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总是在自己落魄的时候出更大的丑。
比如之前本来要去给基尼奇送温暖,结果半途遇到野熊,最后被基尼奇救下;再比如……现在。
呃。
我发现这个游戏世界真神奇,有些时候感觉巧合疑似有些太多了。
达尔和我乘坐流泉之众的光道飞行了很长距离,几乎距离悬木人部落已经很远了。从兽境出来,天色也已不早。他背着我,一边给我细细讲解刚才实战中用过的招式,一边绕过了很多山路,从悬木人部落所在山脉的背坡回到了部落。
然而,刚踏上木质栈道,一个少年的身影便猝不及防地出现。
基尼奇穿着干净的灰白色粗布服,头上尚且绑着我送给他的那条绿色像素风格的发带。清凉的月色下,他正在跟一个老爷爷说着什么,冷淡而清澈的少年音色在空气中回响。
“……我们换条路吧,达尔。”我把头缩进达尔背后的阴影里,压低声音说道。
达尔停住了讲解,似乎很疑惑:“怎么了?”
“你先回去,”我扯了扯他的领子,“快点——”
来不及了。
月光下,基尼奇忽然顿住了声音,随后若有所觉地将目光投向了我的方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不太想让基尼奇知道我受伤的事情,总感觉他知道了会生气和担心。即使我的伤连达尔都没看出来,我还是下意识想躲避。
我有些烦躁,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基尼奇果然发现我了。
他将一封信递给了对面的人,随即迈开步子,朝达尔的方向走来。
达尔看出来我是在躲他,不禁挑了挑眉:“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需要我带的孩子?”
我点点头:“……对,放我下来。”
脚刚落地,我就听见了最不想听见的一句话。
“伊迷,你受伤了?”
基尼奇端详了我一阵,语气笃定地说道。
达尔看了看一脸纠结的我,又看了看面色沉静的基尼奇,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主动解释道:“抱歉,伊迷的伤是我的疏忽。我擅作主张把他带入了兽境历练,却没能保护好他——”
“你该知道兽境有多危险,也该知道自己不应带他进去。”
基尼奇径直打断达尔的话,苍绿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比他高一头的达尔。
我愣了愣,我还从未见过基尼奇说话这么冷硬的时候。哪怕是对他的家暴父亲,他也只是做到了倔强,而没有直接批评。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
我有些头疼,斟酌着开口:“这件事并非达尔的错,况且我伤得也不重——”
鬼伤得不重,生命值直接一半都没了,一想到这个我就心里发怵。
见基尼奇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我只好软下语气。
“——基尼奇,别生气嘛。”
达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尴尬地挠挠头。
半晌,基尼奇才垂下眼,缓缓出声道:“抱歉,我太冲动了,不该这么说话。”
达尔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
见气氛缓和,我朝达尔使了个眼色:“达尔哥哥,你先走吧,我跟基尼奇回去就行。”
达尔点点头,确认已经到了安全地带后,跟我们俩挥了挥手:“好,注意安全。”
达尔走后,我观察着基尼奇的神色,确定自己不会挨骂后,才好奇道:“基尼奇,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受伤的?”
基尼奇弯下腰,蹲在我面前:“上来——你的脸色太苍白了。”
我听话地爬上他的背,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我们沿着古朴结实的栈道向灯火茂密处行进,月光越过我们,交缠的影子印在涂满颜料花纹的崖壁上。
“下次不要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没必要。”
基尼奇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趴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说话时后背的起伏与微颤。
我有点想笑,也没忍住,尤其是想到自己被一个七岁小孩一本正经地训话。
“……笑什么。”
“没什么。”我连忙摆摆手。
说起来,自从来到游戏,似乎基尼奇也背过我很多次了——我也留在这个游戏很久了,也不知道游戏舱的营养液够不够。
我正在神游,基尼奇又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刚才那位[帕洛特]?”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达尔的古名。
我笑着解释道:“之前不是游猎会得了第一名嘛,我爹说达尔跟我们一族约定了教导榜首,所以,现在的话,达尔相当于我的老师。”
基尼奇没说话,似乎欲言又止。
“你又要说我不必心急,对吧?”我乐了,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基尼奇的头顶。
“别闹腾,”基尼奇说,“我只是觉得有时你没必要对自己逼得这样急,过程亦是重要的。”
我心里一紧。
总感觉基尼奇话里有话。
确实,作为一个正常小孩来说,我实在没必要去争游猎会的第一,也没必要去跟达尔学实战技巧,去进入兽境了解深渊。
但是,在一个故障游戏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能做到的,就只有尽全力探索主线,并且提升自己的保命能力,尽快回到安全的现实。
虽说现实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我眷恋的东西,但那毕竟是真实的世界。
“到了。”
基尼奇把我放下,朝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大树屋的灯火如昼,我看着他小小的身影独自融入黑暗。
*
生命值扣除50还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从兽境回来的那天,我还没什么大的感觉,只是觉得头晕眼花。结果睡了一天,第二天根本就起不来。
感觉就像是现实生活中刚做完手术一样,全身绵软无力。
达利也一边扶着我,一边焦急地看着正在为我检查身体情况的巫师。
我看着他们忙上忙下。
“没有大碍,精神污染也未曾发现,”带着巨大深蓝色头冠的巫师说道,“看样子应该是兽境耗费心力过多,又受到了一定的深渊能量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从烟谜主过来真是辛苦您了!”
烟谜主?新部落?
我抬眸,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巫师的打扮。
看起来是个神秘的部落。
见我对他好奇,他笑了一下,随即发现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少爷头上的发带从何而来?”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抬手摘下发带递给他:“这是一位熟人送给我的。”
我没有提及基尼奇的妈妈,毕竟我并不知道巫师和烟谜主的品行如何,盲目倾诉怕会给基尼奇他们带来麻烦。
巫师小心翼翼地接过发带,似乎在确认什么。
半晌,他说:“这条发带是烟谜主的元素织物,应当是当年那场归火圣夜巡礼的奖品。”
我一边整理刚起床而被压得乱翘的头发,一边回答他:“确实如此。”
不过这个巫师能单靠观察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也实在令人惊讶。这也是烟谜主部落的能力之一吗?
巫师默了一会儿,感叹道:“似是故人之物。”
“故人?”
巫师好像陷入了回忆,语气变得缥缈低沉:“十年前我烟谜主部落的大英雄,也有一条这样的发带,只不过——”
他中断了话语,不愿再多谈,只是翻来覆去地考究着这条火红色的发带。
呃。
我觉得这个NPC可能是想要这个发带,但系统并没有提示这里有没有支线剧情,我也不太舍得把基尼奇妈妈送我的发带再送给别人。
我试探性地问道:“巫师似乎对我的这条发带很感兴趣,只不过它对我而言很重要——”
巫师愣了一下,随即将发带递给我,“少爷误会了,我并非想要此物。过去已成过去,无论此物是否是故人之物,既与少爷有缘,便是少爷之物。”
看来是没有支线剧情。
我松了口气,把发带重新系上。
“此物为烟谜主部落宝贵织物所作,不仅是纳塔历史和文化的局部承载物,更蕴含着极为古老的元素力量,”巫师退后一步,说道,“虽说并无实战能力,但有时在困境中也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起了兴趣:“什么效果?”
“具体效果取决于佩戴者自身,”巫师解释道,“就当年我族的大英雄来说,这条发带的能力包括且不限于瞬移传送和引导元素力。”
这么厉害?
就这么小小的一条发带,还能有这种用法,怪不得能作为归火圣夜巡礼的奖品。
“望少爷千万珍惜,不要辜负了这种传承。”
巫师言尽于此,转身朝一旁的达利也打了个照面,便离去了。
我看着他长长的深蓝色衣摆在远处消失。
不知道基尼奇妈妈是怎么得到这条发带的,她和巫师口中所谓的“烟谜主大英雄”又是什么关系。
不过既然不是游戏剧情,看样子我也并不需要深入探究。
当务之急,是尽快养好我的伤——呃,准确地来说,是从精神的负面状态中恢复,毕竟总计100的生命值,已经丢了近一半,而且这种扣除是不可恢复的。如果再无精打采和头晕眼花,情况就很危险了。
我正思考着,外面达利也已经回来了。
“少爷,”达利也拎着两个袋子,“刚刚您的老师和朋友来探望您了,送来了两袋草药,说是很有用。”
达尔和基尼奇?
我问:“是什么草药?”
“似乎是两袋一样的——灵花,”达利也确认了下,“刚才早上我去集市上买还没买到。这种草药熬成汤治疗效果奇好,就是很难买到。”
达利也奇道:“达尔小英雄能得到灵花很正常,就是不知道少爷的朋友基尼奇是从哪弄到的,弄这个可得费不少心血——自己采的话,要起个大早去流泉之众的悬崖上候着呢!而且这两位居然不约而同地送来,可真是太巧了——”
我弯了弯嘴角:“基尼奇无所不能呢。”
这小家伙,昨晚不会没睡觉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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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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