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水域泛起波澜。各路新娘乘着花舫向宫门大门驶来。
温慎仪拨弄着手上新染的蔻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大红色衬得她肌肤愈加胜雪。
盖头半搭于发髻上,温慎仪掀起一角珠帘,悄悄从缝隙里向外看去。
岸上街道贩夫走卒和女眷稚童无一不聚在一处观礼。红绸彩灯、绣幡灯笼,大喜之日,热闹非凡。
花舫停靠在岸边,船外随侍的宫门侍女伸手为各位新娘引路。温慎仪拉下盖头将自己的面容遮了个严严实实,而后将手搭了上去。
石板厚重,踏上去蹬蹬作响。温慎仪微微动耳,大概十数位新娘都已列序立于台阶,由侍女搀扶着缓慢向前。
原本四周嬉闹的声音骤然停下,慌乱散开的动静引得众人疑惑纷纷。温慎仪微掀盖头,一眼注意到的是旁边的新娘云为衫。
前面传来惊恐短促的尖叫声,新娘们先后掀开盖头,然后一阵躁动。
温慎仪与云为衫也不例外,在瞧见对向自己的箭矢时,她无措地拉住云为衫的手,故作惊慌地环绕四周。
宫门大门高耸依附于峭壁,温慎仪眼力非凡,自然认出了其上站立之人是她今早才见过的男子。
他是宫门之人?
温慎仪仰头微眨眼睛,沉思了片刻。回过神来,便随着众人一同倒下了。
再睁眼时,周围滴滴答答的水声与身下冰冷的石头让她不禁蹙了蹙眉。
看来宫门已经知道了今次新娘中有人身份有异,但却不知究竟谁才是细作。
温慎仪蜷了蜷手指,裹紧了身上的喜服。新娘们都被三三两两地关在牢房,而与自己关在同一个地牢里的是上官浅,瞧见她时,温慎仪挑了挑眉。
上官浅面容平静,见温慎仪望向她,嘴角更是噙出了一抹笑意。
身着喜服,倒是更显温婉可人。温慎仪扭头,不再去看她。斜对面的牢笼里,关的正是云为衫和郑南衣。
用余光窥见上官浅正嘴唇翳动着欲说些什么,不凑巧的是,有人大声地先她一步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你们宫家就是这么对待嫁进山谷的新娘吗?”
“当初下聘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现在我刚离开家几个时辰就被关在这又臭又破的地牢里,太荒唐了!我爹要是知道的话——”
温慎仪分辨出声音是从隔壁牢房里传出来的,上官浅凑了过来,柔声道:“我先你一步醒来,这是宋四姑娘。”
不等宋四姑娘说完,守卫抬起刀在牢门上重重一击,他森冷一笑:“你爹不会知道的。”
温慎仪静默瞧着,眼底一片冷光。那宋四姑娘大抵是被吓到了,终是止了声音没再说话。
山谷中的夜晚寂静而寒冷,地牢里唯一的亮光来自于过道上的火把,结霜的石壁上水渍涔涔。
温慎仪体质好,不易生病。但却畏寒怕冷,每月癸水时,都得痛得死去活来一番。幸好临行前喝了无锋那碗调理身体的汤药。
既来之,则安之。温慎仪环绕双膝正有些昏昏欲睡,突然听见门口微弱的、杂乱的、匆忙的脚步声,一下子警觉起来。
“羽公子,你怎么来了?”
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过后,那位羽公子缓声道:“少主让我把这些姑娘带去徵宫,交给宫远徵试药。”
试药?温慎仪动作迅速近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她不怕毒,更不怕药。这些于温慎仪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过道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温慎仪调整好表情,期期艾艾地跟着众人一起抬头——
身披斗篷,个子颀长,惊才风逸的羽公子站定在温慎仪眼前,含笑开口:“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他巧妙地停顿了一下,温慎仪也聪慧得如他所愿般,湿漉漉的眼中迸出惊喜与期慕。
上官浅起身,怯声怯气道:“请问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宫子羽给了温慎仪一个安心的眼神,并如实相告:“你们中间混入了一个无锋的刺客……”
他一边说,一边还环绕四周观察着新娘们的脸色。温慎仪眼尖,注意到宫子羽身后的云为衫沉下眼睫,胸口也因呼吸急促而微微起伏。
有人问无锋是什么,宋四小姐声音高昂地回了她的话。宫子羽点头,把原本执刃的指令说了出来,诸如“为保宫家万全,决定将新娘全部处死”之类的话。
周围传来女子们断断续续的惊呼和哭泣,温慎仪眼神微动,顷刻间眸中便蓄出了一层水雾。
“现在还不是哭得时候!”宫子羽话锋一转,“你们跟我走,我放你们出去。”
郑南衣警惕地看向宫子羽:“刚才他们叫你‘羽公子’,你是羽宫的少爷、执刃的儿子?”
见宫子羽点头,郑南衣又发出质疑:“你爹要杀我们,你却要救我们?这么好心,我不信。”
云为衫也观察着宫子羽的神色,温慎仪往前走了两步,攥紧了栏杆,铁锈的刺鼻味道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宫子羽听到这边的动静,亲自打开了温慎仪面前的牢门。
站稳后,温慎仪的脸上漾出笑意:“我信。羽公子,我跟你走。”
“还要多谢羽公子保护我们,费心来救我们。”
另一边,金繁已经拿着钥匙陆陆续续把牢门都打开了。
他循声望去,先注意到的是温慎仪那双波光潋滟的剪水双瞳,而后便听她掷地有声地说,你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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