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遇到一个新的爱人时,你们之间并没有共同的过去,而且你们的未来尚未发生,你们停留在当下。
——《时间的悖论》
01.
空蹲下身采了一株甜甜花放到眼前,白瓣的花朵染上了硝烟的气息,花瓣边缘焦黑微卷,仿佛在控诉曾经经历过的苦难。
旅者垂下金色的睫羽,洁白的荧光自他指尖亮起照亮点点黑暗,光芒温柔地覆上甜甜花残缺的叶瓣,像玉露甘霖润泽万物,暗红的污浊之气被轻松而强硬地驱赶,甜甜花的花瓣逐渐雪白如初。
掐去花梗将花蕊放进嘴中咀嚼,空抬目四望。
他看见遮天蔽日的火山灰烬,聚沙而成的龙卷刮起细碎的石浪。地上被碾碎的野果猜不出生前模样,尚未干涸的血液燃着黑色的火焰,不知名的魔物尸体掩埋在沙尘之下,死去的枯枝蜿蜒生长。
而不见一丝碧蓝的天空,已无飞鸟再敢翱翔。
一片充斥着瘴气的死寂天地里,只有嘴里浸出甜汁的花朵给予了他对生命唯一的感知。
“这个世界还活着吗。”空喃喃自语。
没有人能回答他。
来自异世的旅者叹了口气,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他并不期待会有人回答。
他是远渡重天、跨越星海之人,他在只有黑夜的极暗之地留下过足迹,见识过世界初生时破天一剑的晓光,自然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旅行意外。
比如在去往下一个世界的途中,被位面之间的乱序洪流与妹妹冲散。可是没关系,兄妹无法斩断的联系依然埋于灵魂中发亮,等乱序洪流过去他们就能重逢。
虽然没有人知道无序的时间洪流持续的时间和规律,但空从不缺时间,他的生命是永恒。
于是他开始旅行。
02.
名为提瓦特的大陆从大体构造来说,与其他世界并没有很大的差别,平原、高原、山地、盆地、峡谷以及一线天……
旅者步履轻盈,翻山越岭徒步千里已是家常便饭。危险的瘴气靠近不了他半尺,平原的花草为他指明前路,辽阔的海面他踏冰而行,天地间漂泊的风托起他像托起一朵心爱的蒲公英。
头顶乌云碰撞摩擦出亮蓝的雷光,大雨蓬勃落下使土路变得泥泞,空左耳无色的坠珠深处亮起深邃的海蓝,来自天空的无根之水织成一套透明的护甲,少年神色不惊,信步走入燃烧的地谷,面对十米高的火焰巨树。
黄金的短剑凭空出现在他张开的右手,下一秒却已随着他的身影出现在巨树身后,巨树花顶的核心划开整齐的切口,轰然坠落。
常燃火种散落一地,空视若无物的经过,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他需要的仅是一个能躲雨的地方,然后恰巧选中了这里。
有人从烧红的岩石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空本以为是一同躲雨的同伴,不想对方扑过来直接跪在他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他的庇佑。
布衣褴褛的男人唤他魔神大人,自述是森之魔神奥尔瑟雅的子民,在森之魔神败于梦境魔神后颠沛流离饱受苦难,希望能通过投入他的麾下求得一条生路。
空温声解释自己并非魔神,见男人无动于衷,便明白解释是没有必要的。对于人类来说,拥有神之心、实力叵测者就是魔神,他自然也算。
扔着不管的话哪怕一株骗骗花都可能要了男人的命,空思虑片刻,表示你先跟我一同旅行吧,顺便找找愿意收留你的魔神。
这本该只是旅程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为了照顾男人的步力,空花了五倍多的时间在进食和休整上,严重拖慢了他的旅行,空由衷地希望快点找到一位好心的魔神接手这个麻烦。
谁知半个月下来,麻烦数量不减,恳求跟随他的人数由一破十,迅速朝着五十的关口进发。
数次尝试无果后,空不得不承认在弱肉强食的魔神战争时期,即便神之眼的持有者也可能死于战争频发的野外,魔神与魔神战斗的余波只要沾染上一点,都可能是天灾级别的灾难,何况连算进战斗力都没有资格的普通百姓。
一旦失去了原本庇佑他们的魔神,就意味着死亡。他们走投无路,偶然间窥见空强大实力的冰山一角,又见他收留了一个人类,于是孤注一掷请求他的庇护。
空没有办法扔下他们,因为他们中除了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有孤苦的妇女和孩子。可随着人数突破一百人,空也无法保证能够随时顾及到他们。
顶着一百来号人哀求的目光,空背对他们坐在一块岩石上,他听见足矣撕裂两人合抱粗的树干的飓风,乌云在地平线处翻涌灰黑的浪潮,平原被烈火焚烧和鲜血浸染后翻出如血块凝结的土壤。
半晌,空起身,决定带他们去找一个伊甸园。
伊甸园不需要特别宽阔的面积,只需要足够安全。在那座无人敢靠近的雪山的西方位,空找到了一块四面环水的陆地。
雪山隔绝了来自东方的危险,浅水滩作为缓冲地带,是空为日后可能发生的战斗准备的空地,而就算有朝一日他不敌入侵者,伊甸园的居民也能平安渡过浅水滩逃生。
污染程度不高的土地稍微净化便能耕种,空用他掌握的七种元素力帮助他某种意义上的子民开垦荒地,建造遮风挡雨的建筑,然后便收手,看他们自食其力,自给自足,伊甸园逐渐变得生机勃勃。
空则一直扮演守护者的角色。
旅行者停下脚步,暂时成为了魔神。
03.
空清楚自己从划定领地的那一刻起,就相当于宣布了加入魔神斗争的行列,就算这非他本意。只能每天巡视边缘,在水中陆地的四个方位刻画防止邪瘴入侵的炼金符文,应付各式各样的来自其他魔神的暗杀。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静谧的夜晚,萤火虫在窗棂飘浮,空做了一个梦,他几乎是在入梦的第一刻醒了过来,企图占据心神的魔神之力被瞬间净化,空先于大脑行动的手臂被一杆长□□穿,血液一滴一滴落在颈窝里,有人压在他身上,膝盖狠狠抵着他的大腿,月光下,狰狞的傩面闪烁着骇人的幽光,宛如月亮的阴暗面。
诡异而可怖的画面。
空冷静地开口:“净化。”
压制着他的人骤然脱力,直直地倒在了他的身上,这让连半夜醒来差点被人砍了脖子都波澜不惊的空感到一丝窘迫。一具少年温热的躯体紧压着他,喷洒在颈侧的呼吸不安而滚烫,空不自在地动了动,叹息一声拔掉了刺入手臂的长枪扔到地上,发出一声清响。
少年被这声清响惊醒,猛地支起身子退到窗口,果断摘掉傩面后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冷汗挂在他的额角,像逃出梦魇后的余悸。
“你……是谁?”少年抬头死死地盯着空,面具后的脸俊美无双,特别是那双金色的眸子亮得惊人,他质问:“你为什么能解开那个女人对我的控制?”
空直觉告诉他,只要察觉的一丁点不对,少年就会立即夺窗而出。
“我只是一个暂时停留的旅行者而已。”空说着,自然地走到桌边蹲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和一卷绷带给自己处理伤口,声音因为咬着绷带的一角有些含糊不清,“净化是我的能力,控制你的力量应该属于污秽的一种,所以被我克制,仅此而已。”
他望向少年,神情十分柔和,如同他涓涓细流般的嗓音,“你小心点,别再被控制了。”
少年眼中的警惕褪去了一些,他点点头,低声道了谢,便突兀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抹稍纵即逝的青黑色光影。
空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出了会儿神,总觉得那张脸和那张面具都有点眼熟,可搜刮脑子里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第二天空在跟伊甸园的人们聊天时不经意提了一嘴昨天晚上的遭遇,结果被告知:借助梦境操控人心的就是梦境魔神。
梦境魔神。空想起就是她当年杀害了森之魔神奥尔瑟雅,不过这与他无关。
空回到房间里读书打发时间,突然感觉到有人轻轻落在他的门口,并在迟疑片刻后扣响了门。
“叩叩。”
空合书起身去开门,大概猜到了是谁。昨晚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站在门外,手里捏着一株雪白的清心,姿态稍显狼狈,他言简意赅道:“我刺伤你的长枪沾染了太多魔物的血,很不干净,恐染邪恙。”
“这个,可护你心境清明。”
空郑重地收下这朵洁白的花,无暇的花瓣因盈着高处的日光微微闪耀。
清心的药性普通人承受不了,但对魔神来说不失为一剂良药,只是不知道在这遍地战乱的年代,少年是从何处、又是废了多少心力才寻得这株清心。
“谢谢你。”空说。
顿了顿,许是因为此后不会再见,空想他需要用什么东西来纪念这段缘,于是开口询问了少年的姓名。
少年微愣,暗金色的眸光在瞳孔中轻闪,恍若天幕暗下前的最后一抹夕阳,嘴唇蠕动:“……我没有名字。我的真身为金翅大鹏,你便唤我金鹏吧。”
“金鹏……”空念着这个名字,轻轻笑了一下,短暂的、转瞬即逝的笑意飞速掠过他的嘴角,“我记住了。”
旅者的嗓音依旧温和,可有那么一瞬间,少年莫名从他的笑中看出了一丝悲伤,比烟火更短暂的错觉,是夏日里的幻影。
因为不对。空模模糊糊想起的那些记忆残片里,少年并不叫这个名字。这代表着,他们的第一次相遇,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至少他印象里的景色美丽平静,绝不是硝烟四起。
他可能已经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少年命运的轨迹,可计较结局从不是旅者会做的事情,空注视着他,说:“期待我们的重逢。”
少年似乎有点不能理解他的话,不是不能理解话语本身,而是不能理解他话中隐含的那份期待中带着几分沉重的释然。
少年只是点了点头。
04.
空重新投入了奔波之中。
他从未放弃过寻找一位新的可以庇护这片土地上人民的魔神,等寻得了,便是他离开的时候。
旅者聆听高空呼啸而过的风,嗅闻雨后清新的草木与土壤,用最短的时间踏遍最广阔的山河。而那位名为金鹏的少年并未离他而去,他总是站在距离空不近不远的地方抱臂而立,广袖逶迤,落日的余晖为他俊秀的侧脸镀上暖色调的光晕,使少年偏凌厉的五官柔软了许多。
空抬手擦了擦额角浸出的汗珠,呼出一口气,回身朝不远处的人招了招手,少年便听话地来到他身边,空莞尔:“我看你好像挺喜欢我的。”
少年抿了抿唇,坦言:“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感觉很舒服。”
“真巧,我也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空金色的睫羽一眨一眨,笑起来时像岩缝中的晶蝶颤动翅膀,在少年脸上飞起绯红时说道:“闲来无事,陪我一同旅行吧。”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严格来说也并不相熟,这个邀请按常理来说会让人感到冒犯和突兀,但不知怎的,当发出邀请的人变成了空,就显得无比自然,水到渠成。
有了金鹏的帮助,空的旅行变得有效率了许多,可他们终究不能离开伊甸园太久,牵挂像牢固的钩子限制住了空的步伐。旅者必须保证自己能在一天内返回,否则无人守护的伊甸园将如同敞开门扉的桃源,被战火烧成漫天的齑粉。
某一天,归离原的两位魔神庇护人类和尘神消逝、岩神迁据天衡山之南的消息被风同时带来,可是单从伊甸园到天衡山的往返就需要两天的时间,何况岩之魔神不一定愿意收留素不相识的伊甸园子民,交流同样需要时间。
空一时没辙,却见金鹏低垂着眼眸,戴上令妖邪寒颤的傩面,对他说:“你且安心离去吧,我会替你守护此处。”
但他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因为空温柔而强势地握住并拉开了他的手腕,在傩面带来的黑夜彻底覆盖视野之前,让光芒渗了进来。
“我可不会像梦境魔神一样驱使你,金鹏。”空的神情无奈又坚定。
“我知道,我只是想帮你。”少年就着这个姿势说道,因为空告诉过他很多事情,关于旅行,关于妹妹,“不尽快恢复自由的话,是不能与亲人重逢的吧。”
“你的妹妹一定很担心你。”
“空。”金鹏闭上双目向前抵住旅者的前额,感受后者停滞的呼吸,“但是等到你必须离开的那一天,一定要记得同我道别。”
“……嗯,好。”空低声应下。
下一刻前额贴着的温度离开他,少年手执长枪,面朝逐渐沉入海平面的一轮金日,纤瘦的身影如孤松一般挺拔。
“快走吧。”狰狞的傩面覆上金鹏的面庞,他迎着将落未落的夕阳化为一道青黑色的残影,独留一株甜甜花在原地轻晃。
05.
赶到天衡山的过程十分顺利,无机质的风撩起空的长辫,金丝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为眼前的景象震撼。
魔神的血在地表凝结成金黄的结晶,绵延千里的荒原戈壁,寸草不生的苍凉大地,唯有这座石山拥有郁葱的深绿,向上望去遍布灌木与树林,藤蔓沿着绝壁石缝中的土壤蜿蜒生长,细小的花朵探出颤巍的头,展露勃勃生机,在地狱里隔开战争的硝烟,矗立生死之间。
众人安睡之处,是岩神和众仙人用血肉撑起的一片人间。
暗金色的锁链拔地而起,金光流转荡漾而开,纵横交错构筑一面坚不可摧的屏障,威严的界限高耸直入苍穹,看不见所及尽头之处,完全将魔气与血腥阻挡在外,前后分割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使天衡山成为了乱世中暂得安稳的世外桃源。
空向盘问他的千岩君表明来意,意料之外的是岩神摩拉克斯似乎之前就听说过他的名号,直接同意了与他见面。
跟在领路的千岩军身后走了一段,千岩军止步营帐之前,空独自走入,掀开门帘。
水滴状的浅棕色玉石互相碰撞叮当作响,在那之后,身着白色长袍的摩拉克斯正坐案前,手执狼毫提笔书写。
他眉目古典如画,烛火映亮的脸庞温润而不失威严,肘边摆放的安神香缓缓升起白烟,气息沉稳如亘古不变的磐石。
当岩神抬眸望来,一眼便是千万年山河变迁的厚重,仿佛已经相识千年万年。这一眼所承载的重量太过熟悉,包括眼前的人,也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却又是那么的似是而非。
空暗道又是这种感觉。记忆的枷锁裂开一条缝,热闹的吆喝叫卖从裂缝中奔涌而出,繁华的长街和僻静的小巷他好像陪着谁走过,可脑海里的画面就到此为止,他也没有心情叙旧,只是匆匆陈述自己的请求。
摩拉克斯听完他的话,指出如若空愿意与他签订一同镇压若陀龙王的契约,他便收下伊甸园的子民。
空一口答应。他满心都是不知道金鹏那边如何了,其他魔神是否发现了伊甸园的空缺?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摩拉克斯看出了他的焦虑,便命手下的移霄导天真君陪他返程。
银蓝色的仙鹿驮起旅者在空中踏过破碎的山与河,远远看见那以雪山为映衬下犹如融化的太阳一般美丽的金鹏鸟,灿金色的背羽灼烧炎天光,展翅时青黑色的翎羽划过天际,让他仿佛化作了太阳的影子,又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地扎进了为他准备的网里——为了保护身后的人类。
“魈——!!!”
未经思考的名字脱口而出,残缺的记忆补上了最重要的一块拼图,空毫不犹豫地掷出星剑洞穿困住金鹏的大网。神鸟一窜而出,坠落在伊甸园的芦苇身处,纵使利爪崩裂、飞羽折断,他的傲骨也拒绝被驯服。
仙鹿带着空挡在金鹏面前,织网者、梦境的魔神眯起深紫色的双目细细地将他上下打量,妖冶的女子粲然一笑,她说:“你克制我的权能,真有意思。”
“但你背后的金鹏鸟不能、鹿不能、你的子民也不能。”
“你能同时拯救几个人呢?”
她的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嘲讽,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空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
他回答:“我只需杀你。”
06.
金鹏艰难地睁开眼睛,胸口像被巨石碾过般疼痛,肋骨折断扎进血肉里,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背部和羽翼连接之处传来剧烈的痛感,他已经感受不到翅膀的存在,用最后一丝力气攥紧手心的残羽,抬头望向天空。
梦境的魔神藏在积蓄噩梦形成的黑云之中,恶螭庞大的身躯连绵如山,响雷一声一声振动大地,魔神之间的战争足矣在刹那间使天地变色。
唯有那名金发的旅者……
唯有那名金发的旅者半蹲在他面前,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株清心。
金鹏被移霄导天真君背起,手中紧握的花香轻柔驱散了瘴疠,大抵是空在其中注入了自己的神力。少年仍执拗地睁大眼睛,目光死死地钉在金发旅者在两位魔神的包围中显得格外渺小的身影上。
空握剑,吸气,七种元素力各异的元素力融聚成柔和的白光。
时间停止流逝。
旅者跃起,挥剑,斩出——
耀眼的白光遮过日月,切开魔神的身躯,一路飞过地平线,直至大陆尽头,斩断位面的乱序洪流。
空回头,似乎朝他笑了一下。
然后转身,留下碎屑般飘落的风。
……
……
所以到了最后,还是没有机会道别……
07.
“你醒了。”
白袍棕发的男人站在窗边,金鹏抬手挡住略微刺眼的日光,眯了眯眼睛,“你是谁?”
“岩神摩拉克斯,也是空的契约者。这样说可以让你信任我一点吗?”男人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双手交叠置于腿面,“我与空签订了契约,我收留伊甸园的人民,他助我镇压若陀龙王,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他消失了。”
“我想知道你是否了解空的去向,我将视你的回答判断他是否违背了契约。假如答案是肯定,我只能请你们返回了。”
金鹏果断:“我来替他。”
摩拉克斯挑眉,“哦?”
“他是因为不可抗力才离开的,我来替他履行契约。”少年眉目冷淡,用最平淡的语调应下了长达几千年的职责。
男人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就目前情况而言,这是最好的方法了。但就算是迫不得已,也必须承受背弃契约的惩罚,你做好准备,这份新的契约持续的时间可能会有点漫长。”
少年没有说话。
“签订契约的前提是双方通晓姓名,你的名字是?”
“我没有名字”五个字到了嘴边却被金鹏咽了回去,他记起空在自己被梦境魔神的梦网捕获的瞬间脱口而出的呼唤,不确定地吐出一个音节:“魈。”
“他叫我,魈。”
“在异邦的传奇故事中,魈之一字代表着遭遇苦难、饱受淬炼的鬼怪,而你也经历诸多。”岩神评价,“很适合你的名字。”
说完,他看着面露恍然的少年,道:“空在离开我这里之前,说过一句有些奇怪的话,我想应该是你需要的。”
“他说‘有时细想往后的种种,竟是今日种下的因果’。个中含义,就需你自会其意了。”
08.
如果空所指的“往后”是自己的未来的话……
魈于某日习惯性地回到伊甸园,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遗迹重新染上了人烟,一时欣喜,以平时截然不同的莽撞姿态闯了进去。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空没有回来,居住伊甸园的是另一位善良温柔的盐之魔神。
如果真的能在未来相遇……魈凝望着自己水面上的倒影,青黑短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回视,仿佛在问他:那个未来需要等待多久呢?
不可知,却相思。
但只要确定有一天终将重逢,魈便不惧等待。
因为他会永远记得,曾有那么一位旅者,比风更难捕捉。
也会永远记得,那位旅者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却为他弑神。
护法夜叉提起和璞鸢,继续为璃月的万家灯火护法,就算魔神战争结束,尘世七执政各立其国,时光易逝,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唯有夜叉行走璃月夜间的身影一如既往。
09.
“旅行者,我们往天台上找吧。虽然比起绝云间,这里不像有仙人出没的样子,但那位降魔大圣总不可能待在厨房里烧火吧。”
空一边寻找一边吐槽:“被你这样一说,我觉得还真有可能……”
他们踏上望舒客栈的顶楼,高处的晚风沁人心脾。空走到围栏边眺望荻花州的夜景,芦苇荡轻轻晃动,一尾银鱼跃出水边扰乱了圆月,陌生的气息骤然出现在身侧,空敏锐地看去,便直直撞入一双暗金色的眼眸。
重逢时刻,魈什么都没有说。
千年等待,旅者的过去和仙人的将来,已经在此刻修得圆满。
……
……
当你遇到一个新的爱人时,你们之间并没有共同的过去,而且你们的未来尚未发生,你们停留在当下。紧张感、各种情绪,还有荷尔蒙的变化,加剧了你们以当下为中心的时间导向。时间飞逝,最终的激情褪去之后,过去和未来的时间观又回来了。
你和你的伴侣其实都没有变,你们只是一起创造了过去和未来,而这也需要你们有新的态度去面对时间。
——《时间的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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