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抱着温宜在屋里绕着圈走动。
走得累了,颂芝掏出一块丝帕来为她轻轻蘸去额头上的潮意。
“把公主的棉帕子拿来。”
孩子肌肤娇嫩,丝织品怕刮红了脸,又不如棉布吸水,擦不净汗会起一身热痱子,她都和曹琴默学了不少了。
华妃把温宜脸边的头发拨开,贴了贴温宜的脸蛋,“娘娘给温宜唱个歌?”
丽嫔捻着葡萄搭话,“这是新鲜事。您什么时候学了什么歌儿?”
华妃白了她一眼。
“有什么好稀奇的。难道谁都配听?你配?要不是哄温宜玩,本宫怎能做等这取悦他人的事?”
丽嫔用扇子遮住脸,在后面冲着曹贵人挤眉弄眼。
华妃随口哼了两句。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这是娘亲儿时哄她唱的,叫《哥舒歌》,哥舒翰是个厉害的大将军。
温宜挂在华妃身上兴奋的扭来扭曲,像跳舞一样,要不是年纪小还不十分重,调皮起来轻易可抱不住她。
曹琴默教她道谢,一手扶着温宜的后背,怕她不老实摔着。
“瞧瞧咱们温宜乐的,好听哈?娘娘多疼你,乖乖,说谢谢娘娘。”
温宜咯咯笑。
吧唧一口亲在华妃脸上,留了个口水印子,湿乎乎的。
曹琴默连忙叫音袖去打盆水弄张湿帕子来。
她作势要把温宜抱下来。
“哎呦,小温宜,华妃娘娘一来就非要娘娘抱是不是呀,你不知道你身上有多热,大夏天抱着个小火炉,给娘娘热坏了可就不来和你玩了,来,下来到炕上玩。”
华妃喜欢温宜,可不喜欢温宜的口水,她爱干净,身上水珠汗珠都得立马擦去才舒坦,何况湿哒哒的口水。
温宜紧紧攀着华妃的脖颈,眨着眼睛回头看着自己额娘,嘟嘟囔囔的喊热,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曹琴默赶紧把孩子抱到炕上去,扶着杯子喂水。
“你呀。快喝点水吧,热你还不撒手?”
丽嫔不满,抿了口茶抱怨道,“别吓唬孩子,老这么吓胆子都小了。”
颂芝给华妃小心地擦脸上的口水,怕把脂粉弄花。
华妃照着菱花镜子,分神叮嘱道“别叫她往人脸上亲,涂的这些红啊粉啊的又是珍珠又是云母,吃进嘴里可不行。”
“听娘娘的。”
再小心地擦,脂粉也有些斑驳了,华妃看了眼温宜,叫人把镜子拿走。
“罢了,打水来,本宫要洗脸。”
颂芝笑着出去兑薄荷栀子水,娘娘定是怕公主又要亲她,吃到脸上的脂粉,好在丽嫔这正好有华妃赏的薄荷栀子水,不至于叫娘娘用蔷薇水将就。
洗过脸,她躺在摇椅上悠闲地享受着窗边吹来的风,打在脸上激起一层凉意。
闭着眼睛摇啊晃啊,问丽嫔送来的葡萄味道好不好。
“比内务府送来的甜,温宜更爱吃这个,我们仨都喜欢。”
温宜拍了拍手,盯着葡萄学舌,“欢!欢!”
曹琴默噗嗤一声笑出来,“哎呀,对。我们仨都喜欢。”
华妃尝了一颗,“嗯。是不错。颂芝,下晌打发人去问问有没有西瓜,葡萄总不如西瓜多汁解暑。”
这个时令,葡萄须得从南方送来,这么好的东西,可不是将军府弄进来的,她不许府上轻易送东西进来;再说了,哥哥现下正在前线打仗呢。
这是皇上送来的,也算为了安抚银粮遭劫之事。
“听说昨天皇上叫了太医?”
曹琴默正给温宜擦口水,听见这话便抬起头来回答。
“是。皇后求情,皇上昨晚去看了安常在,下令叫彻查,查清了就放出来。”她放下帕子,示意奶娘陪着公主玩耍。
安常在也是皇上颇为宠爱的妃嫔,又正有孕,看过自然心就软了。
她不放心,怕华妃为年大将军不平。
“这安常在的父亲是个县丞,说起来倒也够不上什么台面,不过是祖宗保佑。”
华妃有些困乏,迷蒙地听着,察觉曹琴默话里有话,知晓她是好心。
她就是随口一提,安比槐没掺和进那个县令的事里,她也不会非要赶尽杀绝,年家够招风了,平白惹那些事作甚。
“你放心,这事本宫不插手。”
她早就叮嘱过哥哥和侄子,皇上决定的事,年家听就是了。
甄嬛私底下说过,为人臣子的保命箴言,荀子给过了,天地君亲师。
“娘娘慈心,只是别叫皇上以为娘娘心里不乐意才好。”
何苦和皇上作对呢。
“你一向是千伶百俐,本宫自然不会把你的话当做耳旁风。”
华妃轻轻呵了口气,“昨儿没睡好。”
丽嫔看了眼外头,阳光燥烈,“外头好生晃眼,便是打了伞也难免晒着,娘娘不然将就在榻上小憩一会吧。”
华妃也不想顶着日头往回走,便听了她的话,只是没去榻上,就躺在摇椅上阖着眼帘。
颂芝见此便把窗上的竹帘放下来。
“丽嫔娘娘,您这可有毯子吗?只怕娘娘睡着便不觉着热了。”
“正好有一张新的,本宫叫人去取,你且等着。”
颂芝把蚕丝薄毯搭在华妃腰腹上,盼望她好睡。
丽嫔往里屋去了,她没有午睡的习惯,坐在妆镜前描眉,夏日闷热,不好敷粉,只好描描眉毛,换换首饰了。
手指划过妆盒,把耳坠一一看过。
云南的翡翠是今年开春皇上赏的,打了一对镯子,配碧霞玺串了一串十八子,还有这一对秋叶形状的耳坠。
金累丝的小葫芦,夏日炎炎的,恐怕太晃眼。
还有台湾道的红珊瑚珠,这还是她的嫁妆呢,实在有些舍不得戴。
水晶色浅,点翠繁复,还是戴翡翠的吧,明日戴珍珠。
要不再把一块打的镯子找出来,换下手上的八宝手钏?
珠联见她纠结,便一起参谋着。
另一边,曹琴默躺在温宜身边,轻轻拍哄着,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华妃已经回去了。
闲居仲夏午睡起?
·
夏冬春和欣贵人之间是有梁子在的,先前被关禁闭的原因就是对着那时还是常在的欣贵人口出狂言。
欣贵人纵然再不计较也不能和颜悦色的对着她,总不能万事都能同翻书一样说翻就翻过去了。
富察贵人到淳儿屋里说话解闷,两人都是满军旗出身,言语颇为相投,正说到家里兄弟娶妻的事。
“富察姐姐,你弟弟定的是谁家的女儿呀,你以前可见过吗?”
淳儿从四宝盒里摸出一片果脯,好奇地问道。
富察贵人挑了挑眉,兴致勃勃地同她说,“见过呀,怎么没见过,她比我弟弟大一岁,是我嫂子的表妹,我额娘可喜欢她了,每次她来看我嫂子我额娘都要留她用饭,别提多满意了。”
“那姐姐你家嫂子肯定和你额娘相处的也很好了。”
“那是自然。我嫂子生的好看,人也温柔,从没和人红过脸,哪怕是夏冬春那个脾气我嫂子也能容忍一二。”
淳儿用手撑着侧脸,脸上的软肉圆圆的很可爱,纵然夏日闷热也没减了她的胃口。
“说到夏姐姐,到现欣姐姐提起她还是脸色不好呢。”
“哎。我同她说起过这事,她只怕是抹不开脸面去赔礼道歉,不过这是宜早不宜迟的事,虽说本也已经过了许久了,可也总比再拖下去强,端看她什么时候想的通去解开这个结了。”
淳儿点点头,“往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呐,抬头不见低头见嘛。就快到七夕了,宴席上准是要碰见的。”
富察贵人点了点她的脸,“到时你可要少吃些点心,小心沈贵人劝你吃几日素。”
淳儿哼哼唧唧的,“甄姐姐瘦了,眉姐姐也瘦了,我瞧着姐姐你这几日也清减了,只有我胖了。”
富察贵人有些敷衍的安慰道,“你还在长身体嘛。”
·
安比槐的事也算是尘埃落定,日前已经出狱归家了。
牢里潮湿闷热,吃食更不用说了,再加上担惊受怕,免不了亏损身体。
陵容往家中又送了不少银钱,好叫父亲补补身子,也能填补家里上下打点的亏空。
甄嬛坐在她桌前打珠络,“事情了了,你可算吃的下东西了,太医让卧床休息几日,只是天气闷热,你千万小心些可别闪了汗。”
云葭在床幔外打扇,隔了一层纱布,扇出的风也就不那么硬了。
陵容枕着药枕,隔着纱幔看向甄嬛。
“我晓得的,让姐姐挂心了。”
“你我姐妹,守望相助本是应该的。”
丝线穿过孔道,珠子碰撞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眉姐姐正忙于筹备七夕宴会,可顾念我不便动刀针,也还抽空修剪了花卉送来。姐姐,你们的心意,陵容永生不忘。”
甄嬛轻轻笑了笑,显得很是温婉。
“眉姐姐还和我说呢,你自己的手艺何其出色,怕你见了她插的花笑话呢。”
“眉姐姐实在谦虚,琴棋书画,茶红花乐,她又哪有不拿手的呢。只可惜她近来实在是忙的厉害,咱们好久都没有一起读书了。”
“等你好些了,咱们有的是时间看书,眼下还是养好身子要紧,这次七夕夜宴,眉姐姐忙前忙后,咱们自然要去好好瞧瞧成果。”
“姐姐说的是,定得去看看,若是错过我肠子可要悔青了。”
“你净胡说,也不嫌忌讳。”
好在太医到底在七夕夜宴前说能够下地走动了,只是人多时候要小心避让,饮食要节制,不可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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