锚点是金鹏。无论哪个梦境都始终存在的金鹏。
她要去找金鹏!
伊斯塔露出门后,感知了片刻金鹏的气息,随后,毫不犹豫地穿过人声喧嚣的集市,奔向依山而建的高台。
名为“玉京台”的高台之上风起云涌,云中隐隐能看见真龙的法相。
正中间的圆形祭坛被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
伊斯塔露磕磕绊绊地地越过人群,留云借风真君在她眼前一晃而过,留云真君似乎还想拉住伊斯塔露,却被她躲开。
玉京台正中央,白袍金眸的神明负手而立,岩星环绕在侧,伤痕累累的少年仙人跪地在前。
“摩拉克斯”甚至看都不看金鹏,俨然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冷着脸,不急不缓地开口:
“护法夜叉今公然违背神令,有失护佑璃月之责,当受……”
判决即将落下之际,人群中却有人骤然发声:
“护法夜叉无罪!”
无数视线霎时落在走出人群的伊斯塔露身上。
伊斯塔露抖了抖披着的斗篷,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向跪在地上的少年仙人。
在“摩拉克斯”阴恻恻的注视下,她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金鹏,随后抬头。
她与那暴戾的君王对视:
“错的是你,夜叉之主,你扮演的摩拉克斯实在是可笑。”
满堂寂静,她的话语掷地有声。
“摩拉克斯从未称帝过,帝君不过是民众给他的美称,又何来‘暴君’一说?!”
“你不会理解,圣明如岩王帝君,绝不会因为故友的死去而迁怒、迫害他人。”
其实伊斯塔露不算太了解摩拉克斯,她就觉得这哥们有把她当驴使的迹象。
但是在归离集居住的那几天,她也能感觉到民众对摩拉克斯那发自内心的信服。
所谓帝君,对于那一方的百姓而言,名副其实。
在“摩拉克斯”被戳穿后恼羞成怒的瞬间,伊斯塔露再次拔出剑。
只是这次,她没有刺向沙克斯,而是剑指高天。
盘桓的法相溃散,聚拢的云雾消失,剑锋划破了朗朗天光。
无边的黑暗再次缠了上来。
环绕伊斯塔露指间的碎星刹那间飞向四周,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所有黑暗破碎,朦胧的光从碎片缝隙透出。
更多的碎星飞出,随后,曙色破晓。
伊斯塔露眯了眯眼,好不容易适应了逐渐褪下的白色,视线又陷入了铺天盖地的血色。
尸体铺满整个河谷,河流被血液染得透红,血光冲天。
浮舍、应达、伐难、弥怒和铜雀姿势各异地瘫倒在伊斯塔露附近,五人都气息奄奄。
站在河流上的沙克斯将一身血迹的金鹏猛地甩向她,在她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金鹏之后,才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细小而沙哑。
“桀桀桀桀……我还当来自高天的神是什么人物,还不是同这些夜叉一般被困在了我的幻境中……”
“桀桀,你倒是会灌**药,让我手底下的夜叉又说服了其他几个巡视的,一个两个都在梦里提醒你。”
沙克斯说到这个份上,伊斯塔露也对事情始末有了数。
她早在那天晚上直视窗外那场傩戏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沙克斯构建的梦境。
夜晚的傩戏,是夜叉们为沙克斯选取目标的过程,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聚落的人所剩无几——都被夜叉们带走杀死了。
沙克斯构建的梦镜里,蚕食她美梦的是以金鹏为首的夜叉们,可提醒她醒来的也是他们。
他们在尽力反抗沙克斯了。
与此同时,沙克斯歪头盯着伊斯塔露,眯起眼笑。
“不如让我试试控制你的精神吧?”
“而这些背叛我的家伙,嘻嘻,都要付出代价!”
沙克斯的声音骤然尖锐起来,他一挥手臂,原本奄奄一息的几名夜叉——甚至包括金鹏,都猛地睁开眼。
他们眼底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原本伤重的金鹏毫不犹豫地抬起左臂,在伊斯塔露“诶金鹏你别肘我”的声音中,将手肘狠狠敲向她的胸口。
伊斯塔露松开扶着金鹏的手,略略侧身,轻描淡写地躲开了这一击。
随后,她又低下头,躲开了身后伐难的偷袭。
即使只躲不攻,伊斯塔露依旧在五六人的围攻下显得游刃有余。
沙克斯大约是觉得事情还不够有趣,伸出分叉的长舌,舔舔嘴唇,提醒伊斯塔露:
“桀桀桀,你不知道吧?他们现在的力量可是压榨生命换来的。”
“成为我手下的夜叉吧?然后亲手解决其他五个,我或许可以放走最后一个……”
“知道了知道了,吵死了。”
伊斯塔露终于厌倦了沙克斯的多嘴,她打了个响指,围攻她的夜叉们一时僵在原地。
伊斯塔露则大摇大摆地走向河里的沙克斯。
她和善地冲沙克斯笑了笑:
“是那个梦境给了你错觉,让你有了挑战我的自信?”
沙克斯却弯起眉眼,更加愉快地轻笑一声,也打了个响指:
“噗哈哈哈哈哈,我要挑战的,正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
“我的命运,此方众生的命运凭什么由你们划定?!”
随着沙克斯的响指声响起,原本僵住的六名夜叉再次一跃而起,袭向伊斯塔露。
伊斯塔露没有回头,只是笑了一声——这一次,不只是跃至半空的六人,甚至是奔流的河川、拂过的清风,都为她的意志所静止。
“破解了一个时间静止的小术法就觉得自己能对抗我了,是不是太看不起我时之执政了?”
在沙克斯惊讶而绝望的目光中,伊斯塔露从虚空中拔出了她的长剑。
然后就被人从身后扯了一把。
伊斯塔露有些茫然地回头,却被骨节分明的手拉着扯到了一人的身后。
是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手执长枪,以无边杀伐之相,挡在所有人面前。一众仙人随列他身后,无数荒星自高天落下。
枪尖的明光横贯白虹,荒星将血光冲天的幻境砸得七零八碎。
帝君亲征,昭此一隅。
摩拉克斯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才怪啊!伊斯塔露悄悄朝摩拉克斯翻了个白眼。
岩星早在从梦中醒来时就被她捏爆,结果摩拉克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她要装一把的时候来!
就不能让她装完吗!就他摩拉克斯会捡漏!
幻境被荒星损毁后,露出了原本的模样——不见漫山遍野的尸体,反而是深谷幽静,草木苍翠。
沙克斯的一臂被荒星砸中后化作了齑粉,他跪在清澈的水面上,捂着伤口,颓然地看着摩拉克斯和伊斯塔露。
他闭上眼,自嘲地笑出了声:
“桀桀桀,我等自命不凡,却未曾跳出主宰我们的规则,可笑啊!”
“死便死了,但我没有输。我没有输给摩拉克斯,更没有……”
他猛然睁眼,目光锁在摩拉克斯身后的伊斯塔露身上:
“更没有输给这天命!时间的记忆里理当有我的身影!”
摩拉克斯对沙克斯的呐喊充耳不闻,他冷漠地看着他,扬起手。
荒星天坠,直直砸向伤重的夜叉之主。
“等等!”伊斯塔露想起了什么,伸手扯了扯摩拉克斯的长袍,“那些夜叉还被沙克斯奴役啊!他要是死了,夜叉都会发狂的!”
可荒星已然坠下,在漫天烟尘中,一代魔神就此陨落。
而所有被奴役的夜叉,却在沙克斯死后,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一生作恶奴役夜叉的沙克斯,在生命的尽头却选择放过了所有的夜叉。
伊斯塔露沉默地望着这一切,最后也只能致以叹息。
尘世众生,皆存人性,魔神也不例外。
金鹏从混沌中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再也感觉不到拘束他的夜叉之主的气息了。
他茫然地抬起头,只见破开黑暗的灼目光芒中,两位神明一前一后背光而立,仪态神圣而威严。
归离原的岩之神走向所有夜叉,也走向他。岩神分明神色淡漠,却偏偏有君王的仁慈:
“在异邦的传奇故事中,魈之一字代表着遭遇苦难、饱受淬炼的鬼怪。”
“你也经历诸多,以后就用这个名字吧。”
伊斯塔露梦中的名字与此处重合。
“……魈,幸得此名,愿舍命追随。”
魈如是道。
.
最后,以魈为首的大部分夜叉感念摩拉克斯救命之恩,选择追随他征战四方。
所以夜叉们也一起回了归离原。
而众仙家回到归离集的当夜,便迎来了热闹非凡的庆功宴。
作为本次大捷的功臣,伊斯塔露自然是坐在露天宴席中的显眼位置。
只是这个熟悉的配置……伊斯塔露没办法不想起沙克斯给她构建的梦。
沙克斯不能再阴魂不散了吧?
伊斯塔露讪笑着和道贺的人寒暄,从千岩军到仙人,还有别扭的留云借风真君。
最后,摩拉克斯甚至亲自敬了她一杯酒:
“伊露,此番大破沙克斯却无人伤亡,你功不可没,敬你以身入局,护尘世苍生。”
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话,吓得伊斯塔露差点原地蹦起来。
“帝君谬赞,本分而已。”
伊斯塔露尬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角余光扫过角落里的魈时,忽然想起了搞事指南里的话。
她的梦是提瓦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她尚且有几分意识的梦境里,沙克斯的梦境构建或许是基于原本的梦——也就是可能出现的未来。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一刻钟后,伊斯塔露有点相信现在的情况不是梦了。
毕竟之前那个梦里她库库炫了好多杯酒都安然无恙,现在就喝了摩拉克斯那一杯,便已经开始头昏眼花了。
她支着脸颊,勉勉强强撑到了宴会结束,却被归终喊去见摩拉克斯:
“伊露,摩拉克斯说他要见你!去吧去吧!”
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伊斯塔露忽然又清醒了一点——沙克斯的梦境里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段?
去找摩拉克斯的路上,她还在心底悄悄做法,只求摩拉克斯不要长着一张沙克斯的脸。
梦境换来换去,跟跑片场似的,她实在不想再玩梦中梦中梦了。
伊斯塔露走到了摩拉克斯居所外,却发现这里的门和梦里一样是虚掩着的。
“帝君有何事唤我?呃……我进来咯?”
为了祛一祛那些乱七八糟梦的晦气,伊斯塔露甚至改了自己敲门时的话。
可是屋内没有人应答。
难道是出事啦?不能吧,那可是摩拉克斯诶。
伊斯塔露狐疑地挑了挑眉,推开了虚掩的门。
入眼便是大片的肌肤,甚至隐隐能看见腹肌……
摩拉克斯不紧不慢地披上了外衣,灿若荒星的金眸冷冷瞥向伊斯塔露。
哦豁,伊斯塔露尴尬地后退一步,也没忘记帮摩拉克斯把门带上。
哦不,偶然撞到摩拉克斯换衣现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摩拉克斯会恼羞成怒弄死她吗?
伊斯塔露:卧槽有流氓!布兑,流氓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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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间一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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