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衔枝(四·续)
“警钟?怎么回事?”
“真希疯了!她把扇叔和真一都杀了!”
“哈?扇叔就算了,真一?不会吧,他有那么菜?”直哉,脸上大写的疑惑。
第一刀,第二刀,毁灭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来了。
『来得太晚了,阿尼甲,为什么没有救她。』
『问我以后要怎么办……是啊,以后要怎么办呢?』
真依对她的质问历历在目,那次和真一谈论理想时他那恨铁不成钢说她愚蠢的表情,也一闪而过。
『一起堕落……是啊,对我们来说那是最好的结局也说不定。』
『真一说我蠢,说不定也没错。』
『对不起。』
『对不起,真依,对不起。』
『我……』
姐姐,答应我,把一切都毁掉。
真依……
『我答应你。』
『毁吧!都毁了吧!』
完全体的天与咒缚拥有怎样的力量,那些曾见过禅院甚尔的人都心知肚明,但他们不知道,这个刚失去了最宝贵之人的第二代暴君,究竟与前者有多么相似。
首先团灭的是先头部队『躯俱留』,作为没有术式的下属武装部队,以一面倒的局势被屠戮殆尽。
后至者是禅院最强术师集团『炳』,却也未敌过这一合之力。
最后姗姗来迟的是直哉。
“真是无情,听说你连真一都下手了,你这人还有心吗?”
“啊,已经被她带走了。”
失去了最爱之人,得到的力量……甚至无需多说,她也会拼尽所有,去达成真依最后的愿望。
她们所有的悲剧都源于此处,毁掉吧,毁掉吧,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真依,我们一起离开(毁灭)这里吧。』
*
该说真希没下死手吗,像把禅院扇的脑袋砍成两半那样给真一来上一刀,又或者之后再追加致命一击,那就不会再有后患了。
她没有回头,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哥究竟留藏着多少底牌——甚至禅院所有人都不知道真一会反转术式。
总之,他受过致命伤,但死不了。
真一理应愤怒。
身后传来声势浩大的战斗声音,距离这里太远了,反而能明白战斗有多激烈。
真一选择先去确认真依的状况——血都流干了的人,还能指望残存了多少余温呢?甚至还未完全贴近鼻息,贴近脉搏,他就知道这已经是他熟知的尸体了。
『……所以真希才会变成那样。』
『已经符合规则条件了。』
『院子那边应该还放得有真依的“积攒”,代为操作的话应该也行。』
『……』
“算了。”
刚刚恢复的喉咙还带着些嘶哑,但不同往常的,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都选择休息了,就不叫你起来了。”
“真希会回来带你走的,真依。”
“做个好梦吧。”
至于另一旁的屑人么,死透了,没得说。
“没经验的丫头……算了,一会儿一并处理干净好了——她疯起来总比我有理由多了,不过这种时候忽视掉什么也很正常。”
“嘶,有点不爽啊,不过现在跟着发疯任性也不太合适,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心有余悸地抚摸着刚刚痊愈的伤口,真一絮絮叨叨地就离开了这里,而这时战斗的声音也停了,随之而来的是其他人的惨叫,大概是佣人吧。
奇妙的是,他的心情异常平静,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我疯起来会到这种地步吗?应该可怕不到这个地步吧。』
『声势最大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剩下那些小虾米了啊。』
『还有几个还有气呢,算了,放着不管也一样,先去确认比较重要的那几个。』
他像只幽灵一般在行廊中穿梭,还有生命迹象的人拼尽最后力气向他求助,最后却只能看着自己那只无力垂下的手,所有的光从眼中消失殆尽。
“啊,找到了,妈妈也在呢。”
“真……快救……”直哉听到声音,仿佛看到了希望,但事实真的会如她所愿吗?
“嗯?样子是挺惨,不过真希没经验很正常,还要让妈妈来补刀——说来妈妈你状况也不太好啊,要这样,再用·力·进去一点,穿透哦。”
施加在刀柄上的力,再次为直哉雪上加霜。
“你这……”
“还能聊天啊……也不错,不过妈妈受这种伤还能坚持到这种地步我也是没想到的……看着挺恶心的,还是挪开吧。”
把妈妈从直哉身上挪开放到另外一边,他就这样席地而坐,打算就这样聊聊天。
“到这种程度你也说不了话了吧,不过没关系,大脑还活着的话就还能听到些,刀也还留在心脏里,听觉也是最后消失的感觉,应该还能聊一会儿?”
“真希还有多久结束呢?速度真慢……该从哪里开始聊起呢?”
“说来直到刚才你还在污蔑我是妹控,就从这里开始好了。”
妹控的前提是要爱着妹妹吧,我认为我不具备这一条件,但你们似乎都认为我是爱着她们的。
我们之间唯一的关系只有血缘,她们不会相信我爱着她们,我也不会相信。
硬要说的话,我确实试着爱过她们,但我更相信我讨厌她们。
你要说我不懂爱,那是不可能的,我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爱,所以很清楚,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爱我。
我很清楚我曾试图向妈妈索爱,没有明说过,她怕我,也讨厌我,甚至恨我,怎么会爱我呢?她爱的是她的女儿们,她甚至愿意为了她们不远万里地来给你补一刀。
所以,我不爱她们。
虽说我的性取向是女,但实际上我不讨厌男人哦,也遇到过很好的人,但是向你们索求那些东西,白痴都能凭借本能躲开。
“说实话今天要不是真希,我都直接动手了,还需要她疯这一遭?”
被她砍我们都活该。
要问我们做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做,但实际上却很难说哦——家主的纵容让你在全禅院人嫌狗憎,我可能也是帮凶?不过我可没忘掉被你踩在脚下的每一次——我那无数被踩死的花,我那好几个被破坏的小提琴,我那堆成山的被你拆掉的模型,还有挺多对你来讲都挺微不足道的吧,我可都记着呢。
我这样在禅院都算是受益者,她们的日子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真希能为自己搏一搏挺好的,她能靠自己离开这里非常不错……还想回来当家主这一点太蠢了,我都说烦了。
真依的选择才是大多数人的常态,因此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有时候会挺羡慕她们之间那种感情的,不过和我没缘分就是了。
只爱自己也挺好,纵容自己的感觉也很好,能决定自己一切的感觉超棒,这样一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害怕,因为我不会背叛我自己,我永远相信自己。
我为自己立下了一个束缚,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这一生,只会疯狂两次。
一次因禅院,一次为自己。
第一次我早就决定用在你们身上了,那是一句怨言,也是我真实的愿望。
『都毁灭吧。』
虽然挺麻烦的,但是我为什么要违逆自己呢?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准备好了——甚至想过第二次束缚可能用不上,但只有彻底毁掉你们,我才算是真正舍掉了你们这些腌臜过往,我才能疯疯狂狂地高兴一次。
那是以前的我的愿望,现在的我么……要继续忍下去的话,就是拉拢甚一,堂堂正正地做掉你这个人渣,想想都挺恶心的,那样我迟早变成真正的bt。
人呢,还是要记得自己的初心为何,坚持自己的目标的。
虽然上一个近期目标是你来着,不过真希做也一样,已经不需要证明什么了。
招致这一切的是什么呢?
他人的疏漏,他人的低能,他人对他人的漠不关心,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却仍未有过任何悔悟之心,没有丝毫改变,这一切的一切所招致的结局,都是我们理所应当。
“就算这样,你还是想诅咒吗?”
真一摸上尸体那张半烂的脸,指尖黏合着那仍有活性的血迹,然后拿尸体的衣服嫌弃地擦掉。
“那就诅咒好了,你们有这样的自由,诅咒我也可以的,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差别,都挺烂的。”
『应该差不多了吧……再出去确认一圈吧。』
『我要知道,她究竟做到了何种程度。』
废墟,烂肉,还有已经消失的声音,那些从未发出的声音也一并沉默。
他将一切看在眼底。
『嗯,已经没人了,可以开始了。』
他结手印,是他准备已久的底牌之一。
“领域展开”
“相生焦土”
空气是灼热的,一切都燃烧了起来,肉眼能见的怨气、咒力,在此刻都显露无疑。
天被火光映照成了艳丽的色彩,一切都静默地化作飞灰,没有哀嚎,消失的只有这一片狼藉,和曾经的恶所存在的痕迹。
留于此地的,仅此一人,还有脚下慢慢生长出的茵草。
手放于自己的心上,他问自己。
“满意吗?真一。”
这是现在的自己对过去的答案,亦是诘问。
“实际上没那么开心,第一次揍趴下禅院扇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决定了就一定要做到,这样就不算背叛你。”
“还完债,就继续吧。”
就这样,他离开了,无人再知他去往何处。
和尸体聊天的时候有些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那是对自己的,没有答案的诘问。
『真依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
此问究其原因,是他难有的不忍,和那难得的责任心的作祟,但他的理智实际上早就给出了答案。
『平庸之恶。』
『最终压死一个人的,每份微不足道毫不掩饰的恶意,你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所以说,都活该。』
“嗯?你还没死啊。”
总是被他忘掉的,很早之前就被伏黑惠俘获芳心的,还总是呆在他身上的宠物黑蛇从他另一边还完好的袖子中钻了出来,对他嘶嘶地吐着蛇信。
真一:……
“说来你也该到寿命了。”
手臂放到地上,黑蛇慢慢地往地上游去,最终完全脱落了他的手臂,有些茫然地在地上蠕动着。
“我们最终都会回归同一处的。”
“化作大地的养料,又或者化成灰随着风去往不同的地方,我们最终仍会以不同的形式共存在这个世界上。”
“不过,那都是死后的事了。”
“生者当勉力,逐浪竞波涛。我可还没死呢。”
“接下来的目标……完成和惠的束缚,再把总监部搞了,和他们合作?开什么玩笑,五条悟你不掀桌我来好了。”
“你我还放心点。”
至于真希……没什么好说的。
她要走怎样的路,她自己决定,真一从来不管,也不关心。
硬要说的话……
『既然被那么爱着,那就好好活下去吧,真希。』
『这已经,不是你一人的性命了。』
大雁衔枝怎么说呢,也是个很美的意象,远行离去复归还,紧咬不放衔芦枝
第一眼想到的版本是大雁渡海,嘴衔芦枝,疲累时放置海上成为长途迁徙中的落脚点,作为“旅途休憩”的寓意是我本来的认知
不过搜索了百度,感觉那个意象更符合原作的意味,大雁衔芦枝是为了自卫,低空飞行时,芦枝将先替她试探伤害她的陷阱。正好对应成为真希武器的真依。
自私自利的哥哥是无法插足姐妹之间的感情的。
真一会愤怒的是凌辱是轻慢,是真希不自知的莽撞,所以对自己活该一刀他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更不可能就这样引颈受戮去死。
真一可能爱她们,但真一不承认浅薄的感情,自然会否认这一点。
比较习惯尸体的原因是因为咒具的材料会用到咒术师(参考狱门疆),所以他反而是很尊重生死的那种人,要说比较体现个人情绪喜恶,就看他是怎么解尸,怎么挫骨扬灰了。
因此,他有办法救活真依也没有去做,不如说他这么想过都让人有些意外了。
正如五条悟所说那样『我只能拯救想要被拯救的人。』
一样是改革派,但都只听自己的。(愁)所以真一实际上并不打算马上解放五条悟。(资深咒具师他真的有办法)
在妹妹们眼中大概是类似尊敬,但并不信赖他。前科太多了,再信就是傻子。哪怕他真的值得信赖。
真一的声音应该是比较贴进丰永利行,就有一种你就是知道他不怀好意,但就是知道他很温柔的感觉。
看开了一切都好啦~(好吧,疯的可能还有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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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鸿雁衔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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