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一夜无梦。
事情必然还没有结束。
51.
次日你醒来后，先去了丹羽宅跟已经排查完「玉钢」冶炼场的丹羽负责人碰头。
看到对方眉宇间锁住的凝重，你就猜到了会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丹羽的确发现了一些问题。
很严重。
有工匠在走私「玉钢」，数目还不小。但他手上的账目却没有问题，可知冶炼场的实际产量和他交付的数量存在着不小的出入。
具体牵连的人和上下线，丹羽正在进行调查，你到他家的时候，看到书房里站了不少人。
御舆长正就在其中，沉声厉色地与丹羽说着什么，面色相较往日的严肃，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难看了。
“…绝不姑息——！”
他看到出现在书房门外的你，声音猛然顿住，这里不是小孩子该出现的场合，他想要叫仆从将你带走，却发现刚才丹羽屏退了其他人。
他的副官宫崎兼雄适时上前，想要将你抱离此地。
“小小姐，是来找义庆若様的吗，在下带你过去。”
你与房间内其他人一样板着脸，摇了下头，越过其他人看向书房深处，那个有一撮红色挑染却不显轻佻的年轻男人。
“你来了……”
桌案后一夜未眠的丹羽疲惫地撑住额头，抬手制止了他，示意你近前来。
你绕过宫崎副官等人的腿柱子，在他摊满各种账目图纸的桌案前，踮脚努力地大致看了一遍。
御舆长正的眉头快要能夹死苍蝇了，忍住没有直接将你拎起来：“别乱翻乱看，这些不是你的玩具。”
“没关系。”
丹羽在同僚们惊讶和询问的目光中，只简单解释了，他能发现底下隐蔽的不对劲动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多亏了你，所以破例让你在这里旁听。
“……还有这样的缘由吗？”听了丹羽的话，联想到你这个小孩不太寻常外表与举动，同僚们不禁有些奇妙地用全新的眼光打量你。
的确。
前几天刚开始核实确认的时候，众人都以为这只是一次有些突然的正常摸底，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然而在第一遍也的确什么隐患都没发现的时候，丹羽却似乎事先已经掌握了什么风声，坚持要停产并封锁消息和出入口，进行更加严密的筛查。
最后他也的确发现了异样，有工人仓皇往炉中销毁证据，由此牵扯出一起私自提升产量，走私稻妻锻造武器必备的“玉钢”的重大案件。
踏鞴砂之所以可以成为稻妻最大的“军工厂”，除了险峻的地理优势、当地有优质的铁矿外，还因为此地有某种特产。
「晶化骨髓」。
也就是战败魔神的血骨结晶。
人们发现它能炼制成优质的武器材料后，它就是「玉钢」的主要原材料之一了。
按理说，踏鞴砂一直以来所采用的传统冶炼方法“踏鞴制铁法”，在漫长时间的改良中，对晶化骨髓的利用率已经非常高效了。
没想到还能有更进一步的利用空间！
从涉事工匠那里搜出的，应该是结合了枫丹先进科技的图纸，能够看出他私自对炉心的改造是可行的！
工匠原本就是当地这方面的人才，从他的口供可以得知，他借此谋利已经几个月了，一直都很平稳，若是能够进一步扩大产能的话！
尽管此次事件是个极大的丑闻，但相对的，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啊！
不如先进一步改造御影炉心，提高「玉钢」产能，也正好将功赎罪，届时再到御前坦白监管不力的罪责。
但丹羽顾及着你之前透露的话，看到这些发现只觉得心惊。
他以可能有隐患为由，并没有马上认同家臣们的谏言。
在你进来前，他们正讨论到对私下行动谋利，还对对踏鞴砂至关重要的冶炼器具炉心进行改造的工匠的处罚。
一方持必须严惩不贷观点，另一方觉得或许还有用到对方的地方，正进行着友好的交流。
殊不知他们的家主根本不是在苦恼那人要如何处置。
此刻听了丹羽的话，众人看向你时不免产生疑问：那工人是日常负责维护修缮御影炉心的，可以接触到重要的冶炼厂很正常。但……
御舆长正便注视着你，道：“她进不去，怎么会知晓核心冶炼区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小鬼莫非没那么简单？
你不语，只是眸光沉着地站在案前。手中纸张久未翻页，视线久久定格在某处，似乎发现了什么关键。
又隔了两秒，你在刷刷的数道目光直勾勾带探究的注视下，凑到丹羽耳边小声问：“……这都写的什么？”
以为你会有什么高见，竖起耳朵的众人：“。”
丹羽：“……”
丹羽眨了眨眼，短暂愣神后，他绷紧的神经松了松，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咳…嗯，是这样的。”
丹羽指尖点在某串数字上，用通俗好理解的话，大致与你说明了这些纸张与卷轴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你只是还不太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加上这上面有些陌生的单词和专业术语，很快听懂并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炉子被动过手脚，好在因为发现的早，目前情况应该是可控的。
得停下。
炉子不能再启动了。
其余人不解丹羽为何特地教书似的同你解释这些，才觉得自己搭错筋才会觉得你不简单的他们，又听到你问：“那个工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丹羽闻言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回忆了一下：“……精神有些差，除此之外再没什么了。”
那名工匠先后是处于被调查的紧张和被关押审问的状态，神色恹恹是正常的。
“他现下正关押在牢中，你要见一下吗？”
你点了点头，像模像样地又问最近其他工匠有没有出现身体方面的问题。
也得到了摇头的回答。
你去牢里见了一下那位工匠，对方的身份显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因为科学狂人的属性被利用了。
而他在事情败露之后，也没有过多抵抗，很快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据他的供述，那没来得及完全销毁的改造图纸，是他从某个枫丹商人那边淘到的先进技术。那行商不识货，将东西便宜贱卖给了他。
而工匠之所以不将这样的“好东西”献上，而是自己私下以此牟利，则是因为他不久前染上了赌瘾，已经将家底输了个底朝天。
丹羽看了看你，摇头叹道：“太巧了。”
看似是种种巧合——
但好端端的东西怎么就到了有能力成事的他手上、他为何会突然就欠了赌债、接收他玉钢的下游也出现的很蹊跷。
丹羽深切地嗅到了背后阴谋的味道，其余人看着牢房内貌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工匠，也仿佛看到了牵在这具木偶身后的细线。
有人不舍放弃近在咫尺的名与利，还欲争辩什么。
负责人的丹羽说了自己对幕后势力的隐忧，最后下令关闭炉心，一面派人追回流失的那批玉钢。
期间造成的损失皆由他一力承担。
最后丹羽与幕僚和同僚们，继续商讨将这边的事禀报至天守阁的相关事宜。
52.
从丹羽那开完会出来。
你往村庄的方向走，目的地是风男所住的屋子。
你们在明敌在暗。
剧情里那个人能变成埃舍尔，就也能变成其他人，但你还没有证据，百分百证明你昨天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多托雷假扮的。
你来找这个名叫有马的风男武士，是想要确认一下。
如果对方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至少能确定对方还在演“有马”，能锁定他的位置。
如果对方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虽然丢失了对方的目标，却也能够确定对方的确用这种伪装成某人的方式，至少在工匠淘到图纸前就潜伏进了踏鞴沙。
当然最坏的、也是最有可能的情况是……
你到了有马家，敲响门后无人回应。
你又等了一会，打开窗户往屋内看去，也没有找到他的人。
屋内还维持着正有人居住的状态，从桌面落灰的程度来看，主人离开不到三天。
你不确定对方是否是背上轻便的行李出了远门，只能就近去向隔壁邻居打听，风男武士最近的情况，以及是否有与过往不同异常。
只可惜他住的比较偏僻，唯一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又是个健忘又耳背的老大爷。
并且很巧的是，他就是教倾奇者学会洗剪吹的那位。
你问了他好半天，才打听明白老大爷是真的不清楚。
——线索便断在了这里。
神之眼在你腰间，不存在的上下牙直打架：[越来越吓人了，你真不走吗？]
无论怎么看你也不是博士的对手，想从对方手中救下倾奇者和其他人，实在是太困难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你快速回了趟家暖了下早上倾奇者就做好的料理，拿上竹筒做的便当盒，去给在码头帮工的他送饭。
[我若是走了，不是对他的背叛吗？]
你在船头找到了他。
倾奇者也一眼就看到了你，他拭去额头垂落的汗珠，笑着朝你走来。
他的身体变的愈发像人类了。
你帮他配合地下的额角擦汗，边把便当盒塞到他手里：[我可不想未来他台词变成，“我曾四度遭到背叛”。]
以及。
这个分段数字太完美了，你要再向远在海的另一边的帝君表达思慕之情！
suki，笔芯。
神之眼：[……]
53.
帝君保佑，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灾祸没有降临。
没有你以前做任务时看到的精神失常、孩童夭折、民众变得短寿。雷暴的阴云也未曾笼罩上踏鞴沙上空。
用晶化骨髓提高武器的品质，是有工匠被崇神污染的概率的。
如果使用那种先进科技提升产能，被污染的概率也会大大提升，是丹羽为了工匠的安全果断停止了炉子运作。
御影炉心顺利关闭，工匠正在试图修复它，将它变回原来的样子。
接触这个重要机关的人都会经过严格的筛选，同时为了防止有谁突然被某个男人顶包，你们见面也都会先对暗号。
这日你又来给倾奇者送饭，他就快修复好一艘足以远航的船只，带你离开此地去看看海那边的风景了。
“船长大叔说，我们后天就能出发。”
你点了点头，因为存有心事，不可避免的有些敷衍。
倾奇者便有些忧郁的轻轻捧起你的脸，让你看向他的被夕阳的环境光，染成更加浅淡透亮的丁香紫的眼。
“你在想什么……”
他有些奇怪的发现你似乎不着急离开了，虽然听说炉心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但那应该与你无关，而且已经顺利解决了。
“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你看到他纯洁而柔和的眼里，带着孺慕般的亲昵，不由心生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瓜：“……很快就会结束了。”
你盘他脑袋的动作不知不觉就多了一丝威胁意味：“还有，你还没有说那个。”
倾奇者不解这突然多出来的打招呼环节，无奈地配合道：“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你秒答的同时不由蹙眉：“你说这句太多遍了，换一个！”
倾奇者：“……how are you？”
你：“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你反过来提问，像有倒计时迅速比划了一下：“二十四个字！”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见你还在看着他，倾奇者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农村包围城市？”
“武装夺取政权！”
“王侯将相。”
“宁有种乎！？”
“他日若遂凌云志。”
“敢笑黄巢不丈夫！”
……
你们的对暗号还在继续，不知不觉周围船员们都围了上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他们大都对你们的话语感到困惑，却见有个大胡子船员仿佛深受触动，立即掏出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神之眼：[……]
一整个大受震撼，你都在教他们什么啊！
54.
轻松的剧情告一段落。
你预感到剧情要开始刀了。
因为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倾奇者带你远航的船都要修好了，去天守阁汇报的人却迟迟没有回信，就像是被茫茫的海雾吞没了一样。
55.
绝对是暗处的多托雷做了什么。
发现自己的实力不足以做到，你将这个幕后黑手的存在告知丹羽后，也请他配合在岛屿上搜寻了，但却至今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
而风男武士有马也没有再出现过，你不确定他目前是否还安好。
但你确信继续下去，你们的状况会不太妙。
因为你知道未来还没有改变。
由于大船都还没修复好，近期又没有往来通商的大船在他们的码头停靠，便先遣人乘坐小船出海。
最先派出去的是宫崎兼雄，他身份足够有分量，是御舆长正的副官。
加上他实力不俗也有航海经验，虽是乘坐一艘小船，但到临近岛屿，算上补给和面见将军的功夫，至多两日应该就会返回……
预定归期的次日，仍不见他的踪影。
陆续又有几人乘船出海，也都渺无音讯。
那些失踪的人怎么样了……你不敢深思，只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
毕竟是12 ，你过去在屏幕外，更多体会到的是童话一样经过美化和谐的版本。
低气压仅笼罩在决策层。
踏鞴砂其他居民未受影响，大都因为冶炼厂的暂时停工，在各自度过休息时光。你偶尔路过那些传来欢声笑语的房屋，会产生不真实的抽离感。
神无冢。
丹羽他们都在努力守护这座仿佛被神遗忘的岛屿，你也尽力做了一些布置，乃至用一些对方可能会感兴趣噱头想要钓出对方。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提前知道了会有埋伏，并不曾再露面。
你绝不承认用“神之心到底是什么”、“世界树的秘密”、“这个世界的天空是虚假的”之类的话题来打窝没用，是对方早就都有了答案。
哔——
都怪谜语人老米！
“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
你来到丹羽的书房寻他，御舆长正也在。
说实话到这个时候，你有些泄气之余，已经完全不想离开了！
或许有些异想天开，之前一次交手也见识了对方的能力，并刷新了对其此刻实力的估算，但你居然一点也不会想要丢下这里既定的一切选择逃跑。
就像玩猫捉老鼠上瘾，你还就跟那只大耗子杠上了！
丹羽桌上摊开着踏鞴砂的地图，你看到他在某些地方做了标注。
“天领奉行没有收到本月的玉钢与奏章汇报，应当会派人来探查情况……”
他在你略带控诉的注视下，仍旧轻拍你的发顶，你确信这个已为人父的青年，看似温和疏朗，偶尔是会有那么点恶趣味的。
你知道他在安慰你：只要“御影炉心”还掌握在你们手中，主动权便还在手中。
那炉子里有危险，可能扩散崇神污染的机制已经清除大半。
但继续拖下去，对你们也不会有任何好处，更何况那个人有伪造奏章的能力，可能找个借口拖延时间。
时间……
那家伙是会给人心理压力。
对面一直不露面，也没有其他动作，就好像并不存在是你幻想出来的，叫人绷紧精神的同时，不由产生对判断与做法的怀疑。
而且对在一线执行任务的御舆长正等人来说，就算有两班倒的排班，长期精神压力之下，难免会出现疏漏……
御與长正看看似乎与丹羽达成什么共识，被无比信任的你，这段时间他也是见识到了平时吃饭都好似懒得自己动筷子的你，令人吃惊的另一面。
虽然只是小小一个，偶尔却能给人可靠的印象。
御舆长正看向丹羽久秀，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疲惫与觉悟，他转头看向窗外，今日也是风平浪静万里无云……
但他们都感觉到了……风雨欲来前，天地像要倾轧下来的低沉寂静。
丹羽久秀：“去陪陪义庆吧。”
他遮住你满是悲伤不甘的眼睛。
你发出仿佛烈性犬咬牙切齿的咯咯声：“我绝对要宰了那个让我们睡不好的混蛋！！”
窗前表演深沉的御舆长正回看过来一眼，轻嗤一声：“…哼。”
丹羽久秀在担心你，无奈笑道：“……你还小，总是打打杀杀的不好。”
神之眼也有话要说：[虽然但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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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神不在的山丘（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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