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钢铁之网齐齐一滞，以生物研究员为中心，被异能扫过之处皆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寒光闪烁，钢铁崩塌，一寸寸化为齑粉。
粒子重组，凡是使用者有概念的粒子，在异能之下，通通听从号令，任其驱使！
“虽然她并非战斗人员，但在强力异能和魔力储存巨大的情况下，还是可以战斗啊。更何况她的异能控制力在做实验的时候已经练到纯熟，并不是完全的空架子。”
文学艺术家手搭凉棚，语气带了点欣慰。
随后又是不解。
她明明看起来已经成长为一名可靠的大人了啊，到底是怎么活活病死在岗位上的？她是怎么对自己的身体没数的？
是当时作为助理照顾她的时候太宠她，什么都帮她做好了吗？
文学艺术家反思。
不对啊，助理的工作就是什么都替这群生活残废的国宝做好啊，她应该没做错啊，系统也判定任务完成度高达98%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粒粒铁原子旋转起来，钢铁风暴迅速凝实，化为一记重拳对着博士当头落下！
博士在短暂的惊诧后很快冷静，森然红光升起，生物研究员的异能无法再进一步侵蚀他。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而这短暂的喘息对空已经足够！
空稳稳握住他原本的剑，剑也懂事，虽然主人好像弱了不少但勉为其难不在关键时刻跟他闹。
足下使力，空高高跃起，剑锋直指博士！
空中，生物研究员手臂一挥，被操控的粒子如臂指使。
*
巨大机甲倒塌，博士勉强体面的落地，空想要进一步让他失去搞事能力，却被生物研究员拦住。
“我建议你赶紧去看看这里的地面有没有被打穿，我们脚下可是一条急流哦。”
“什么？！”
空和派蒙匆匆去了。
对面的博士在两人几句话间便快速修好了身上损坏的零件。
生物研究员也没有阻止，等他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后才开口说话:“现在你该歇了对魔神权柄的心思了吧？”
“就算是不甘心也没办法了吧。”博士在这种境地仍然淡定，“不过我没想到的是，魔神居然会因为人类被改造愤怒，你对人类的爱应该没有那么深吧？”
他看起来是破罐子破摔了。
生物研究员冷哼:“不关你的事。我再怎么爱人类也比你不爱同族肆意伤害要强。”
“我不爱人类？”博士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在生物研究员疑惑的眼神中，他笑道:“我怎么会不爱人类呢？我对人类的爱可不比魔神要少！”
生物研究员:“哈？”
这超出了生物研究员的理解范围。
爱人类为什么要去伤害人类呢？为什么要去改造人类呢？
“正是因为爱人类，我才想要人类进步，我才要让人类迈出新的一步！”
他张开双臂，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回荡。
“天理真的有那么爱人类吗？诚然是有，但不足以全心全意为人类着想！无数的灭族惨案，我已不再将人类进化的希望放在天理身上，我要自己为人类找到出路！”
“我爱人类，所以我要让人类进步，我爱人类，所以要迈出第一步！”
“为了人类这个族群，我愿意做任何事，哪怕背负万千骂名，背负同族的血泪！”
“迟早有一天，我要让那在高天之上偶尔对人类降下福泽的高高在上的神祗，对人类正眼相待，让祂们为俯瞰人类付出代价！”
“我要让人类的幼崽都能够轻易潜下深海抓到海底细沙，要让星空真正的被人类看到并触碰，要让自然灾害与所有疾病都在人类面前止步！”
他震声质问:“我难道不够爱人类吗？这难道不是爱吗？！”
*
人的一生，人的使命，早已被提瓦特的星空注定，在这个角度上块状宇宙的理论是成立的。
博士在很小的时候就隐隐通晓了他的使命。
那是什么感觉呢？
风吹过耳畔，带来命运的喃喃低语，头顶的虚假之天注视着他，恍惚间四面八方的视线聚集而来。
去吧，那是你要做的事。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顶级聪明的头脑灵活的思维，还在于他们的强大意志与敢于质疑、尝试的勇气。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只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是注定的轨迹的话。
在博士看来，这个世界过于粗糙落后，生物愚蠢，规则到处是漏洞，需要完善的地方实在太多，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为这种世界拼尽一切。
他觉得生不逢时。
他应该生在更加发达的时代，有更多知识，更加精细的世界，这样他才能心无旁骛的去做他的事业。
他好像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目标，他找不到动力和方向。
他曾经是这么想的。直到他在码头上散步的某一天，一位身着褐色龙纹长衫的男人人向他走来。
“这位阁下，在下初次来到须弥，不慎迷路，请问该往哪里去参拜草神大人呢？”
男人气质谈吐不凡，衣着格外讲究，面容更是俊美无俦，行若绿枝接风，立如松柏驻山，让人看了就道一声好一个仪表堂堂的郎君。
可惜博士不是看脸的人，所以以上都是废话。
博士眼里只有对方的神之眼。
“我可以做你在须弥的向导，在此期间的疑问我都可以进行解答。”博士道。“但是你要支付什么呢？”
对方注意到了他对神之眼虎视眈眈的眼神，也从他的衣着看出他是教令院的学生，于是了然笑道:“神之眼可以借给你研究几天，如何？”
博士满意了。
对方告诉博士，他叫做钟离。
两人的第一站是钟离提到的参拜小吉祥草神的地方，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志愿者在打扫卫生。
在须弥人的记忆中，小吉祥草神统治了须弥数千年，却在五百年前沉寂了，之后净善宫幽闭，须弥由教令院主持，草神就这样逐渐淡出了人们的世界。
博士觉得不对劲，但每当想到什么的时候思维总是自然而然导向了别的方向，次数一多他就不再去想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钟离不觉有异，在志愿者的指导下认认真真的做完了参拜步骤。
出来后他才向博士发问:“草神作为须弥之神，为什么看起来并不受到拥戴呢？”
问出这种问题，不愧是璃月人，有个老父亲一样的强大神明宠着就是好。
有一说一，那位岩王帝君对璃月是真的爱护，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博士相当不客气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能力不足的神，是不能服众的。”
钟离深以为然，又问:“从须弥的历史来看，草神具备足够的能力，就算祂现在神隐，也不应当是因为能力不够不被拥戴。人们应当知道这个道理，又为何冷落了祂呢？”
“因为在神明隐去的这些年，我们人类自己也能发展的很好。神明不再出现于人前降福人类，我们也逐渐不再需要神明。”
说完这话博士自己都愣了一下。
仿佛清风拨开云雾，露出了真相的轮廓，但仍需他进一步揭晓。
这件事在他心里扎了根。
对面钟离只是赞同的笑。
之后博士如约带着钟离走遍了值得一观的地方，在最后几天他也如愿拿到了一枚神之眼。
不是钟离的那枚，是别的空壳神之眼，钟离说送给他了。
博士点不亮神之眼，也不屑去拥有神明的视线。天才不需要这种东西来锦上添花，他也不想让别人说不愧是被神明注视的人就是有能力。
开什么玩笑，他的才华才不是神明赋予的，他的成果也是自己的努力成就的，关神明什么事。
看在对收获满意的份上博士去送了送钟离，他们再次站在码头上，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鸣笛声在船离岸前响起，钟离金色的眼睛倒映着人类。
钟离:“现在的你，最骄傲在意的是什么呢？”
博士恍然，目送他乘的船逐渐变成一个黑点。
风扬起博士卷卷的蓝发。
后来，博士踏遍了没有神明存在的人类的古遗迹，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原来还有那么一种可能，人类的成长出于自身，却毁灭于神明。
在神明不显的时代绽放光芒的博士，骄傲于人类的强大，也无比期盼着人类的可能性。
博士希望为人类进化做出贡献。
可惜博士这样的天才就是如此，太容易一念成魔，过于优越的头脑让他们少了几分温情多了几分冷酷，也让他藐视人类的原则底线。对他们来说，生物都是差不多的存在。
博士走错了路，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在他确定了目标后开始在教令院大放异彩，贤者恐惧他的冷漠理智，嫉妒他的天赋异禀，厌恶他的出身平平，博士遭到了不平等的对待。
他那心底的少许人类的温情在社会黑暗的打击下荡然无存。
博士走入了冰雪的世界。
*
“那被你牺牲掉的无辜的人呢？他们就不是人类了吗？他们是死刑犯吗？他们就活该为了你的爱去死吗？！”
生物研究员勃然大怒:“你口口声声说着爱人类，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尊重人类的发展方向？爱人类，却又理所当然的让某些人类去死，你连爱个别的人都做不到谈何爱整个人类群体？！”
“你早已忘记了出发的理由，也忘记了自己的梦想！”
被质疑梦想，博士顿时火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我是一名研究者，这就是我的方式！而且那群对人类发展没有作用的人，就算被牺牲掉又没什么！”
“但你的方式已经不配自称研究者！”
生物研究员横眉怒目:“曾经教令院的人主观的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看不起你，你把智商作为生命等级的划分，在我看来你们也没有任何区别！”
“曾经的你认为自己有才华，现在在你手下受到伤害的你认为的低等人同样有你不知道的才华，你又凭什么随便给别人定义？！”
“现在那些你所谓低等人正在受到伤害。”生物研究员目光如炬。
“就和当年的你一样。”
博士久久失语。
丧尸疫苗研究成功的那一天，生物研究员拖着久病的身躯一点点爬上了最高一层楼，她的脸上带着不健康的潮红，趴在窗台上俯瞰众生，听着欢呼声，眼前在彻底陷入黑暗前都是欣喜若狂的人类们。
然后，轻盈的灵魂升空化为光点，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开了她的世界。
绿色的草芽钻出，啪的一声伸出两只嫩叶，在人类看不到的角度，世界摇摇欲坠的灰黑色潮水般褪去，清透的颜色渲染开来。
肉眼无法观测到的能量丝丝缕缕向着世界之外举起双手，所有生灵若有所觉的抬头，似乎有什么金色的东西被许以了美好的期待与祝福。
那是世界在护送祂那功德金光缠身的孩子们，送她们去往了祂认为会美好的地方。
那是所有对末世贡献巨大的灵魂们。
生物研究员并不是先行者，但她是最终到达终点的人，她们那群人代表了整整一个时代，而她的死亡也标志着那个时代的谢幕与新时代的来临。
生命由此得以再次绽放。
她们用自己的一切践行了自己的理念。因为她们是为了人类的伟大进步事业不断奋斗的研究者。
所以——
“我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生物研究员咆哮着，紧握的双拳抑制不住的颤抖。
“人类的进步从来不是通过改造自身而是不断充实这个种族，将这个种族的知识技能文明不断提高。你这种行为已经严重的违背了生物的正常衍进！”
“研究者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人类的平安与幸福，你的行为已经不配被称为研究者！你也不配自称爱人类！”
“我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种道德败坏的家伙！”
如果她的世界没有这种人存在的话、如果没有的话……
那么，她的世界不会遭遇不正常的进化，不会弱者苟延残喘强者拼命厮杀，普通人会度过平淡却相对安稳的一生，孩子们不会为了生存无所不为而是会在阳光下享受他们的青春，她的父母老师前辈战友们会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她也不会去研究那该死的丧尸病毒而是会去破解各种基因问题引发的疑难杂症。
这种人毁了她的世界，也毁了她的梦想。
这要她怎么去原谅？！
意识空间内，文学艺术家明悟。
原来如此，是为了快速结束末世下定决心不顾一切了啊。所以才会病死。
知道想要什么，不后悔，真的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大人了。
这次是真的放心了。
“喂——你们不要吵了！”
派蒙的声音引得众人望去。
空和派蒙焦急地跑过来。
“这里地势高暂时看不到危险，但是地下水马上就要涌上来了！”
友情出场的人生导师老钟头:糟糕，引导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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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拖稿第三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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