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了眼睛。
刚才破壳的努力已经消耗了我太多能量，以至于好不容易挣脱开了束缚在身边的那层桎梏，我进入新的天地的第一个动作，却是以脸部朝下的姿势整个摔了出去。
我似乎很熟悉自己的身体...尽管按理说初生的生命做不到这一点，但在一开始的狼狈之后，我仍然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用翅膀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感觉到周围有两股熟悉而亲近的气息。
哦对了，好像忘了说，我是一只鸽子…至少现在是。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现在？
…因为我觉得，除了鸽子之外，我大概还能变成另外一种形态。
但是不着急。
直觉告诉我，我好像很想念不远的地方那两个熟悉的家伙。
所以我决定，先到他们身边去。
我知道我现在的速度，大概和正常的鸟类刚刚破壳时的雏鸟完全不同，但我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东西，我是个咒灵。
但是什么是咒灵…？
奇怪，我的脑子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在有些地方还算好用，但似乎认知当中又缺少了某些东西。
不过这些事情都可以再往后放放，因为我好像有两个很想念的人，我要到他们身边去。
…我是不是把这句话说了两遍？
总之，我的动作还是挺快的，熟悉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我快要完全与他们相贴，可是本能中某些关于危险的雷达，却又在这一刻疯狂叫嚣起来，就像遇到了天敌。
这两道气息，对于鸽子的身体来说仿佛是两个庞然大物，让我的本能有些不舒服。
但是没关系，我确定我应该还有其他别的形态。
将身体里的力量按照下意识进行流转，很快我的体型变大了一些，翅膀也变成了手臂——我变成了人类的外表。
但总觉得我的胳膊和腿，好像看起来有点短。
也许以前不是这样？
我稍微有些疑惑，眨了眨眼睛，发现眼前的一切和刚才没什么区别。
所以是我的错觉吗？
不过人类的身体，至少大脑的体积要比鸽子的状态大出不少，所以我又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我抬起头，看向那两个熟悉、亲近，但是本能又在提醒我危险的身影，明白了危险从何而来。
“咒术师...？而且是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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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双人组和包子脸的绿眼睛幼崽大眼瞪小眼，成功让房间里的空气陷入沉默当中。
仿佛跨越了十几年的时间，面前的场景重新回到青年和孩子的组合，只是这次角色发生了倒转，俯下身的不再是穿着神父外袍的苍白瘦削青年，仰着脸的也不是人类的天才。
不出意外，打破了这份沉默的人是五条悟。
白发青年将过滤嘈杂信息的眼罩掀起丢去一边，宝石一样的碧蓝眼睛仿佛一片真实的天空那样，有云朵在其中聚散阴晴，最终停留在多云。
“白鸟，你不记得我和杰了？”
夏油杰也盯着幼崽模样的特级咒灵，等待着他的答案——术式的链接清楚地告诉咒灵操使，眼前的确是与自己曾经定下束缚的存在，可是对方眼中的茫然也不似作假。
绿眼睛幼崽的目光在两名青年身上来回转了几圈，一边从对方的表情和话语当中努力收集信息，一边感受到身体里遇到天敌和感觉亲近的两种本能，在一刻不停地疯狂打架。
看起来他们应该认识自己，但是完全没有印象啊…
白鸟诚实地摇了摇头，脚下却像是生了钉子一样，没有继续往前。
两位敏锐的特级咒术师捕捉到了咒灵的谨慎，以及从这份谨慎当中透露出来的不信任。
六眼神子和咒灵操使对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鸟失忆了，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取得信任。
即使可以用咒灵操术命令白鸟到自己身边来，好仔细检查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已经下定决心不要使用这份权能，夏油杰心思一动，回忆起当初自己与特级咒灵的初见。
能够证明过去白鸟与自己存在关联的，除开咒灵操术，还有不能伤害彼此的束缚，这是最有力的证据。
“别担心，”教主先生露出了让无数教众感到安心的招牌笑容，其中安抚的意味真切了太多。
“你应该能感受到，我们之间是不能彼此伤害的，这是我们曾经立下的束缚。”
“我也有！”意识到挚友正在试图用束缚证明自己的无害，五条悟伸长胳膊，一把将抿住嘴巴表情明显还在纠结的特级咒灵捞了起来，像是《狮子王》里举起辛巴那样掂了掂。
“相信我们啊白鸟，而且最开始可是你主动找到我和杰的！这种事情就算失忆也不可以耍赖！”
还在感受自己和咒术师之间的束缚，白鸟的戒心尚未没完全消散，就发现自己已经双脚离地，视野对上了那双苍天之瞳。
...大概没有谁可以拒绝这双眼睛吧？
这样想着，特级咒灵慢慢放松了警惕，整只幼崽重新变得软和起来，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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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让刚刚破壳的特级咒灵休息了几天——要说是休息倒也不完全准确，虽说白鸟本身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但听说了他的回归，无论是以长辈自居的天元、兄长咒胎九相图们还是老朋友山野甚尔和孔时雨，都很快来到盘星教的驻地，探望目前对所有人都没有记忆的白鸟。
“比我家这个臭小子还轻，”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地将灰白头发的幼崽拎了起来，山野甚尔啧了一声，语气嫌弃，“看起来连脑子都不太好用了的样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爸爸，白鸟先生生气了。”
在自家不靠谱的爹的折磨下小小年纪就养成了沉稳的性格，哪怕海胆头的少年本身对于特级咒灵现在的情况也充满好奇，但看到现在个头比自己还矮的白鸟脸上臭臭的表情，山野惠的第一反应是提醒父亲别把人惹毛了。
不是喜欢回忆当初的性格，今天来也只是为了确认好友的确回到了这个世界，真正面对失忆状态的白鸟，天与咒缚其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听到儿子的话，山野甚尔很快把手里的特级咒灵放回了原地。
“...快点想起来吧，葵也很担心你。”
而至于面对三个冲上来就紧紧抱住自己的哥哥时，白鸟更是僵硬成了板正的一条——咒灵对于情绪的感知向来敏锐，特级咒物身上传来的只有思念和担忧，对于这种丝毫不带负面意味的情感，特级咒灵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反应。
但是我并不讨厌。
破壳以后从周围的人和非人身上，感受到的都是有些酸涩却更多的是欣喜的味道，白鸟在心底悄悄地想，他们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这也是为什么，雪白的小鸽子会以窝在六眼神子头发里的姿态，被带到四月一日的店里来。
不只是夏油杰和五条悟，白鸟也想要想起自己忘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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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很眼熟，”来到仿佛永远烟雾缭绕的大广间里，从鸽子变成少年的白鸟仰着头，觉得面前抽烟斗的店主大概又是自己以前的熟人。
“愿望的力量...真是了不起。”
与平时相比，今天四月一日君寻的眼睛显得格外亮——店主先生的表情总是在烟雾背后若隐若现，此刻那双异瞳却亮得惊人。
就像是长久以来的某种信念得到了验证，年轻又年迈的四月一日，被重新注入了新的活力。
“不用担心，”面对想要寻求答案的一行人，异瞳店主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太久，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白鸟现在只是还在磨合...和这个世界。”
“您的意思是？”
夏油杰的表情放松了一些，却仍然没能完全理解四月一日君寻话中的含义。
“这个世界没有白鸟，有的只是诞生于人类对暴行的恐惧和怨恨当中的特级咒灵——这是原本的情况。”
深深吸了一口烟斗，店主先生开始了详细的情况说明：“但是在你们，以及与白鸟有关的所有人——包括我的认知当中，诞生于人类对暴行的恐惧和怨恨当中的特级咒灵就是白鸟。”
“所以，以这些记忆和认知作为锚点，世界正在将二者之间统一起来。”
“也就是说，等世界彻底承认白鸟就是人类对暴行的恐惧与怨恨当中诞生的特级，他的记忆就会恢复了。”
学霸六眼很快理解了店主先生的意思，恢复到平时笑嘻嘻的样子，蹲下身捏了捏白鸟的脸颊：“既然这样就可以稍微放心一点，这个样子的白鸟也很可爱，很好玩呢。”
“悟，不要把白鸟当作玩具，”及时将幼版特级咒灵从六眼猫猫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夏油杰用僧袍宽大的袖子挡住五条悟试图捣乱的手，却没有否认挚友的另一个观点。
这个姿态的白鸟，带着有些茫然的稚气，却会本能地停留在自己和悟身边，的确非常，非常可爱。
而话题中心的咒灵本人，则是抬起手揉了揉自己被捏得多了几分血色的脸颊，带着有些茫然的表情，从眼眶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还没有充起气的金色气球。
“给你，”灰白的少年抬起手，将气球递向四月一日君寻的方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感觉好像是其他人托我带给你的东西。”
夏油杰看到，四月一日的表情凝固了。
但很快的，店主先生动了起来。
动作中带着急切的味道，可表情却很郑重，四月一日从少年手里接过瘪瘪的气球，整个人身边浮现出淡淡的，有点悲伤的却又有点幸福的味道。
现在的白鸟有些不能理解人类的情绪为什么会这样复杂。
“谢谢你，白鸟，”四月一日君寻的嘴角上扬，特级咒灵却觉得他的眼睛在哭。
“谢谢你...帮我送来这个梦。”
幼崽白鸟这么可爱，当然要捏捏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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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别吵醒这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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