,想把手拽回来,却发现居然一下子扯不回来,崩溃地大喊道:“松、松手,我跟你可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一下子失落了下来,美□□惑的接连失败让我开始怀疑自己这副躯体的魅力:“为什么,是我不够好看吗?还是我的身材不够漂亮?我知道你碰到过很多姿容隽秀的女孩子,但我自认为应该不差于她们的。”
看着旅行者的目光顿时更奇怪了。
旅行者都快哭了,他是有很多朋友没错,但他真的跟这个散兵身边的副官没关系:“我真的和你不熟,你可是散兵身边的副官,别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好不好?”
旅行者拒绝了我。
我顿时松开了手,我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呆呆地看着他,冷不防就落了泪,哭的不能自己:“如果,如果连你也不能帮助我的话,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果然是个没用的瑕疵品,如果我能够更有用一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在我伤心欲绝的时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却开了口:“不,你很有作用。”
有着烟灰色短发的高大男人抱着手臂,菱状的瞳孔注视着我:“旅行者说你是散兵身边的副官,那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吧。”
我抬起头望向他,混乱的思绪在一瞬间被他的话语扯住,机械的理智随着他的话语透过眼泪慢慢显现出来。虽然我很喜欢人类,也希望自己成为人类,但显然太过类人也给我带来了很多的缺陷。
但只要有人指挥我,引导我,那么抛却人类的感性后,我实际上能够做到更多。
我于是冷静下来,对他说道:“是的,我知道很多,虽然斯卡拉姆齐向我隐瞒了造神的计划,但我把参与造神计划的人员都扫描记录在了脑内,请问你们需要这份资料吗?”
灰发的男人笑了,虽然弧度很小,但依旧看出他的心情足够愉悦:“你的资料很有用,看起来你似乎也身手不错,看来明天的行动会比我想象的要更容易完成。”
于是,我这个半道加入的敌人开始协助他们的救神计划。
人类的大脑终究比不过机械的运算能力,在得知我并非人类后,众人毫不含糊地充分利用起我的主脑,将计划精确到了分秒,一一颁发给每个人各自的任务。
等到结束的时候,那个白色的小向导才开口问我:“黎明,你刚刚说要旅行者救你的妈妈,她是也被教令院的贤者们抓走了吗?”
我点点头。
她又问:“那你妈妈有什么特征吗?她被关在了哪里?你说出来,我和旅行者才能帮你呀。”
我有些迟疑,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你们不可以说漏嘴了,不然我会被骂的……我的妈妈是斯卡拉姆齐…就是散兵。”
派蒙瞳孔震惊:!!!
旅行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个消息比我当初知道散兵和影的关系的时候还要震撼……”
我皱了皱鼻子,有些不开心:“为什么我和斯卡拉姆齐的关系会这么让你们震惊,我们看起来不像亲人吗?斯卡拉姆齐把我从雪地里带回来,让多托雷治好了我,教我说话给我穿衣,他真的对我很好。”
派蒙顺着我的话想了半天,摇摇头:“想象不出来。”
散兵不管怎么看,都和母亲这个词联系不到一起,更别说慈母了,反而感觉更像个会虐待小孩的后妈……不对不对,他一个男性人偶和妈妈有什么关系啊?!
派蒙被我的话带歪了,想开口说些什么,看我确实不开心又闭嘴了,飞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唔,是我说错话了,别生气啦黎明。好好休息吧,接下来还有的忙呢。”
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好哄,但无奈派蒙实在太小了,小到和数据记载的人类婴儿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不仅无法对她生气,还要压制住把她抱到怀里照顾的本能。
我放轻了声音牵了牵她的手指,低声应道:“好,派蒙,你也去睡吧。”
10.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旅行者就像轻小说中的主角那样光芒万丈,勇气、智慧与运气伴在他的身边,将他推向了顶端。他们成功救回了须弥真正的神明,粉碎了大贤者阿扎尔的阴谋,将妄图成神的“反派”拉下神坛。
在散兵从机甲上跌落的时候,小吉祥草王才终于解开了对我的束缚,让我能够奔上前抱住散兵,而不是任由他孤零零地摔在冰凉的地板。
散兵好像很痛,他虚弱地看了我一眼,连斥责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有气无力地喊道:“快走,你这么笨,肯定会被人类利用到死的。”
一个被设定了保护人类程序的仿生机器人,比他这个治国人偶还要来得悲哀。
他被抛弃时只是什么都不懂,尚且还有自己选择如何活下去的权利,但被设定了程序的仿生机器人只能一辈子为人类服务,哪怕被人侮辱,哪怕被人利用,她也只能永远爱着她保护的人类。
现在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将她归在羽翼下保护,除了让她逃跑,自己别无他法。
但被设定了程序的仿生机器人第一次在人类以外的问题上违背了他的意愿,而是抱住他哭了。
“我不想走。”
此刻的景象像极了多年前我离开博士时的场景,只是当时我没有反抗博士的意识,而现在面对散兵的我却有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我将他抱在怀里,把脸贴近了他的脸:“斯卡拉姆齐是我在提瓦特的第一顺位服从人,保护你是黎明一生存在的意义。”
所以拜托你,别再像他一样以为我好的名义推开我了。
——
散兵在我说完那句话后就陷入了昏迷,任凭我怎么呼喊都没有再醒来。
散兵不是人类,人类的治疗方法不适用于他,我所掌握的有关机械的修理办法又远低于这个世界神明的技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位年幼的神明。
“草神大人,请问您能帮助我吗?”
我不抱希望地向她询问,毕竟散兵与我而言是完美可靠的存在,于须弥人而言却是彻底的恶魔。为了让他成神,须弥的子民在梦境中循环了168次,无数人险些因此丧命。
在这种情况下,小吉祥草王还有可能会帮助我吗?
温柔而慈爱的神明走到我的面前,她用孩童的双手拭去我的眼泪,对我说道:“我会像藏起一片羽毛那样将他藏起来,在此期间,就由你陪伴他吧。”
在守着散兵醒来的期间,我向小吉祥草王借阅了须弥的书籍,机械录入知识的速度很快,我在极短的时间内记载完了这个世界的医疗知识,开始替散兵偿还一些旧债。
小吉祥草王没有阻止我的行为,相反,她很高兴看到看到我没有因为散兵昏迷而陷入低沉的生活状态。
我开始尝试依赖她,这位青涩的神明接受了我的试探,甚至还会在睡前给我讲童话故事。我将这些故事记录下来,等到去健康之家的时候再讲给那些治病的孩子们听,一来一去地榨取她的知识。
一来一去到最后,小吉祥草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但她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就选择了放纵我的行为。
小吉祥草王真是个宽容的神。
我日复一日地在净善宫和健康之家两点往返,小吉祥草王喜欢尝试新东西,偶尔也会做些甜点给我。只是不知为何,每次她看着我吃东西的时候总会露出开心满足的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吃饭的样子也会引起他人的愉悦吗?我尝试带着甜点去健康之家吃给孩子们看,结果把孩子们馋得哇哇大哭,得到了医师小姐的训斥。
就在我每日学习试错的时候,散兵在某个普通的晚上睁开眼睛醒来了。
我激动得手里的甜点都掉了,扑上去就哭着喊道:“妈妈,你终于醒了,我好想你!”
散兵胸腔急促地起伏了几下,咬牙切齿地喊道:“黎明!都说了不许在外人面前喊我这个称呼!”
“呜呜,妈妈,对不起。”
“哭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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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散兵是个讨厌鬼,他在得知一切的真相后,居然选择抹除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无论是跟着小吉祥草王也好,还是跟着旅行者也好,他们都不会让你受欺负,我们就此别过吧。”
在丢下这句话后,散兵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惶恐不安地大喊着不要,却什么都阻止不了。我讨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法律和规则只能束缚普通人,却无法束缚神明,人与神有超乎寻常的能力,让本应要比人类强大的机械都无能无力。
为什么我没有神之眼,为什么我没有超人的能力?如果我能拥有,我一定要将散兵死死地绑在身边,再不让他擅自离开我。
但好在世界眷顾了我,我没有忘记关于散兵的记忆。
我和旅行者在街上遇到散兵的时候,我当机立断就冲上去抱住了他,把水果摊的老板都吓了一大跳。
我嗷嗷大哭着喊道:“你混蛋,你混蛋!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你不是说了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吗!”
水果摊老板原本对散兵那点同情顿时化作了鄙夷,他冷着脸对手足无措的散兵指责道:“我说怎么可能会有不要钱的傻小子,原来是装傻骗人的负心汉!黎明小姐那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可以欺骗她的感情?”
被不认识的女人抱住哭诉,又被好心收留自己的老板指责,散兵一时头昏脑胀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半拖半抱地带着我和旅行者离开。
旅行者连比带划地和他解释了一下现状,散兵茫然地问道:“所以……我是黎明的母亲?”
他有些怀疑人生地放空了一下思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凸起的喉结,平坦的胸膛,少年的骨架——确实是男性没错啊。
派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唔,我也说不清楚你们之间真正的关系。但你们从前那么亲密,说不定是你们之间的小情趣呢。”
……真的吗?
散兵侧头看了看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温和无害的散兵,忍不住地想要亲近,散兵一个站立不稳,被我直接压倒在了草地上,任我又亲又咬,拿捏不定该做出什么反应。
旅行者没眼看,在我们手里塞了个洞天关牒,像个小厮一样领着我俩进了尘歌壶的房间,临走前还贴心地帮我们关上了门:“你们好好培养感情,明天我再带你们去纳西妲那里。”
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一下子就只剩我们两人。
我和散兵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后,我主动开口道:“妈妈,我想要。”
散兵迟疑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伸手摸向了他的胸口。
等旅行者再来接我们出门的时候,散兵的态度几乎可以说的上是迫不及待了,他急切地对旅行者说道:“我想要得到我之前的记忆,有些事情我实在是不太理解。”
比如他和黎明的关系,怪不得黎明会叫他妈妈,他的行为和母亲哺乳有什么区别吗?哪怕他只是个人偶也明白,男性根本就不会有奶水啊?
——
得到记忆后的散兵又变回了凶巴巴的样子。
他捏着我的下巴,手指陷在我的脸颊两侧,狐疑地看着我的眼睛:“你这家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我眨眨眼,伸手抱住了他:“我想你了,斯卡拉姆齐,不要再忘记我了好不好?”
散兵眯了眯眼睛,捏着我的脸颊往两边扯:“别想转移话题。我发现你好像越来越聪明了,都知道说话要掩人耳目了。”
我睁着眼睛装傻。
我当然聪明,只要我能接触到知识,录入之后自然要比常人聪慧得多,但前提是我接触得到。散兵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他“呵”得冷笑一声,松手在我额头弹了一下:“果然还是需要学习,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伺候你,你也该学学怎么伺候我了。”
他向旅行者伸出手,毫不客气地讨要:“尘歌壶借我们住两天,放心,我会还你房租的,前提是这两天不要打扰我们。”
旅行者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掏出洞天关牒,不忘补充一句:“这是看在黎明的面子上。”
当晚,散兵给我上了永生难忘的一课,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龌龊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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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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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散兵x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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