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来买了个房子啊。”
我在屋子里踮着脚乱转。
须弥的家装风格饱和度和花纹含量特别高,即便是使用者明显不常回来,这个屋子里都显得很热闹,不过还是有一点离谱——除了床,什么都有。
我看着屋里的四五个书架,陷入了很短暂的沉思。
“………虽然你可能不用睡觉,但是咱们应该不能把这个青蛙王子挂到天花板上吧。”
[青蛙王子?为啥不是睡美人?]
“睡美人那已经有人选了。”
流浪者扛着人走进来,白了我一眼。
“青蛙王子是什么东西?把柜子放倒,那边有毯子。”
“那些书怎么办?”
我看着一柜子的书,把它扳倒的手略略迟疑了一下,流浪者倒是一点不在意。
“都是看完了的,之后我会处理掉。”
“好大方啊,这么浪费书印刷商可是会高兴的流出泪哦?”
轰隆一声,书柜被面朝下放倒,平坦的背面朝上,铺上毯子,流浪者把背了一路的青年丢在上面,随便扒拉了几下让他正面朝上,我看了眼这个长的相当优秀的倒霉蛋。
外观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看着像睡久了没醒。
“你怎么发现他的?”
流浪者站起来,拍了拍袖子。
“……正常情况下,特殊死域只会让人有明显的临床表现,里面的污秽会让人发疯,幻想——但是这个人除了睡眠没有别的表现。”
他紫色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污秽这种东西虽然伤害性很大,但是本质不受控制时是惰性力量,人承受不了才会出现问题,它本身是不具备除了触碰传染之外的任何主观行为的。”
“当一个人感染了污秽,长时间没有临床表现的时候我就有所注意了。”
“具备智能的古代知识会懂得保护自己的宿主,躲避把它剥离的布耶尔,也不会让脆弱的人类宿主身体崩溃。”
我伸手把卡维的身体摆正。
没办法。
长的好看,多摸几下。
“所以,有污秽寄宿的人才不会出现问题是吗?”
他抬了一下下巴,算是默认。
“行了,接下来我就不知道怎么做了,你问问你脑袋里那个东西。”
系统不爽的呲呲两声,本来想说什么,但是想到臭弟弟听不到,他又呲呲了两声。
[……不跟他计较]
说的好像您能计较得了一样。
我哼了一声,看见躺着的那个叫卡维的青年的头发是用发卡卡起来的。
也就用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具身体的头发虽然算不上长,但是发尾有点乱糟糟的,之后也许也该用发卡比较合适,多托雷那个面具虽然遮挡性强,也可以把头发别上去,但辨识度太高了。
[流浪者好感度:21]
嗯?
这升高还是下降了?
我抬眼瞥了一眼臭弟弟。
他倒是完全没看我,手上拿着几本书似有似无的看,齐齐的头发帘并没有遮住什么,但是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神色来。
好久没听见过他的好感度,都忘了原本是多少了。
这么一想,我踩了一下鞋跟。
[下降了]系统说。
[他之前是23]
嗯,还下降了。
该不会跟之前口袋饼那种小事一样的诱因吧,这小心眼子。
于是我没在意,站起来,绕到柜子一边,和流浪者对立而站,说“——嗯,人到手了,你打不打算说你是什么目的。”
他抬起紫水晶一样剔透的眼睛看我。
“嗯?”
接着流浪者自己啊了一声,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作为被我怀疑之后的回应,少年脸上的外侧嘴角向上,露出了一个很有他风格的笑容——一般情况都是冷笑和嘲弄意味很浓的笑容,现在也不例外。
“真是多疑。”流浪者说。
我歪头“说什么呢,我对你已经很信任了。”
[流浪者好感度:23]
回升了?
我眯起眼睛来——
为什么?
因为我说相信他?
“那就谢谢你咯。”少年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书闭上,然后绕着柜子向我着走了两步,一边丢开书,一边摊开着两只手,他的口气让我觉得后背的汗毛跟着抖了一下。
于是我快速后退半步,盯着他。
“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气氛骤降。
流浪者停下来,开始保持摊开手的动作注视我,他脸上的常规性冷笑开始趋向一种细微复杂的神色,似有微弱的怜悯,也有某种我不喜欢的东西一闪而过,不能准确判断的情况催动焦虑节节攀升,最后我与这个人偶那张漂亮冰冷的面容正面相对。
在长达数秒的沉默里,他眼睛里的神色是在变化的。
还是那句话。
流浪者曾是散兵,是神明造物,是美丽清冷的人偶,他曾经是愚人众,也曾经是别的谁——他所给予我的帮助已经超出我的预计,并始终饱含不安。
我们不能坦诚相对,也不能互相理解。
只能在看到对方的时候意识到某些悲惨的共性,然后短暂靠近互相证实存在。
但是流浪者所做的超过了。
或许因为他本来就是比预想中更善良的人,远比我宽容和温柔,不然怎么会对我这个没有任何正面回馈的人做出修改世界树那样的帮助?
虽然流浪者从来没说过他如今的立场,但是我不想问,我知道这个曾经想成神的人偶如果面对提瓦特毁灭,我也知道,他一定会是救人的那个……他想追求的心早就在他的灵魂之中,他远比自己认为的更珍惜生命。
我不太想太早的明确这件事。
“做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袖子里的手悄悄的攒出一股细细的水流来,多亏了多托雷的面具,我用不着展示我的表情。
流浪者在几秒后变成平静的表情。
他意识到我的敌意了。
少年于是继续看着我,但是放下了手,皱着眉头“——胆小鬼。”
“那又如何。”我盯着他说。
“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气氛过了了几秒。
流浪者轻轻呼了一口气。
“就是吓唬你一下——之前不是还敢和我抬杠吗,现在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他说道。
我意识到流浪者在转移话题,心里的紧张感稍稍落下。
“你不想说?”我还是想问。
“——”
他对此又是短暂的沉默。
如果他用平常的态度,嘴巴又毒又快的怼回来,我也不会被他突然的动作激发警惕,但是很明显,流浪者是要说什么,但是在犹豫的状态,还想用动作吓唬我一下。
被人拿住心绪,这不好。
不能这么干。
我本来就不是耐心的人,爱说不说,我离他远了两步,又踩了一下鞋跟。
“好了,浪费时间,干正事吧,怎么确认这人身体里有那个黑色的玩意?”
系统稍微停顿了一会[米娅,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偶不是想要污秽知识呢?]
我没做出反应。
这也是我心里的疑问,刚刚我想要问流浪者的就是这个。
取出污秽知识这个行为,目前看周围人的态度,应该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存档]
“嗯。”
我缓慢的收回直视流浪者的目光,然后让他的影子保持在余光中。
[准确来说,污秽和污秽之间你应该是可以有特殊感觉的,或者本能就不会觉得糟糕的感觉,那个被取出的部分也一样]
系统说道[你应该记得是之前那个草神取出了那一部分污秽]
[草元素原本就和污秽相性极差,当时,阿尔斯特她……]
说到这里,系统的声音停了一下,接着他继续说[——她因为我的错误,某些力量受到重创,战争紧接着到来,她被尘世执政围攻又分出力量将我们送离利吉恩,被俘时其实并不只是失去了双目四肢了,所以布耶尔才能轻易把她最深处的知识取走]
[大量的污秽会互相呼唤]
[我还是抱有疑虑,人类的身体经受不了知识的回归,你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那有什么,无非再死一次。”我无所谓的说道。
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
[流浪者好感度:22]
这时旁边那个刚刚吓了我一跳的臭弟弟突然说话了,他稍微眯了一点眼睛看我“嘿,没有多余的容器了。”
“啊?”
流浪者耸肩。
“那个家伙之前做了不少神明容器,但是那个基地被一个戴面具的红头发男人摧毁了。”说到这里,他露出嘲笑的表情,大致是在嘲笑。
“非常喜剧化——所以你最好别考虑暴毙这种死法。”
“所以,他不能快点做一个?”
“你当是母鸡下蛋吗?”他鄙视道。
“切。”
说完这个,流浪者向我走了两步,我因为刚才他的怪异举动,现在条件反射的透过面具的缝隙盯着他看,这个家伙自顾自靠近,然后一只手叉到腰上,歪头看我。
紫色的眼睛流动着不明的神色。
“你想知道我想干什么?”
他这么一问,我就直接扭头对着他,用动作进行无声的等待。
流浪者笑了一声,他抬起手到一半,停了一下,看我没有后退而是盯着他看,少年本来半眯的眼睛更眯起来了一点,变成类似冷笑的表情,但并不是冷笑,也完全不带有攻击性。
没有攻击性,对他来说真少见。
“面具给我一下。”流浪者说。
手对着我抬高了一些。
我有理由怀疑他刚刚是想要伸手直接从我脑袋上把面具拿下去的,流浪者知道怎么取下这个,现在却选择多此一举管我要——我伸手到脑袋后面,开了开关,取下来挡脸的面具,然后递给流浪者。
“你要干什么?”
他翻过面具,手里一股风元素凝成,抹了一下面具内侧某个地方。
“米娅。”
流浪者说。
“那个记忆可能会抹除掉你的人格。”
我皱起眉毛。
“所以我的人格居然这么重要吗?”
之前那些记忆,乱七八糟的痛苦,强制的使命,我都在龙脊雪山发现被删掉以前的记忆了,我都记不得我以前的样子和名字了,现在跟我说我的人格有可能被抹除,还看着好像担心我的样子。
包括系统,系统居然也婆婆妈妈的,伪善的说我可能如何如何。
那要我怎么样?
“我迟早会死。”
“她复活的时候,我就没了,所以你现在是要关心我?”
我说这话很可能会惹怒流浪者,他本来就不属于好脾气的人,大不了我就和他打一架,仗着有存档带着卡维直接从这里跑掉。
果不其然,少年的表情不太高兴的皱了起来。
他盯着我啥也没说。
最后我好像听见臭弟弟很浅的呼吸了一下,接着反手把面具扣回到我脸上。
“戴上,干正事。”
我视线被短暂隔断,听见流浪者语调上扬,用就像他平时讽刺人一样的语气补了一句“——我对那个黑色的玩意没有兴趣。”
我抓住面具。
“真的?”
他露出很不耐烦的表情,不搭理人了。
可能是真的。
[你判断他的依据,总不能是看他回不回你的找事言论吧?]系统悄悄说。
“搞快点,我该怎么做。”
因为心里下意识觉得流浪者不至于骗我的荒谬理论,我还是轻松了一点点。
虽然这个理论立不住脚。
反正也存档了。
[尽你所能,能弄出多少污秽,就弄多少]
“总不能填满这个屋子吧?”
我听见旁边双手抱胸的臭弟弟一下子就把头扭回来了,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发出那种攻击性很强的阴阳怪气的语气词了。
啊,毕竟也是他买的屋子。
[——]
系统沉默了一会。
[试试?]
我试你个头。
我迅速在心里驳回了系统的提议,然后快速回头瞟了一眼流浪者。
流浪者刻薄的脸上挤出一个刻薄的问号。
我:“走远点。”
他翻了一个白眼,后退了两步,这两步大概是这个臭弟弟退让的极限了,走出了一股“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感觉。
我走到沉睡的卡维跟前,盯了他一小会,然后抬起手放到他胸口靠上一点的地方,呼气,接着呼唤出那身黑色的铠甲——那其实是看起来很厚重但很轻巧的黑色铠甲,确实蕴含着浓重的污秽力量,而且很明显的是,卡维身上的神之眼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那枚挂在他身上的草元素神之眼正在发出稀薄的草元素力量,但是因为主人的沉睡,它只能徒劳的闪烁起来。
神之眼啊。
我想了一下,把卡维的神之眼扯下来丢到一边去。
那枚神之眼也没有再闪动,也没有试图释放草元素阻碍我,因为距离不算很远,也没有马上回到主人身边。
“你很讨厌神之眼?”
流浪者的声音说道。
“当然不是——”活动了一下手腕,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看着那枚神之眼,短暂的神游了一下“不是说,神之眼下发的权利在神手里吗……要是元素力消失,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
【要是元素力消失】
【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流浪者的眼睛猛睁了一瞬,他抬眼看眼前好像只是随口一说的人,看着那双向下看的绿色眼睛。
他没有搭话。
只当做这句话是真的随口一说。
如果元素力消失………
他曾是斯卡拉姆齐时,在曾进入过的深渊的某处,无意中发现了某些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来自世界之外,只是一些细小的碎片,透过一些不可能的缝隙,跨越时间和空间送来的讯息。
【眼睛,是唯一的烛火,是魔女们留给我们最后的——我得带着女儿逃离了提瓦特】
【她………杀了巴巴托斯】
【璃月沉没,黑色海啸……击碎,救不了更多的人】
【龙仍在抗争】
【……天……坠落…】
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
【莱茵…………那孩子失控了,我要封印龙脊雪山,连带……】
【……睡着了,她并没有消失】
【她对世界失望至极】
——
——
[流浪者好感度:20]
[流浪者好感度:25]
[流浪者好感度:21……28]
虽然说这个声音只有我能听见。
但是,是不是心理活动有点太频繁了?这臭弟弟自己想什么呢能让这个好感度跟坐过山车一样啊?
我余光扫了一眼流浪者。
他倒是双手抱胸站在后面没什么反应。
手上再次凝聚出厚重的污秽盔甲,把手放到了睡着的青年身上,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试图感应那有什么东西——
也就是瞬息之间。
我的手在极快的时间里被一股吸力向下拽,快速贴到了卡维身上。
与此同时。
突兀的绿光冲我面门刺来。
[检测到重要人物——艾尔海森]
[怎么又是他——]
还是灰色的头发,没穿那件半挂外套的男人——这个不知道怎么找过来的半养伤状态人物就这么出现在流浪者的居所里,没有半句话,首先抄着那一对漂亮的长刀就冲我飞过来了一道草元素光菱。
好啊,又是冲我来的。
我把手抽回来,正要反击,流浪者先我一步闪身向前,一伸手就拦在我和艾尔海森当中。
大有徒手抓人的意向。
还没等他就要抓住绿色的菱形元素力,就又是热浪突现,一股凭空出现的火元素笼罩了那一道绿色的能量,将它烧了个精光。
艾尔海森那张帅脸脸色一下变得不好看起来。
就好像完全没有预料到。
他见偷袭不得手,倒是反应很快的把右手长刀在手里抡了一圈,反手握住,扭身格挡,将从后方飞过来的一本厚重的像砖头一样的书弹了出去。
“啧。”
流浪者在我身侧冷哼一声。
但他也收回了自己的元素力,挡在这里不再动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慢死了。”
他话音刚落,又看几本书朝艾尔海森砸过来,这个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明朗,没有继续挡,而是后撤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一只火球冲他飞了过去。
那是一本燃烧的书。
要躲这个火球,就非要向侧边撤不可,这艾尔海森人高马大手长脚长,一退虽然退开了,但也短暂的因为火球的明亮而没有看清视野里的全部。
在他后撤没有来得及站稳的时候,披着袍子的尤金突然现身,膝盖贴前胸,从他背后横起一脚,猛地重蹬艾尔海森的后心。
这一下子楞踹的他叫都叫不出来。
艾尔海森差点向前飞出去,为了稳住重心,一条腿在地上当缓冲,快速扭过身想要抵挡,趁这机会尤金紧接着上去又补了一下子,这一脚正中书记官的肩膀锁骨位置,他知道艾尔海森之前受伤的位置,下手又快又狠——就听骨裂的细微闷响,艾尔海森痛苦的哼了一声,手里的刀掉在地上,他就跟被折断了手臂一样摔倒在地上,缓慢沉重的挣扎几下。
锁骨啊,那确实很痛。
连续两个人先后出场,短短几秒就分出胜负。
我摁着卡维,有了一种当年第一次看敢死队电影主演打的你死我活的,作为观众的奇妙感觉。
“咳,那什么。”
我说。
“OK,很精彩——”
躺在地上还在大喘气的艾尔海森没心思理我,锁骨断裂是特别痛的,他现在动都动不了,只能在地上缓慢扭动。
尤金则好整以暇的站起身来,用脚把艾尔海森趴着的身体踢正。
他看上去倒没有以前那种云淡风轻的平淡,身上套的是宽袖袍子,就像跑了很久,有不少汗水的痕迹在脸侧没有干,甚至呼吸还有一些急促,尤金整理了一下领子,然后抬眼,目光快速扫过挡在我前面的流浪者。
我有道理怀疑,如果不是我和流浪者在,尤金很可能是想把人打死的。
那一记窝心脚,好狠。
“米娅小姐,屋外还有一队卫兵,已经全部放倒了。”
嚯——
我心里哦豁一声。
[——确实是,屋外有两队卫兵,都是三三编队的,一共十二个人,加一个风纪官全部被击晕了]
[嗯,不好说]
你小子是真变态啊。
终于知道刚刚艾尔海森为啥看见后面还跟着一个尤金的时候脸色不好了,感情这家伙是找了卫兵来的,结果被尤金这个黄雀从后方给端了。
好家伙,这什么速度啊?
“你——”我正要说。
“你放进来了一个。”
流浪者先我一步说道,眯着眼睛盯着尤金看,神态语气仿佛又回到他还是散兵时,对待愚人众士兵时的那种冷戾态度。
尤金这次看向流浪者。
黑色的眼睛平静幽深,语气恭敬。
他对流浪者那副口气只是最多停了一下下,然后毫无反应的回复“——这位先生说的是,甩掉旅行者大人耽误了一些时间,是我还太弱小。”
流浪者表情变了一点点。
像是也有一些意外。
我不管他在意外哪个部分,尤金嘴里既然提到了旅行者,就赶紧顺着问“你确定把他甩掉了?那你怎么找过来的?”
尤金指了指艾尔海森。
“书记官大人的推理能力很强,也总是未雨绸缪,纵观明察,跟着他自然可以找到。”
艾尔海森喘气都抖了一下。
从我的角度,我看见他十分克制的瞪了尤金一眼。
好家伙。
你甩掉了空。
你还追踪过来了。
好家伙。
“米娅小姐,这次应该杀掉他吗?”
尤金这么问的时候,伸腿跨在艾尔海森的身上,单手抓住青年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掼了起来,是相当粗暴的半拎起来,大有干脆就这么把书记官掐死的意思。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尤金确实有点针对艾尔海森。
我心里存疑。
目光瞥了一眼被拎起来的书记官,这个男人三番五次的坏事,确实太麻烦了一些,于是,我想了想——
“扭断他的手。”
尤金于是单手将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人掼到地上,一脚把艾尔海森踢的背面朝上,为了防止男人逃脱,紧跟一脚踩着艾尔海森的脸压到地上,少年的眼睛带着平静的神色,嘴上说道。
“得罪了,艾尔海森大人。”
另一只手抓着艾尔海森右臂,向外一扽,抡圆了往背后狠狠一扭,闷在血肉里的骨裂声崩一声。
骨头从肩膀被别断了。
艾尔海森发出一声难听的呜咽。
一个用刀的人,既不把他弄死,也不想让他坏事,自然会想到要直接断了他的手这个办法,手断了如果还是要坏我的事,那就断了腿扔出去,反正这里是须弥,艾尔海森又死不了——
少年丢开男人的手臂,并没有拿开脚,低头依然在防备艾尔海森任何有可能的动作。
另一边手臂连着的左边锁骨已经被踢断了,右手一断,就算艾尔海森手指头能动,那也拿不起刀了。
我收回目光,撇了流浪者一眼。
“这家伙怎么找过来的?”
“这很明显——”流浪者躲开,继续退到刚才的位置。
“因为失踪的只有我们,而你又很特殊,单单是你刚才挡我那一下露出的特征,认识你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他紫色的眸子看向尤金。
“只不过搅局者这次十分粗心,不受控的因素太多。”
他这么一说。
我前后联系,短暂思考了一下。
也就是说,艾尔海森是没有意识到尤金在身后的,他不以为尤金会来,看上去只是想打断我取污秽的过程,然后撤退,给赶到的卫兵和风纪官留出空间拖延时间,只是没想到尤金急速赶到把他全部计划推翻了。
之前这家伙就阻止过污秽强制进入我的身体里,现在阻止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脑子里缓缓打出笨蛋两个字。
本来以为艾尔海森这家伙挺聪明,结果也是个顾头不顾腚的。
[他应该是认识这个卡维的,他们两个都是重要人物]
说的也是,该不会是挚友这种吧。
“你从哪跑过来的?”
我分心问了一嘴。
“借执行官大人和米娅小姐的光,刚被大风纪官大人问过话,从沙漠过来。”尤金轻飘飘回答。
他说执行官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尤金说的是流浪者之前还是散兵那会的身份,但刚要看流浪者时才想起来他已经算是被删除人物了,看来有别的执行官在关注尤金的状态。
多托雷?
我姑且试想了一下,多托雷是有可能这么干的,没等我细想,流浪者伸手拍了我一下。
“别磨蹭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
“那些卫兵昏迷不了多久。”
——
——
卡维还在梦中躺着。
小黑球坐在他的胸口上,两只短短的脚向前,学着卡维的样子也瘫着,祂不动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个可爱的,软软的球形摆设。
“——”
“唉。”
青年叹气。
人处于一个看不到头的无聊状态时,一开始是给自己找事干,接着就是厌烦,烦躁,最后丧失干劲无所事事。
“所以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叫你什么?”
卡维说。
他的眼睛还是像红宝石一样漂亮,目光无聊的都发直,盯着上面的黑暗。
“你到底是什么啊?”
污秽的知识动了动。
【名字?】
“嗯,你有名字吗?”
在意识到这个未知生物可能没有名字,卡维一下子就撑起上半身,用亮晶晶的,期望对方否认的眼神迫切的盯着小黑球看。
【有】
他啪叽倒了回去。
“……所以,叫什么啊?”
唉,要是没有还寻思给祂取一个呢。
污秽的知识用短短的小手按了一下卡维的胸口,站起来,噗叽噗叽走到卡维脸旁边。
【朋友,睡着,冰上还没有人时,给我,叫】
【阿尔斯特】
“阿尔斯特?”
卡维的脑袋因为搜索知识短暂空白了一下,接着他从地上弹起来,脑子里的信息库迅速而准确的找见了以前在教令院听说的一个已经被取消的学科。
这个名字,这不是——
“等等,等等你之前给我看的那个,莫非是属于冰川古国的神明的?难道是那个利吉恩恶神的诞生?”
他快速把前面的部分联系起来。
“虽然我知道你是,草神针对恶神的——那居然是——”
卡维震惊道。
他开始努力回想自己看到的东西,从事设计创作的天赋让卡维本身就具有很高的图像记忆能力,针对细节,意向的把控和关注非一般人能及,如果现在给他一张纸和一支笔,说不定能把看到的都速写出来——
可惜的是没能看到更多。
如果能在看多一点就好了。
从他入学开始,冰川学派就已经在教令院没落许久了——在卡维的记忆中,那个国家虽然以文化艺术闻名,所留下的艺术类文献也只有廖廖几页残卷,那时他还很年轻,想的都是设计和课题,只是几页残卷并不能给卡维多少帮助。
即便那些书上,有着用白石和黑曜石组建的恢弘宫殿——等卡维之后成为设计师,为了灵感再想起去看,那些残卷也不知所踪了。
如果可以,哪个学者不想再看看那些文献?
目之所及,丈量历史。
教令院的人也因此格外的不怕死,就算胳膊腿已经因为久坐变得无力,但如果有机会目睹历史和真实,敢因此献出生命的绝对不在少数。
自己居然看到了。
卡维想。
他坐在那,目光发直,一直在回想那种被压在海下的感觉,回想看到的东西。
在他沉思的几秒里。
卡维身后站着的小黑球动了一下,祂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动弹,用荧绿色的小眼睛专注的看着身边的人类意识,于是,祂的身体又动了一下。
那种没有痛苦的被拉扯感终于引起了祂的注意。
污秽的知识抬头。
有东西在叫祂——
是那个绿色的生命之神吗?
祂感受着。
在污秽的知识漫长的记忆里,那位白色头发,拥有绿色力量的神明是邪恶且恐怖的,那些绿色的力量散发恶臭,铺天盖地,凶狠的攻击着自己,还伤害了自己原本的部分,把祂残忍的,通过毁坏的方式从她破裂的头颅取了出来。
被关进罐子里,过了好久好久。
她没有遗忘祂,祂还保留着那份激烈的情感,等待她来找回祂。
雷鸣和惨叫,不受控制的怒吼,流水泡着血液,身体被撕裂时震耳欲聋的呼喊,天火泄下,覆盖冰川,她的人儿在惨叫。
——
祂原本无情也无感。
从没有讨厌过这个世界的一切。
祂还记得在最初来到这个世界,见到那位的快乐,被拜托的事,祂喜欢的人儿们,祂最喜欢的原初韵律,发着光的引导。
【你,就叫阿尔斯特吧】
原初之人给了她身份。
【那里的人吗………你说哭声?】
【那就拜托你了】
七种元素,七种力量。
即使她被毁灭了,最后也会回到一起,也都一直在一起。
只是。
好难过。
原来会这么难过。
时隔千年,回想起被喜欢的东西打碎的事,还是好难过啊。
——
——
米娅:没想到艾尔海森看着那么聪明,其实一点不严谨,吁——
流浪者:(欲言又止)(放弃)(抱胸扭头)
艾尔海森:……我以为你最起码能留他一晚上。
赛诺:……怪我?
艾尔海森:旅行者也没卡住是吧?
空:………咳。
艾尔海森:该死的他怎么做到从禅那园跑过来放倒几十个人还能无缝衔接把我打残的!
仆人:(喝茶)
仆人:须弥的茶里居然放盐,真是歹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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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黄雀×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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