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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爱是什么呢?

没有爱,人也照常吃饭睡觉平静地度过每一天。但是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开启了你生命中另一个意义的春天,是花朵摁响春天的门铃,是他像春天一样来看你,使得你身边所有的花一下子都开了,有他在的每一天,生活都布满了星星的光泽和春天的漩涡。

对于天雪来说,童战就是这个人。

恨又是什么呢?

如果你真的恨过一个人,你就会知道,只要这个人存在于世,你心中的悲愤的河流就永远没有停歇的一天。正是这个人,扭曲了你原本正常的生活,正是这个人,时刻提示着你被深渊凝望,于是你一秒也不能再忍受这个人的存在,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掉他,毁掉他,明明你也知道,杀掉他的那一刻,你将完全成为深渊。

对于天雪来说,赵云就是那个人。

……

她不是没有过想要退缩的时候,但赵云就会用行动证明,这世界有赵云一天,就没有她尹天雪好好生活的位置,她的余生就没有平静的可能。

所以她仅有的那么一点慈悲和软弱终于被消磨掉了。

天雪废污水站时,被吊起的赵云已经进了几次水了,全身**的,头发臭烘烘的像是肮脏的水草,哪有过往娴静高贵的女主持人的样子。最可怖的是她那张被硫酸泼过的脸,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又像是各种洗不干净的泥巴所黏附,此时因过激反应更加殷红,痛痒交加之下,她不断嘶吼,抓狂,然而她这只受困的野兽,能做的唯有不断地求饶、哭泣、颤抖。

“你来了。”尹浚坐在属下找来的椅子上,慵懒的眼睛等待被一出好戏点燃。

天雪默不作声走到赵云近旁,居高临下审视着赵云的疯狂与狼狈。

只要想着自己再松懈一点,也许今天见到的就是晓光的尸体,或者是她跪倒再赵云面前。她就会对眼下这个女人,散发最强烈的恨意。

从小时候音乐盒,到长大后哥哥,父亲,赵云就是这么轻易毁掉她所珍爱的一切事物。若是能够时光倒流,她会在见到赵云的第一面,不动声色地将其杀死,将一切罪恶与悲剧消灭于未产生之前。

未能够。赵云已经多活了数十年,今天这个迟来的日子到了,却是太晚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好看,赵云……”天雪轻笑着,不留情地用指甲划过赵云的脸。

被手下钳制住的赵云恨不得扑上来咬天雪一口,就咬在她的脸上,让她体会和自己一样毁了容后生无可恋的待遇,“滚,别碰我!”

天雪继续嘲弄:“怎么,不继续装你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了吗?就这么露出你的獠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赵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了。”

“那他们又知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更阴险狡诈的女人了吧。”她用暗哑的声音,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找人散播谣言,毁掉我的工作,还找人……”说到这里时,她哽住了,任凭银牙咬碎,“毁掉我的脸……呵呵呵,你该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义的复仇者吧?”

那些事并不全是尹天雪安排的,可她有什么必要对赵云解释呢。“不会,这只是一个强者对弱者的碾压,你已经输得一无所有了,赵云,现在你拿什么跟我斗!今天我要是在这里杀了你,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就算有人怀疑是我,可是你没有人能为你报仇了,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爱你的人,现在在为你坐牢呢。”天雪的笑容愈发张扬,“卑微地死去吧,或者你可以咬舌自尽,这样就能够免于被我折磨了。”

说自己不害怕绝对是假的,可是赵云还是没有放弃,她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尹浚身上,眼里尽是不甘和心痛:“尹浚,你听到天雪说什么了吗?难道你还看不清楚她是什么样一个人吗?你以为她是真心对你这个二叔好吗?她只是在利用你,为什么你站在她那边,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与你朝夕相伴的人是我啊,难道以前你对我说的那些情话都是骗人的吗?”

但是尹浚只是不合时宜地笑了,从那个深情款款的氛围中,“赵云,我承认你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床伴,甚至是一个不错的情人,但作为对手来说,你只是一个劣质产品。”

她唯一的价值,大概是检验天雪最后的决心罢了。

不顾赵云撕心裂肺地喊着“尹浚”。

他轻松地起身,拍拍天雪的肩膀:“人我交给你了,天雪。” 他对赵云这只只会叽叽喳喳乱叫的老鼠已经无甚兴趣,“一枪解决掉她算了,我们已经陪她玩得够久了,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可不能在这样一个小人物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天雪尚且没来得及说话,他的话就已经先激起赵云强烈的情绪暴动。

“尹浚,好吧,你对我这么无情!我恨死了你!等着瞧吧,我赵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尹天雪……”

“吵死了!”尹浚转而拿起枪对着赵云开了一枪。

“砰!”

吓得赵云匍匐在地,身子不住地颤抖,临了竟然失了禁,黄水在她身下蔓延开来,让看管她的保镖也一时有些嫌弃,不由远离了她些。

“诶哟,射偏了。“尹浚无所谓地笑笑,对脸色有些不善的天雪解释道:“放心,致命的一枪,我会留给你来开的。”他把枪递给天雪。

抖成一张筛子的赵云,处于惊恐,不断地胡言乱语,“下辈子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要是我有你们十分之一的权利和地位,站着的就会是我,而不是你们……我会不择手段地折磨你们,教你们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就像你们对我做的一切一样……”

“那我就送你去下辈子吧!”天雪面无表情地接过了枪。“不过,我可不会让你一枪就死,人体有太多位置,射中了不会立即死,只会流血,只会痛,在痛苦和恐惧中死去吧,把这份记忆印到了你的骨子里,下辈子见了我就绕路走,不然我会一次次杀死你,直至你永无来世……”

在意识到天雪是真的动了伤心的那一刻,赵云清醒过来,一改方才的嚣张,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祈求,“不不不,我求你放过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会改的,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情,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一生去补偿你,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走投无路的眼神,绝望到眼里没有一点光的眼神。这是赵云在害怕。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了。

天雪拿着枪不断靠近赵云,想起的却是父亲从楼梯滚落,躺在血泊里,最后被送往太平间的画面,他有过机会求饶吗?赵云给过他机会吗?为什么当时不放过他呢,他已经那么老了,那个固执的老头舍得放下一切,和世界和解的时候,她杀死了他。

“你求我放过你?那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的父亲呢?”心痛欲裂的一瞬间,天雪猛地扣动扳机。

“天雪,不要!”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天雪意想不到的一个声音。

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挡在了天雪和赵云之间,替赵云挨下了那一枪。

“……童战……”天雪的声音和手,在意识到眼前之人的时候,同时发抖。“为什么?”脑海里忽然一片混乱,她到底做了什么啊,她竟然打伤了童战。

那一枪打中了飞身过去救人的童战,鲜血如花顿时绽放在他的右肩。

这一场面,一众保镖也始料未及,关键是天雪小姐还认识来人,是否应该出手,他们也不敢下结论。

尹浚则是沉下脸,等待天雪做决定。

天雪很想放下枪去察看童战的伤势,可是她手里的枪,提醒着他的伤正是她打的,提醒着她的使命是杀掉赵云,提醒着她和童战无法跨越的距离,所以,她只能问出一句:“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

童战忍着身体右侧传来的剧烈疼痛,侧过身,对天雪说,“天雪,放下枪吧,就算杀了她,尹伯父也不会活过来的,反而是你一辈子都会活在黑暗里,你爸爸一定不会看到你这样。”

送天雪上车的时候,她说了一句“童战,晚安好梦”。那天,她去医院看他那晚,走的时候说的也是这个,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她和铁风结婚的消息。他才知道,原来天雪说“晚安,好梦”这句话用意竟然是告别,永恒的告别。

童战便醒悟过来,明白天雪神色有异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大概又下定了什么决心,要去他不能前去的地方,可他绝不会对她坐视不管的。

“童战,你让开。”天雪决绝地摇头,“你对我和赵云的事情一无所知,这是我和她的事情,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请你让开。”

“我让开的话,你就会开枪杀了她对吗?天雪,一旦开枪就回不了头了,我不愿看你变成那个样子。”童战亦有童战的坚持。

“那就回不了头好了,童战,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是她逼得我回不了头的!是她害得我失去一切的。”

“你没有!你还有很多珍贵的东西,你还有很多爱你的人,”童战声嘶力竭地强调,“至少我是……你忘记今天晚上答应过我什么了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在心里的那根刺是不会消除的,原来爱再美好也无法融化恨,“……不行。”天雪知道自己在步入黑暗,可是无法被任何事情都熄灭的怨恨火焰,必须要献祭赵云,不然先吞噬就是她自己,“有她就没我,有我就没她。”

一直皱着眉头的尹浚,脸色这才稍稍缓和过来。这才是他尹家儿女应该有的本性,做事果决,杀伐果断。

他了解天雪和童战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也从龙婆那里知道了,尹浩的临终遗言是同意天雪和童战在一起,——这是他为什么不对童战下手的理由。童战诚然不是如铁风那样理想的结婚对象,从今天他舍身挡在前面来说,确实是个没头没脑的热血小伙。但他的号称商业奇才的大哥,倒是可以借此机会联合一二。但就算是这样,尹浚仍不想天雪会因为童战一两句话而放弃为父报仇,现在看来,那股仇恨之火燃烧得太厉害,连爱欲都难以阻挡一二。

“童战,你走吧,今天我就当你没有来过。天雪要做的事情,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不会跟你走,也不会放下她手中的枪,这是她作为尹家小姐,尹家未来的家主应有的宿命,不是你一个外人可以干涉的。”说着,尹浚和颜悦色地劝道,“你要是想和天雪在一起,你也应该理解她,未经他人苦,就劝他人善,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我绝不能放任她杀人。”童战宛如一块坚定不移的石头,固执己见。

天雪眉宇间也浮现些许浮躁之气:“所以你今天是一定要阻止我了?”

“是我不想你一错再错!”

“童战,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连天雪都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怨气,“我再说一遍,让开。”她收起枪对自己的太阳穴。

“天雪!”童战立马失神无措。

“现在你知道我的决心了,我是不后退的……”天雪一脸平静地说,童战以他的命要挟她,她便以她的命反过来要挟他。“我想做的事情,你阻止不了我。即使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于是,因失血和焦虑导致脸色苍白的童战认输了,他退到了一边,可是当天雪又一次举起枪对准赵云时,他伸手握住了枪口。

天雪以为他又是要阻拦自己。却听见他说,

“如果你非要杀了她的话,让我来开枪吧。”他红着眼对她说这些话,真挚地一如他第一次向她表白的时候,第一次说爱她的时候。

尹浚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地步,他向来知道,金钱、权力等**可以培养出一个死士,他不知道的是,有人甘愿□□情的死士。

就在一个愣神之间,童战轻易拿走了天雪手里的枪。

“童战!这是我的事情!”天雪反应过来。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童战不再犹豫,将枪对准赵云的眉心,高中时他就是全国射击大赛的青少年组的冠军,他不会打偏的,他对自己如此强调。为了使赵云不再受到折磨,更是为了解救天雪,他必须一击即中。

然而天雪还是抱住了他,“够了,童战,可以了。”

这一次,认输的是天雪。

童战又一次从一个逼迫自己的梦里醒来,泪如雨下搂住他的那个人仍然是天雪。

“天雪……”他缓缓地放下枪,看着在自己怀里哭泣的人儿。

“够了,已经够了。”天雪无不心痛地说,“不要再为了我做任何勉强自己的事情了。”

她明明最知道,童战生性温柔,高中的时候为了她勉强去考最好的学校只为了和她并肩,大学时候为了昏迷的弟弟转战足球,现在是为了她的执念而杀人。

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让她的手上沾满鲜血,不想让她堕入黑暗,因而甘愿脏了自己的手,违背自己的本性去做一个刽子手。

这世界上所有人,都盼她入魔,只有他渴求她洁白无暇。

尹天雪何德何能,真的做一个洁白无暇的人呢。

但至少,她不愿意玷污了童战,纵使她已经劣迹斑斑,就不能保全童战的清清白白吗。

童战已经为了她前进了一千万步,又为了她退后了一千万步,是时候,由她抓住他了。

“二叔,把赵云交给警局吧,还有我们手头上所有的材料。”疲惫天雪低声说。

“你确定,以现在的证据,十年都可能判不到?”

“是,就按法律去判吧。”

经历了这一切的尹浚难免叹息,“我还想着,要是你能杀了她,就帮你坐上尹家家主的位置。可惜,天雪你还是令我失望了。”

天雪将枪还给尹浚,她的手余生只留给童战来牵,“天雪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家主的位置。对不起,二叔。”

尹浚又瞪了安心不少的童战一眼,“就为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小子?等下流血流死了你可别心痛!”

童战并不在意二叔的冷嘲热讽,只是心有余悸一遍遍向天雪确认,“天雪你真的愿意为我放下一切?”

天雪看着童战紧紧注视着她的眼神,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定定道:“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天雪!”童战喜极而泣地抱住了她,她也将头靠在他肩膀。

走到这一步,她和童战花八年的时间,从亲密无间,再到亲密无间。

也许日后她会无数次质问自己,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为了这一刻的坚定,她也愿意无数次对抗上天的责难和自己的软弱。

事情已经完结,尹浩的手下从车里找来医药箱,为童战取出子弹后又做了暂时的包扎,童战开始还强撑着,后面还是靠着天雪疼晕了过去,仍是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这小子,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二叔尹浚靠着车门吐槽道。

天雪轻碰着童战的脸庞,为他擦汗,安抚着他不平稳的呼吸,又听到尹浚说,“赵云说,在去警察局前,她有话要对你说。说是你一直想知道的秘密,不听就会后悔的话,”他听着有些好奇,就过来探探天雪的口吻。

童战还抓着天雪的手,她眉头一蹙,“非要现在不可吗?”

尹浚无所谓地耸耸肩,“说的倒是煞有其事,不知真假。”

天雪犹豫片刻,便将童战交付给他,“二叔,麻烦帮我照看童战,我很快就回来。”她小心翼翼挣脱童战的手,未能成功,只好伏在童战耳边私语几句,才得抽出身来。

除了一个押送赵云的司机,其他人都避开了和这个邋遢的女人同车,天雪前来的时候,赵云耍赖似的坐在地上,不肯起身。

“说吧,你要和我说什么?”

赵云便神经兮兮笑着向她招手。

旁边的保镖司机见天雪要靠近,有些忧虑地阻拦:“大小姐。”

天雪心情出奇地平淡,“我是答应童战不对你出手,但如果你对我下手,我的保镖开枪击毙你,是很合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呵呵呵……”赵云像个被吓傻的疯婆子一样笑着,来来去去仍是那句,“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天雪走近了两步。

就听到噩梦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不是说我斗不过你吗?”

“我还有一张底牌呢……”

“你应该很想知道尹天奇的尸体在哪里吧?”

江水一年四季、每时每分都在奔流。

淹没旧城水月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闻悲亭、五湖花园、鸟倦居、浮生桥、水月高中,过去的记忆也随之掩埋。水位再一点点上涨,攀爬着龙泽山,灵镜神社的阶梯一点点被水覆盖,最后连数十米高的灵镜神女石像也有一半倾倒在水里。

当尹天雪和赵云,开车来到木渎,再沿着龙泽山北侧上到山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水月的水位每时每刻都在上升哦,也许再晚一点……就算是我知道位置,你也无法找到你哥完整的尸骨了。”沿路上,赵云不止一次这样说。

“为什么?”尽管天雪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你会知道?”

车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赵云也就不再隐瞒了,她不再装疯卖傻,而是一直看着天雪,她真的很想知道,她还能给天雪造成多少伤害,欣赏天雪的绝望、每一口呼吸都是痛楚的样子,“这嘛,因为我看到了,那天我在场啊……”她说得风轻云淡。

天雪一时说话有些困难,“你……你杀了他?”不会的,哥哥那么喜欢赵云,她曾经看过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样子,哥哥是真的喜欢赵云,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可能性,连父亲她都去质疑过,唯独没有猜测过赵云,不,赵云没有任何动机会杀哥哥,哥哥对她是最好的,哥哥活着带给她的好处也远远大于他死去,为什么,为什么。

而赵云只是绕着手指,语调轻浮:“你还是真的看得起我,不过你这样说也没有问题,”不知道她回忆起什么,她忽然眯起了眼睛,脸色有些许恨意:“天奇那个家伙真的懦弱得不得了,”她看着天雪,十分骄傲地说,“当我说要跟他分手,他就难过得不得了,甚至以死相逼,最后他真的跳江死了,呵呵……”她耸着肩膀,大笑出声,“你说一个平时软弱得不得了的人,竟然会有胆量自杀,真是好勇气啊,不是吗?”

过去的疮疤,被完全揭开,鲜血直涌,天雪消化着赵云说出的每一个字,“你说我哥哥是因为你自杀的吗?”

赵云斜眼看她:“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说谎骗你,说出这件事对于我有什么好处吗?凭白给自己增添一项罪名吗?”

她,她是没有理由说谎。

赵云说得太肯定了,肯定得就像是真的一样。

但如果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过去每个人所认为的事实就要重新推翻来讲,不过是尹父的,还是天雪的,包括童博、童战他们其他人推理的版本。

一切都已经错了。过去所发生的某一件小事,经过不断的累积,滚成了巨大的雪球,裹挟着所有人的命运向前,但没有人能够再回来。

天雪停下车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想到,也许她真的还没有机会见到哥哥,就算是,就算是,她就想去接他,接他回家,江水一定很冰冷。赵云就这么放任他在孤独在某个地方度过了八年,一想到这里,天雪就心痛得失去所有力气,她抬头问赵云:“……为什么你当时不说?”

赵云对她微笑,反问道:“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本来就是你哥哥软弱的错,最后却变成了我是坏女人,说出来让所有人都来指责我批判我吗?”

“可是你说出来的话,爸爸和我……”讲到这里,天雪哽住了,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责怪赵云,她同样误解了尹父八年的时间,尽管她没有说出口,但是想到哥哥之死可能是爸爸过度严苛造成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将心中的寒剑刺向父亲,明明他才是痛失爱子的那个人,但他的女人同样在恨他。

尹天雪啊,尹天雪,你这是自作聪明啊,最后不管是为哥哥沉冤昭雪,还是替兄敬孝,她什么都没有做到,最后连父亲也在这种被误解的宿命中死去了。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道歉了。而他的父亲也没有机会见到他儿子的尸骨……

“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哦。”赵云扬起笑容提醒天雪。

天雪压下沉重的负罪感,继续开车前行,悲痛一度压制着她不能前行,可是前方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把哥哥带回来,这是她最后能找到的事情了。

压着赵云一路往山上走,明明是晴天白日,天雪却觉得自己身处暗无边界的天黑,那年夏天的一切都浮上眼前,上一秒,她正和童战谈天说地,下一秒不详的预感就降临在她身上,她不断地寻找,不断地失望,也曾安慰自己只是虚惊一场,但一旦进入了龙泽山,那种噩梦的感觉就越来越深刻。

路又长又黑,她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她已经累了。

可是这一次并没有童战在她身边,关切地对她说,“天雪,你累不累,我背你走?”

或者像她失去父亲的那天晚上,在医院走廊,他坚定地握着她的手。

或者像天使的翅膀一样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一次,只有她自己了,宛如行走在荒漠之间,又好似在从现在的岁月里往回走,走到龙泽山的山头,看着那万古不变的江水已经淹没了过去那个平凡而美好的小镇,看着昔日庄严神圣的灵镜神女像是被泪水所埋葬,恍惚之间,她见到十九岁的尹天奇,穿着水月高中的校服,一副少年模样,微风吹拂他清爽的长发,亮起他平和而明亮的侧脸,他的眼神终于移到了她身上,他对着她笑了,“天雪……”

那样温柔地喊着她,天雪简直要跟着这个声音奔赴地狱。

可是天奇并不在哪里。

“我哥呢?”天雪质问赵云,“是你说的,只要我和你两个人来到这里,你就会把我哥死在哪里的位置告诉我。”

赵云轻蔑地看着天雪,“你自己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就在这水里。”

天雪勃然大怒,“你骗我?”

赵云笑道:“这不是学你的吗?用莫须有的东西诱惑想得到的人……”

天雪不想跟她争辩这些无论的事情,她再一次问道:“一路上你说的所有的事情,都是骗我的?”

赵云不答她,只说:“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喽,我知道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答案。”说罢,自顾自地走到靠近悬崖的位置。

“你带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耍我一次?不,不会简单,说啊,赵云!”天雪追问不舍,“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真的在现场吗?我哥和童心到底是怎么出的事?”

“你真的这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赵云漫不经心地眺望着远方。

“是。”天雪答得很快,“只要你肯讲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赵云看向天雪,忽然指着她大笑起来,“原来击败尹天雪的方法是如此简单,早知道你这么在乎你那个废物哥哥,我也不用玩那么多花招了!”

天雪盯着她,“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呵,”赵云立马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我要你把所有属于我的一切财产都给我!”

“可以。”

“我还要你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你散播谣言害我的事实,我要你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向我下跪道歉。”

“……可以。”局势瞬息万变,阶下囚摇身一变成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度把握生杀大权的天雪被逼着卑躬屈膝。

“那你跪啊!”嚣张跋扈的赵云已经控制不住她的笑声了。

“当年你真的在场吗?”天雪努力寻找着赵云言行举止中的破绽。

赵云便说:“行啊,我就告诉你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信息。那天,童心差点劝服天奇了,可他也只是骗他,他最后还是跳下去了,所以童心也跳下去了。当童心从水里找到天奇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情了,”她刻意停下来,示意天雪跪下去,“你还想听吗,你的诚意呢?”

天雪便毫不犹豫地跪下。

让赵云围着她大呼小叫地喊:“天哪,不可一世的尹天雪给我下跪了,天哪,多么令人感动的画面,你哥和你爸看了都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吧。”

“你继续说。”天雪不理她的尖锐,只关心着后续故事。

赵云笑道,“你急什么急,我还没有提最后一个要求呢!”

“你说。”

“这可不会是一个轻松的要求,得让我好好想想,”赵云踱着步,瞥到了那尊半个身子浸没在水里的神女石像,一下子就串联起她对于过去的记忆,“天奇被托上来的时候,脸色已经白了,完全是死人一样的苍白。当时,他就已经死了!童心在江水中嚎嚎大哭……我却想笑,尹天奇这个窝囊废竟然真的死了!”

闻言,天雪的心一寸寸结冰,她能够想象童心当时有多么绝望,他真的是好个孩子,他把天奇当作他真正的朋友,天奇也是,可是天奇还是丢下了他,丢下了他们所有人,念及此,天雪痛苦地闭上眼,“你……他真的是因为因为你说分手才自杀的吗?”

赵云脸色蓦然变得可怕,“怎么,你现在还怀疑我说的话的真假,你觉得你哥不够爱我?哈哈,尹天雪是你想错了,你哥可比你想象得要爱我,他更爱我这个女朋友而不是你这个妹妹!”

“是,他是爱你,但仅仅因为分手,天奇就选择了自杀吗?”

天雪不相信,她不愿意相信。

“是啊!你哥就是这么胆小懦弱,”赵云指着灵镜女神像道:“她也看到了,灵镜神女,她也看到了你哥是多么脆弱可笑,你问她啊,你问她啊!”

就在天雪迟疑不定地望向灵镜女神像,不知是否该相信赵云的话时。

赵云等待的时机出现了,应该说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啊,我想到了我最后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去死吧!尹天雪!”赵云一瞬间化身修罗,恶狠狠地将一时松懈的天雪推下了悬崖,“去地狱问你哥吧!”

天雪猝不及防地踩空,仅仅依靠着抓住悬崖上的藤曼以至于不掉下去,可是恶魔赵云是不会放过她的,她不停地用捡起的尖石,去刺天雪的手臂。

她是什么时候起的杀心,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大概见到尹天雪的第一面,她就嫉妒得想要杀死她,如今果然梦想成真了。她们从小斗到大,明的暗的,最后她几乎要输了,失去了工作,没了名声,引以为傲的容颜也被摧毁,这一切都是拜尹天雪所赐,她是一无所有了,可是尹浩、她的亲妈龙婆、包括她的情人尹浚都选择站在天雪那边,是啦,天雪还有一心爱她死心塌地的童战,愿意为她受伤,愿意替她杀人,多么伟大的爱情啊。

可偏偏照见了赵云的不堪。

她不是没有向往过爱情,她不是没有放下过争名夺利的心,她的一生中也只妥协过一次,如果真的能够嫁给尹天奇的话,她愿意当一个贤内助,愿意辅佐他这个废材一步步走上正途,她真的曾经这么想过。

但是天奇失言了,他选择了自杀。

天雪问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说出什么,说出她可笑的自尊心,说出她被抛弃她被背叛的事实,说出她一生一次的信任,换来一切落空的失望。

赵云本来打算永远都不说出这件事的,不管是对龙婆,还是尹浚,她日后遇上的每一个男人,即使在**失神时分,她也不会说出去给别人耻笑,她要把这个故事埋进自己肚子里,带进自己的坟墓里。

所以在告诉尹天雪,天奇死的时候她在场,她就已经下定决心杀死尹天雪了。

她不能一直输下去,她必须要赢一次,无论如何,哪怕把最后一张底牌掏出来。

天奇死亡的秘密,最后会成为她获胜的筹码,这是赵云没有想到的,算是他对她唯一的,也是仅有的、微不足道的贡献了吧。

赵云狰狞地笑着,又一次将石头刺进尹天雪的手心,迫使她放开求生之绳:“再见了,尹天雪,下辈子见到我,要低着头的人,是你!”

失力的天雪已知自己毫无生存的可能性,便拿起藏匿许久的手枪,抢先对着赵云开了一枪,她谨记和童战的约定,有意朝着赵云的腿上打,赵云慌张地闪躲,最后枪打在了她的左手手腕上。

而天雪也在开完一枪后,直直坠入了汹涌的江水中,临了最后一个想法:

——对不起童战,这一次我真的要失约了。

其实我是真想要做你的新娘,可我怕是这辈子无法为您穿一次嫁衣了。

掉入水中,被水波所迎接,被水波所吞噬,意识逐渐模糊,她看到水面之上那明晃晃的太阳,还有那俯瞰众生手执灵镜的石像神女,光波一闪,是太阳,还是别的什么的,失去意识的天雪已经看不清楚了,她只感觉自己在无线坠落,往一个又深又暗的地方。

世界一片静寂。

好像是她自己的声音,又不像是她的,“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来找我哥哥。”

“……曾经有两个孩子来到这里,一个献出了他的生命,一个献出了他的灵魂,我不知道你要找得是哪一个。”

天雪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窝蜂的浮光掠影就全部朝她涌来,将她贯穿。

从远在她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所听到的一首歌。

到天奇和她在花园里玩耍时,柔和静好的阳光。

还有童战紧跟着她时,两人一起淋过的雨。

然后,她开始看到一切不属于她所记忆里的画面。她像是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幽灵,遥望着水里的一场电影,电影的主人公是天奇和童心,他们正推着单车上山去。

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可是天奇一点都没有赏景的心情,他推到了单车,焦躁不安地扶着防护栏,“她怀孕了。”

童心不明所以,只是陪着天奇一起忧愁,“你说什么?”

“赵云,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天奇痛苦地强调了一遍。不管童心听不听得懂,似乎要将肚子里的牢骚一吐而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那么一次,那一次她失恋了,我陪她喝酒,喝着喝着,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我……我本以为没事的,哪有那么巧的,一次就中的,之后赵云也没说什么,我以为没事的,结果前几天,她哭着跟我说,应该是怀孕了。”天奇拼命地拍打栏杆,后面还打了自己几巴掌,“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混账事,不仅毁了自己,还毁了别人!”

童心阻止他伤害自己,仍是不解地询问:“天奇,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和赵云有孩子又怎么样,把它生下来不就行了吗?”

天奇愈发烦躁,“童心,你根本不懂事情的严重性,那不是一个别的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孩子,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我不能随随便便把它带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就对他置之不理。我要对它负责,我要对赵云负责。”

童心大大咧咧地答:“那就对他负责不就好了吗?天奇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没有那么简单的,没有那么简单的。”天奇几乎要哭了,“我该怎么跟你说,有了这个孩子,别说我爸会不会打死我了,就说我自己,我要成为别人的老公,别人的爸爸了,我根本无法想象那种生活,我,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去组建一个家庭,怎么样去照顾一个家庭,我完全没有准备,我,我人生全都毁了,我余下的人生,就只能学习怎么对一个家庭负责……其他的,没有了。”他摊开手,无奈地说道。

童心不懂那些复杂的事情,“那就不要这个孩子好了嘛,你不敢跟赵云说,我替你说,她要是不愿意打掉孩子,我就揍她!”他挥舞着拳头,蓄势待发的样子。

天奇忙拉住他,心里又难过又有一点欣慰,“这世界上大概只会有你这个傻瓜会说帮我打掉孩子这种傻话,虽然你未必懂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童心不解地问。

天奇沉默了一会,选择抱住了童心,“意味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童心看不见的地方,他落下了泪。

“本来就是嘛,有什么难事我都可以替你做,你要是不想面对的话,童心就和你一起躲起来。我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已经约定好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天奇问他,“即使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一起去不就好了吗?我们不是还说一起去花都的吗,我去踢足球,你去画画。”

“见不到你大哥二哥你也愿意吗?”

“这……”童心顿时皱成一张苦瓜脸,掰着手指也算不清到底该跟谁走。

天奇不忍他为难,便打马虎眼过去,“开玩笑的,别数了,快回家吧。”

天色是很晚了,可是童心见天奇坐在栏杆上似乎并没有回家的打算,“那你呢,你不走吗?”

“我想多坐会。”

童心便紧挨着天奇,“童心要和你一起。”

天奇少有板下脸来训斥童心,“不行,你快回家去。”

童心委屈极了,气哼哼地要走,可是推了会单车,又回来了,“喂,尹天奇,你是不是想丢下我啊?”该不会又是像大哥为了豆豆,二哥为了天雪那样吧,天奇也要为了赵云和孩子和他分开吗?

可是天奇只是面容惆怅地看着即将要落山的太阳,自顾自道:“童心,你知道吗?今天的太阳落了山,明天升起的就不是今天的太阳了,今天一旦过去就永远不会回来,时间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这里江水也是,永无止息地流着,不为任何一个人停留。”他下到栏的另一侧,似乎想要感受江上的风,与人世间唯一的联系就系于两手抓着的栏杆上。

“可明天的太阳有什么不好的吗?你不喜欢它吗?”

天奇背对着童心,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嗯,我不喜欢它。明天的太阳会带走今天的一切,再过几年,水月就要被拆毁了,这里一些的人与物都不会再是以前的样子了,曾经是情侣的人也许会走上陌路,说不定连我们都不再会是朋友……”

童心无法想象那一天的存在,“怎么可能,为什么我们不会是朋友呢?”

天奇微微一愣,侧过头对他微笑,那种难以捉摸的,飘忽得好像云雾一样的微笑,“因为我们经历的只有失去,以后每一天,只会变得比今天更差,不会变得比今天更好。”最后,他说,“童心,我不想到明天去了,我不想到未来去了。”

“那去哪里呢?”

“……就留在这里,和水月永远地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童心抓着脑袋也想不明白,“可是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水月吗?”

天奇笑笑,“是啊,童心,回家吧,你大哥和二哥在等你呢,找不到你他们一定会很焦急的。”

童心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你家里人也在找你呢。”

“没事的,”他犹豫片刻,道,“童心,请你帮我告诉他们,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不怪任何人。”

“什么?”

“回家吧,童心。”天奇再一次说。

童心觉得有些难受,他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气氛,转身离开又有点舍不得天奇,可当他走出几步,就听到“噗通”一声的水响,就好像有巨大的东西落到水里去了。

他惊讶地回过头,可是栏杆位置哪里还有天奇的身影呢。

“天奇!”童心放声大喊。

“天奇!”他又喊了一次。

“天奇!”心也着急起来。

他茫然地望着波涛汹涌的江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天奇,别玩了,出来啦!”

依然没有人应他。

“回家吧,童心。”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这样说。

可是他又好像听到另一个声音,说的却是另一句话,“别丢下我,童心。”

“天奇!”于是童心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江里,忽视一切后果,也不在乎一切后果。对抗着猛兽般的江水,对抗着这个世界的喧哗,命运与恶意。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天奇,找到天奇。

忘了自己游了多久,忘了自己有疲惫,只记得发现天奇那一刻的欣喜,他带着天奇浮出水面,随即看清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他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沉睡着,并且永远不会再醒来,童心想要忽视自己心里的难过,可是他还是哭了,“天奇,别闹了,你快醒过来啦。”

他一遍遍地喊着。

没有人回应他。

童心忽然觉得山林漆黑,不管是左岸还是右岸,上游还是下游,都看上去离他十分遥远。

他忽然明白了,天奇方才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你这个大骗子,说话不算话!”

“你骗了童心,你把童心给丢下了!”

可是再怎么发火,天奇也不会再醒过来了。

再一次注视这张脸,想着他生气,他笑的样子,“是你说要当一辈子朋友的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童心便自己做了回答,“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他抱紧了天奇,像是天奇刚才抱住他一样,两个少年永久地沉了下去。

哀伤天雪伸手触碰着水面,触碰着水面上的那两个永恒的,像是凝固了的少年们。她终于明白过来,这其实不是她的记忆。

“你到底是谁?”天雪问。

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回答她,“我不知道,我只是一直在这里,看到了这些事。”

“那你知道他的身体现在在哪里吗?”天雪指着天奇问。

“……他说他不想上去,拜托我把他藏起来,所以我把他吃掉了。”

听到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天雪没有悲伤,只是觉得遗憾。

“你呢,你也想被藏起来吗?”那个声音问天雪。

“我不知道。”

“可是有人来找你来了。”那个声音又说。“好像是一个很熟悉的人,你也让我觉得很熟悉,不过太久了,我记不得了。”

所处世界的光影开始动荡,声音也开始晃动,摇摆不定,天雪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那个声音一直在问她,“你是要跟我走,还是要跟他走?”

“你是谁?他又是谁?”这个问题显然也难到了那个不知名的人。

此外,光和暗的影子在撕扯着天雪,似乎要将她撕碎,恍惚间,天雪看到了她的哥哥天奇,他就站在光的那边,却是像是天雪摇头摆手,似乎是叫她不要过来。

“天雪。”

天雪听到一个声音,她仔细辨认。像是爸爸在叫他,又像是天奇在叫她,最后她认出来了,是童战。

她蒙眬地睁开眼睛,正对上童战焦急的侧脸,不觉绽放笑靥,“童战……是你,我这是在做梦吗?”

童战紧紧地抱住她,生怕会再一次失去她,“这不是在做梦,你记得吗?你掉水里去了,是我把你救上来了。”

天雪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四面环顾,发现他们在不知名的河滩地带,“赵云呢,她呢?”

“她的手受伤了,吸引了树林里的野兽,差点被咬死了,幸好被你二叔救了下来。”

没跑掉就好,天雪叹道,到了最后,赵云还在说谎,不肯承认自己败得一塌涂地,“就这样吧,没事了。”

童战没好气地答:“没事?你差点被淹死了你说没事,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欺瞒我任何事情的!结果你还是骗了我!要不是车里装了GPS定位,天涯海角你要我去哪里寻你?”

“咳咳……”天雪掩面咳嗽,希望能示弱以躲过童战的审问。

果然童战不再忍心,只是委屈巴巴地说,“你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冒险!你要是再不顾自己的安危,我就,我就……”

天雪瞧他要说狠话却说不出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你要怎样?不要我吗?”

未料童战信誓旦旦地答道:“我就和你一起死。”

“咳咳……”这一次天雪是真的咳嗽了,脸上咳得一片绯红,好似春天的樱花,秋日的晚霞。

终了,本已负伤的童战还是坚持要抱体力不支的天雪下山,美其名说,“连下山都不能照顾你,怎么照顾你一辈子,是你说的,会嫁给我的。”

天雪便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安睡。

抱着自己心爱的人,童战不觉得累,心里有无限的趣味,身上有使不尽的力气,就算是遇上山下那群记者,他也终于可以坦坦荡荡地公开:“这是我的女友,我的未婚妻,我的爱人。”

他绝不让其他人抱她,绝不假他人之手爱她,童站的爱就是这么直接、大方、炽热、圆满。

半睡半醒的天雪听到他这句宣誓主动权的话,笑弯了眉毛,害羞地躲进了他的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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