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到了什么。
应雨雯掀起眼皮朝自己哥哥望去,他总是背着自己翻看一个小本,偶尔还会很决绝地拒绝自己并不算过分的要求——她只是在散步时想去摸一摸人家的边牧。
但是应响不同意,拉着自己就离开了那片充满了散步犬类的广场。
在应雨雯的记忆里他不是这样的人,一夜之间她觉得自己的亲哥变得格外陌生又不好亲近,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甚至有时候和他对话的感觉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他像是没感情的智能助手,回应了自己却没有任何情绪,好像连回答的内容都是固定好的预设。
敏感的女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渐渐地减少和他的交流,平时在家也只是呆在房间内,很少出来。
接触的人少了之后,应雨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思考自己的事情,她想到了林牧果。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因为帮自己才被开除的,打开手机她切换到了曾经使用的账号上,满屏的消息疯狂弹出,一瞬间就99 。
她尽可能避免自己去看那些会影响自己情绪的文字,专注于寻找林牧果的联系方式,果果的名字前是一张灰色头像。
应雨雯小心翼翼地点开了聊天窗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更不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两人对话的最后一句停留在林牧果被学校开除的那一天,林牧果对她说:
你没错,我动手打人就应该有惩罚。相对的辅导员也应该受到惩罚,就算是枪打出头鸟,我也愿意做被打死的那只,所有的鸟又不是生来就要躲子弹的,她们是为了在蓝天下振翅。
这是聊天窗口的最后一句,应雨雯总是反反复复地看,却从来不敢回复,她知道林牧果是什么意思,但是自己没办法像她一样勇敢地直面猎枪。
对话栏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犹豫再三再四,应雨雯终于发出了一条消息:你最近好吗?
等待回消息的时间那么漫长,应雨雯拿着手机在桌面屏上左划一下,右滑一下,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愿放下手机。
直到应响喊她出来吃饭。
饭桌上两人显得格外沉默,她突然想起来以前她们两兄妹关系好到无话不谈,连自己出门前忘丢垃圾这件事都能有来有往地聊半天。
“今天晚上也不去散步了。”应响突然开口,给应雨雯夹去一块烤鸭。
“……为什么啊?”
应雨雯小声询问,两人饭后散步是这段时间必不可少的消食活动,应响也说过总闷在房间里不好,要出门呼吸新鲜空气,但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出门了。
“不为什么。”
女生识相地闭了嘴,没有继续追问。她还不能习惯,不能习惯应响突如其来又没有缘由的决定,好像在避免什么,或者说躲着什么人。
“哦……”应雨雯继续吃饭,但沉默的氛围让她食之无味,只能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思考过后再开口询问,“哥,我的室友你还记得吗?林牧果,我想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去见……”
“别和她联系。”应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情严肃地望着她,好像她要做什么违法乱纪、人神共愤的坏事。
应响的反应让她难以理解,但还是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见见她,她人很……”
“我说了别和她联系!”
应响突然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面上,巨大的声音像是在警告应雨雯一样,吓了她一跳,眼里满是惊恐地望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会遭到反对?
应雨雯不理解。
“雨雯,你去见任何朋友都可以,只有她不行,她会害你。”应响说。
应雨雯不知道,但应响知道,前几十次的时间线中,每一次都是林牧果来找应雨雯后,她就情绪激动自杀了。
即使每一次他赶回来问,应雨雯都说没有任何人来过。
但他看见了,看见林牧果离开。
在应响的思维认知里,林牧果的出现直接导致了应雨雯的死亡。这不如处理小果容易,小果的存在导致车祸,那只要不带应雨雯去买狗就好。但林牧果会自己找上门来,
只要,
只要早点杀了她,她就不会出现在应雨雯的面前。
“可是哥,林牧果她又没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见她?”应雨雯不停地追问。
应响满眼的疲惫与坚决,沉声道:“她会害死你。”
“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
“不许去。”应响最后一次警告。
应雨雯抿住嘴唇,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她哥变了,无论如何应响以前都不会说出这种话,也不会有这么强的控制欲。
这几天应响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性格转变这么大?
应雨雯没有得出结论,应响洗完碗筷擦着手走到她面前,一边解围裙一边说:“我出去一趟,你在家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知道吗?”
“嗯。”
等应响离开后,应雨雯这才重新掏出手机,期待着能收到林牧果的消息,结果没有。
视线不经意滑到班级群上,群内消息不停地更新好像有什么大新闻一样,应雨雯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里建设后点开了群聊。
好巧不巧,下一瞬群管理员开启了全员禁言。
这倒是方便了她去看历史消息,越往上翻她越觉得心跳加快,她曾经的同班同学无一例外在讨论一件事:辅导员的去世。
伴随着时不时出现的蜡烛,她只知道了大概的情况,辅导员自驾上高速前出了意外,当场死亡。
应雨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条信息,也不知道对此能说些什么。她也曾无数次想过要是辅导员去死就好了,可现在他死了,自己除了席卷全身的恶心外没有任何情绪反馈。
为什么突然死了?
应雨雯抬起头望向阳台,外面天色早就暗了下来,肉眼可见的都是城市的灯火。
她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他哥出门前没穿外套,而那个他总看的小本子应该在外套里。
疯狂生长的好奇心到达了巅峰,应雨雯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看那个,里面可能只是应响做的记账,计算开支而已。
她站了起来,鬼使神差地向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走去,每一步都如此沉重,好像一下一下踩在她的心上,心脏狂跳,生怕下一秒应响扭头回来发现这一切。
应雨雯伸手摸去,口袋里确实摸到了一本笔记。
深吸两口气,将笔记从中拿了出来。
随意翻开,上面记录满满当当的文字,但并不算她所想的日常开销,密密麻麻的内容中林牧果三个字出现的次数格外多。
应雨雯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手脚冰凉也不受控制地继续阅读下去:
不能让雨雯见林牧果
注意姜谷
林牧果会来找雨雯,阻止她
姜谷和林牧果是一道人,小心
姜谷会在宠物店,避开
不能买小果
林牧果
解决掉林牧果
躲开姜谷,解决掉林牧果
手铐、匕首。在楼梯间杀了她
……
所有的文字都像是提醒一样,纸面上还有不少圈圈画画,数行字被黑色油性笔划掉看不清内容。
“匕首”一词被反复地用黑色圈圈着重框出来。
应雨雯感受到了无止境的恶意,她不敢相信这份**一样的东西会出现在自己亲哥身上,但字迹确实是他的字迹。
一股寒气由脚底而升,她的小腿肚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膝盖传来的痛感让她不得不伸手扶住衣架,难以置信地再看一眼。
楼梯间。
应雨雯压抑住想去楼梯间的冲动,她走不动,也害怕走到之后真的在楼梯间看见林牧果的尸体,血腥的画面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即使她再努力也没办法将其抹去。
为什么?
为什么会记录这些?
应响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应雨雯重心不稳,胃部翻涌着酸水,她接受不了这件事,摇摇晃晃地冲进卫生间,刚刚吃下去还没消化的晚饭被她全数吐了出来,刺激性的生理反应让她不停流泪。
直到把胃里掏空了,遍布全身的恶心感还是难以退散,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甚至下意识地将辅导员的死亡也与应响联系上……
她觉得一切都变了,这个世界变了,仿佛天塌下来一样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手里攥紧了那本笔记。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门口突然传出开锁的声音,精神高度紧绷的应雨雯抬起胳膊随意在唇边擦了擦,她想知道为什么。
她需要知道为什么。
“雨雯,我回来了。”
应响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应雨雯不控制地在脑海中脑补,他出门做什么去了,去楼梯间杀林牧果吗?
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现在不受控制,眼前也有些看不清东西,但她还是颤颤巍巍地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对上应响视线的那一刻,她脱口而出地问:
“哥……你为什么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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