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正是山花烂漫的好时节,从南边吹来的暖风卷着令人痴醉的花香吹走了冬日遗留的最后一丝阴冷,呼延觉罗轩与墨尔迪勒茉的婚礼就是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日子举行的。
婚礼可称得上是完美,宾客尽欢,唯一的遗憾似乎只是新郎太过严肃、新娘没什么笑容。庆典持续到夜深圆月高挂时。
墨茉将头纱从繁复的盘发上摘了下来,她用力太猛头纱的夹子扯下了几根头发。头皮微微发热的痛感令她皱了皱眉,手下却麻利地将婚纱脱下换上自己带来的竹青色连衣裙并用同色的腰带束好而后开始审视房间。
与其说这是两个人的房间倒更像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软乎乎的单人床,床幔上绣着花草图纹,藤编坐筐摆放在床位,三开门的衣柜挂着些颜色淡雅的服装,标签还没剪掉;面向窗前的书桌上摆放着全新的药格和齐全的文房四宝,拉开抽屉里面有普通的纸笔,墙壁上居然还有两幅自己亲手绘制的丹青。她本以为这些画卷早就躺在家中库房里吃灰了。
整个房间布置简单却不落俗套,墨茉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许多,可当她的视线落回到床上的婚纱时微笑又凝在嘴角。
整整一夜墨茉在这张舒服的床上辗转难眠,她不知道是该为这个家中没人理会自己庆幸还是感觉受到侮辱而难过。呼延觉罗轩将自己搁置在一边,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他们对彼此都不满意。
或许他在什么地方有个女朋友,真正的恋人。这么想着墨茉却没有任何嫉妒之情,而是觉得悲哀,真正的去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怎么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或许这些感受和经历她这辈子都不会触及了。
在呼延觉罗家的生活平淡无奇,墨茉可以任意到处闲逛,可以做任何事,买任何东西。唯一算得上是规矩的大约就是全家要一起吃早餐吧。虽说是全家但也就四个人,所以墨茉的生活还算自在逍遥。呼延觉罗轩的母亲对她最感兴趣的不是俩人什么时候生孩子,而是她关于除魔的研究。
而那个名义上的丈夫对她的关心仅止于生疏有礼的客套。墨茉曾经尝试去更多的了解他,但当自己的手扶在他的手臂上时,他却如同被蜜蜂蛰到一般的跳开并且表现得很惊恐。墨茉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绝色之姿但也并不认为自己难看。这下她更加认定呼延觉罗轩心有所属,会和自己结婚不过是迫于家族得压力,遂更加深居简出绝不在人前晃悠惹人烦。
事情的转机,或者说真相突然出现在一天清晨。那天呼延觉罗轩没有出现在餐桌旁,墨茉以为他在通宵执行任务也不多问。解决了早餐后的时间她本应回到房间去看看试剂的融合情况,可在昨天傍晚散步时发现的一口水井引着她朝偏院走去。
那是个连屋瓦都被青苔占据的老房子,院墙覆盖着野蔷薇远远望去有粉似红一片。墨茉没太在意周围的环境,径直走到水井旁边。
水井没有绞绳和转盘,索性昨晚发现这里时她顺带还找到了一个绑着绳子的水桶。知道这口水井还有人使用令她不由得开心起来。她用水桶盛了水上来灌进玻璃试管中打算拿回去做实验。
这时,一阵古怪的声音自本应无人的房间内传出。墨茉好奇心重地走近想要搞清楚,门因突然地撞击微微开了一道缝,她从中窥探。
最开始什么也没有,但一道挣扎的人影闯入她的眼中。墨茉吓得坐在了地上,装试管的包落在地上发出破碎声。那个挣扎着的人正是呼延觉罗轩,而他正用一双疯狂的充血的眼睛看着自己。
“呀!”墨茉发出尖叫,像是终于找回了声音一样的发出叫声。而后不知从哪涌出一股力气爬了起来拼命的向外跑。
直到她跑到经常有人来往的主路才稍稍停了下来,身后是那条小路,似乎还能听到怪物似的呻吟。墨茉稍稍定了定心神,因为刚才的狂奔肺部还在发痛,她慢慢走回房间才想起自己的包落在了小屋里,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回去了。
一连几天餐桌旁仍旧只有自己和瑛娘两人。墨茉胆战心惊的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却是呼延觉罗轩仍旧在执行任务,家中下至佣人上至族长都一如往常。
难道自己在做梦?墨茉靠在廊檐下盯着一片日光,然后闭了闭酸胀的眼睛。身后传来了衣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身旁。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款冬沐浴露合着水汽的味道,是呼延觉罗轩的味道。
他什么也没说,将东西放下就离开了。墨茉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直到身边静悄悄才缓缓睁开眼睛。四周空无一人,自己那天丢在小屋的包就在身旁,看上去还被清洗了一遍。
墨茉慢慢将包链拉开,只见十根装满井水的玻璃试管整齐的放在里面。那天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抱住双臂。全都是真的。
时间慢慢推移,转眼间便进入了冬季,一场初雪将寒冷大街小巷每一处空间都塞满。墨茉穿着厚外套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庭院中寻找树上的冬枝嫩芽,却碰上了分家的人。那人先打了招呼,墨茉却半天没想起来是谁。
“结婚那天太乱了你大约没记住,我叫呼延觉罗纷,是轩的堂兄。”说着他虚握了一下墨茉的手,“轩被派出去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来我家,我老婆做饭可是一绝。”墨茉僵硬地笑着附和了两句,一边暗自嘀咕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吧。
“说起来轩他一听说要娶媳妇就手忙脚乱的,你们那个房间还是他亲自布置的呢。”呼延觉罗纷犹自不觉得继续道:“好像还特意去要了两幅丹青过来。”说完一番赞叹。
“房间?”墨茉疑惑了一瞬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据说家具都是新打的呢,还用了那么粗的竹子。”呼延觉罗纷笑呵呵得说完,才一拍脑门惊呼,“忘了正事了,不跟你说了。”急急忙忙离开了。
墨茉却仍旧沉浸在震惊中,自己的房间,那些字画还有装满了井水的试管。她突然转身朝一条小路奔去,这条路直通向那间小屋。
偏僻的小屋毫无生气,因为积雪比往常更加阴冷潮湿。墨茉凭借着照进来的微弱的日光看清了屋内情景,一张简易折叠床,一直水盆和一个医药箱。房间剩下的地方则是一片狼藉,装了护板的墙壁上满是五指的抓痕,纱帘残缺不全。
“你不应该来这里。”呼延觉罗轩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墨茉缓缓转身,呵出的雾气将他的面容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此刻鼻尖和双颊都染上了绯红看上去娇俏可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离开吧。”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和你无关。”
“我嫁给你了!这不是与我无关的事。”
呼延觉罗轩一步步走近,墨茉看着他伸出手,本能令她想要后退,催促着她快逃。但是另一个意志却让她不要动,一旦她逃跑就将永远失去这个机会,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机会代表什么。
尽管五指有些冰冷但他的掌心是温热的。大大的手掌轻轻抚着墨茉的脸颊,缓慢又轻柔,好像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事物。
“我现在告诉你,你听完后可以选择离开或者留下。”他的声音低沉却令人安心。
转年的冬日,婴儿的啼哭声在宅中片刻不休的响起。然而寒冷肃杀之气混合着魔化异能行者一**的攻击使得那一年的新年在冷清严酷之中度过。呼延觉罗轩初次见到他的头生子时已经是五月花开时节。
两年后另一个孩子出生了,他的到来加上与魔化异能行者间的战斗结束的消息使呼延觉罗家众人的欢喜的不能自己。
呼延觉罗轩在欢宴之后抱着小儿子坐在廊檐下的石阶上,下弦月低低的挂在深蓝的夜空中,长庚星明晃晃闪烁着。他抱着这个孩子坐了许久,不知何时母亲站在了自己身后。
“我以为戒没事,这个孩子也一定不会有事。”他一边轻摇着臂弯中熟睡的婴儿一边怅然道:“我以为只要我死了就……”
瑛娘与他并肩而坐什么都没说。应该说什么呢,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受苦的却总是她的至亲之人。
“当你出生的时候我抱着你。”瑛娘慈爱地看着轩,“就像此刻你抱着他一样。一边走一边想,这个孩子是我和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联系,我绝不能让任何事物伤害到他。”
呼延觉罗轩怀抱着幼小的婴孩,当他看向这个整日睡个不停的孩子的目光不再复杂晦涩,而是变成纯然的爱意。
这个孩子也是他和墨茉在这世间的证明,是这个善良的女孩一心一意爱着他的证明。
瑛娘不知何时起身,退回到一片阴影中。呼延觉罗轩看到妻子身穿月白的长衫,领着他们的大儿子踏着一片柔和的月光慢慢走近。
她的神色不见丝毫的忧愁,眉目间凝着淡淡的暖意。当他们目光相触的一霎那,呼延觉罗轩就不再害怕。
在此之前,他恐惧着自己的孩子会变成一个怪物,但此刻他却无比坚定的相信他们的孩子,无论哪一个,都会变成足够勇敢,绝不叫任何人看低,也绝不会贬低自己的男儿。
“修。”他低声呼唤着小儿子的名字,“修,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美好,也没有那么美丽。但是不要害怕爸爸妈妈和哥哥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支持着你,然后你会找到心爱的人,会拥有信任的朋友,你也会爱护信任他们,那个时候你一定能找到足以点亮这个世界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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