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会。
五条家的四长老被捕已经超过一周,这一周以来总监会召开的大会小会早就超过了往常两三个月的量。
所有人的耐心都已经到了极限。
今天的会议上,依附于禅院家和加茂家的小家族代表照例对五条家发表了一通阴阳怪气的言论,核心思想就是五条家伤了咒术界大家的心。
然后,那些跟着五条家混的家族,就也跳了出来,开始给自家主子辩护,其中以谷口家为甚,那位长老委实是个人才,炮轰禅院,辱骂加茂,火力之猛,搞得来凑数的五条实家屡屡困惑:到底他是五条家的长老,还是这位是啊?
感觉对方比自己真情实感多了。
也不是实家不想怼回去,主要是家族对此事还没商量出个章程,他对外肯定就不好表态,免得到时候不好缝补。
这活儿本来是轮不到他来做的,但也就实家倒霉,五条悟跑总监会下达通知那天就是他在场,自那之后,家族里的长老们都不愿意来开会,于是齐刷刷推给了他。
每每想到这里,五条实家就长吁短叹,生恨自己那天怎么就没出个事,以至于现在沦落到这个份上。
可怜,可叹!
他木着一张胖脸,看完了两拨世家间的炮火对轰,直到双方偃旗息鼓,中场休息的时候,政府方面的代表才姗姗来迟。
负责人刚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便都齐刷刷落在了他的身上。
有人和他关系好,问了声什么情况。
政府代表施施然落座,面上沉静:“没什么,从盘星教那里缴获的资料出了点情况,昨晚有人夜袭政府大楼。”
说话的人语气平淡无波,但话语里传达出的信息却足以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在场众人不由一静。
禅院长老,禅院大德率先发声,他哦了一声,惊疑道:“那可真是大事,资料丢失了吗?”
政府代表扫了他一眼:“这倒没有。小泉首相请来了夏油杰和九十九由基两位特级咒术师坐镇,那些人没有得逞。只是没留下一个活口,有点难办。”
世家各方的代表们各自交换眼神,心底都有了盘算。
政府从盘星教那边缴获绝密情报的事早就传遍了总监会,大家对这份绝密情报的内容和即将掀起的风浪心知肚明,眼下政府大楼遇袭,目标还如此敏感,不免更让人心生疑思。
加茂家长老,加茂雄讪笑:“小泉首相如此大的手笔,看来盘星教的这份情报,分量不轻啊。”
政府方面的代表笑而不语。
璀璨夺目的吊灯映照在场内诸人的身上,明亮的暖黄色包裹住下来,却无法照进人们的心底,窥探那隐秘的想法。
会议后半程都十分乏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件突如其来的大事吸引走,连批评五条家也没了兴趣。
终于挨到散会,政府代表直接当着所有人,请走了一脸惊诧的五条实家,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加茂熊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色相当不好看,这位素来以强势闻名的长老冷哼一声,直接起身离席。
禅院大德落后一步,坐在他旁侧的羂索却在此时开了口:“等等。”
黑发凤眸的中年男人望向自己,羂索有些遗憾,禅院令的岁数还是太大了,如果是禅院大德的话,他现在能做的事会更多。
他整理了下衣袖,拄着拐杖,慢慢起身:“走吧。”
两人踱步出门,在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时,禅院大德主动停下了步伐,他率先问道:“不知道令长老找我是有什么事?”
即便面对比自己更有资历的前辈,禅院大德依旧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傲和自矜。这也难怪,这位在三十三岁时,坐上了禅院家长老宝座,可谓是禅院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直到现在,也才三十七岁。
不过,天才而已,羂索见过很多了。
他不在意对方这点傲慢,好脾气道:“方才席间,我看你似乎很在意盘星教的事。”
禅院大德神情不变:“您多虑了,我只是没想到有人胆敢袭击政府大楼,所以多问了两句。”
羂索不以为意:“是吗?”
他注视着禅院大德的眼睛:“我还以为,是您的人去袭击了政府大楼,原来不是。”
禅院大德呵笑一声:“令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我同为禅院家的长老,把这些污名泼在我身上,对你难道有什么好处?”
羂索摇摇头,他道:“你既然知道我们共属禅院家,那就该明白,同气连枝,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人。若真是你出手,被盘星教留了把柄,眼下善后也没做好,那就该联手才是!”
禅院大德盯着羂索,角落光线不好,楼层的声控灯因为刚才的争执响起,在片刻的沉默后,啪嗒一声熄灭。
中年咒术师沉着道:“我不知道令长老在说什么,盘星教是和五条家合作,派去毁灭证据的人也不是我。你要是忧心家族,不如刚才在会议上多说几句话,尽快落实对五条家四长老的处理,而不是现在对着我说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
从始至终,他都坚决否认与此事有关。禅院大德说完最后一个字,挥袖离开,完全不在乎被抛下的禅院令(羂索)是何心情。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时,羂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几息之后,一道人影从另一边的走廊出现,竟是加茂雄。
羂索看见来者,使了个眼神,两人默契地朝着和禅院大德截然相反的道路走去。
-
东京咒高专,校医室。
内部装潢依旧温馨,窗台上的几株多肉有点蔫里蔫气,显然最近没怎么被好好照顾。
校医室左侧的门从里面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家入硝子边往外走边摘口罩,她朝着等候许久的政府人员摇摇头:“没什么异常。”
袭击政府大楼的七名咒术师统统战死,尸体在政府那边解剖过一轮后,又全部都被送到了她这里进行二轮检查。
这并不是说家入硝子的法医水平比政府那边厉害,恰恰相反,家入硝子虽然觉醒了反转术式,也学过法医,但她年纪还小,远没有政府聘请的法医博学专业。这些尸体之所以会被送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能够精准判断咒术师的身体是否存在术式痕迹、是否被人操控的人。
夏油杰和九十九由基战后都提到过,交过手的几个诅咒师都不像是傀儡,但听到家入硝子的最终诊断,政府人员还是面露遗憾。
陪同在侧的夜蛾正道心疼学生,让她先去休息。
栗发的少女点点头,先去洗了手。
她回到校医室的时候,政府人员和夜蛾老师都已经离开。
家入硝子坐回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终于能放松一些,房间里弥散着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但很安心。
她需要这些气味平复心绪,保持冷静和克制。
医生是一个需要伪装的职业,医者的任何情绪放到患者面前,都会被放大无数倍,随意的叹气和不安就能压得病人喘不过气。家入硝子不需要面对那样的情况,但她在学医的过程夜渐渐学会了怎样编制假面,让别人不为自己担心。
她抿了下唇,忽然想抽根烟,但揣进口袋里,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她后知后觉,明子小姐出事后,自己就没有买过烟了。
失去尼古丁的慰藉,栗发的校医有点烦躁,她拨了把头发,恰在此时,门被敲响。
说了声请进,看向推门而入的人,家入硝子讶然:“阿咲?你怎么来了?”
黑发少女一如既往地温柔熨帖,她举着一个饭盒看向好友,温声道:“来送饭。硝子还没吃午饭吧?”
紧绷的弦松懈下来,家入硝子啊了声,终于感受到腹部的空空荡荡。
她闻到了饭盒的香气,室内的消毒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校医室的布置染上明媚的色泽,栗发的咒高校医摸着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把饭盒递过去,谷口咲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安静地望着好友一点点吃完了那盒打包的寿司。
等到对方吃饱喝足,她才将桌面收拾好,开口道:“”白川小姐怎么样了?”
家入硝子撑着下巴,神情倦怠:“恢复得挺好,再过两天应该就能醒了”
谷口咲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接着问道:“说起来,我之前问过冥冥学姐关于袭击者的问题,她和歌姬学姐都没回答。那位神尾信枝,是和白川家有什么联系吗? ”
学姐们当初的姿态,显然是有难言之隐。想来想去,只能是神尾信枝这个人,身份特殊,牵扯到的事难以说明。
最好还是直接询问相关人,谷口咲这么觉得。
家入硝子沉默。她叹了口气,还是解释道:“神尾信枝是白川家的远房亲戚,按辈分,是明子小姐的表妹。只是这个人痴迷降灵术,认为降灵术的效果在人的灵魂上反应更好,为此多次拘禁普通人进行试验研究,被人发现后,神尾家将其除名,总监会把她列为诅咒师。”
“她和白川小姐的关系极其恶劣,多次放话,说白川小姐死掉才是最好的,那样才能不玷污裕光先生威名。”
世家间的辛秘大都不好听,但如同神尾信枝这样的疯子,还是很少见。谷口咲无言,她安慰道:“明子小姐没生命危险就是最好的。”
家入硝子不置可否,两人又聊了几句,谈起昨晚政府那边遇袭,咒高校医的语气有些古怪道:“这次袭击背后势力估计很难找,那些诅咒师确实没有被术式操控过的痕迹,但是,他们生前都做过额叶切除手术。”
谷口咲:“……什么?”
家入硝子皱眉:“就是通过机械直接损毁前脑叶与其他脑区联系的神经纤维,这原先是治疗精神病人的方法,术后人会失去对情绪的感知能力,等同于行尸走肉,所以后来被废止。”
“只要稍微施加术式,就是极佳的死士。但很奇怪,这些人并不是被术式所控制的。”
她道:“而且根据夏油所说,和他交手的诅咒师,至少是为首的那个家伙,是有明显情绪波动的。但我仔细检查过,那具女尸也做过额叶切除手术。”
所有诅咒师的身上都不是被操控,这背后的含义更加可怕。
如果他们都是自愿,那到底是怎样的目的,会让这些亡命之徒奉上一切?
谷口咲想到这里,顿时不寒而栗,她呢喃道:“好可怕的手段。”
家入硝子冷笑:“世家里,比这狠辣的手段不知道有多少。”
可作为医生,她见过已经很多这样的事了。
谷口咲无法否认,只能长长一叹。
咒术世家在这个世界上制造的罪孽,到底还有多少呢?
果然,所谓的世家,都是该从人间抹除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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