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咲沉默以对。
她最近很忙,五条悟拿横幅的事又是瞒着她的,以至于此刻她看到这个东西,竟有些,难以言喻的窘迫。
新田椋也不是真觉得五条悟有毛病,但这画面对她来说过于惊悚。
咒术世家的孩子谁不是听着神子的传闻长大的?谁又没有在小时候被带去五条家,然后被这位给打击得灰心丧气?
五条悟简直就是她们这一代的噩梦。你再看眼下,那个举着横幅、一脸得瑟的家伙,新田椋虽然不知道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但她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她稍微定下心神,便看到对面的黑发少女同样保持微妙的神情,难得真情实感的同情。
从前新田椋对谷口咲也是客客气气,但那只是浮于表面的客套。
她天赋极高,也因此养出了倨傲刻薄的性格,不过她是个聪明人,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谷口咲深得神子和五条夫人的宠爱,新田椋对她的态度自然温和友善。
再加上,她是真的觉得谷口咲挺厉害的:居然能在五条悟身边呆那么多年,不可小觑。
但一码归一码,不管对面是谁,既然站在擂台上,那就是对手。
新田椋本来是打算杀杀对面的锐气,最好干脆利落地连挑几人,这样才能把京都咒高专昨天丢的面子找回来。
不过现在是不行了。
长相甜美的少女把发尾拨到后面,抬了抬下巴:“开始吧。”
她掐出一个咒诀,数张符咒无风自动,漂浮在她身侧,宛如张开一层结界。
新田椋心底有些可惜,对上谷口咲,那就必须给对方留点颜面,至少也得打几个来回,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谷口咲颔首说了声好,缓步踏入擂台中心。
伴随她一步一步靠近,原本神情放松的新田椋眉头越皱越深。
……不对劲。
她后退半步,警惕地望了过去。
新田椋从小是在武斗场摸爬滚打长大的,对于各类战斗姿态格外熟悉。
黑发的少女在不远处站定,单手负刀,身姿挺拔犹如翠竹,看着似乎十分放松,但新田椋却下意识感到了威胁。
对方选择的站位让她颈间微凉,要知道,咒符师是最怕近战的,因为咒符的力量过于惊人,所以为了平衡这样的力量,上天在给予咒符师天赋的同时,也会夺走她们□□上的可能性。
无论怎么后天锻炼,咒符师也不可能拥有其他咒术师那般优秀的身体素质。
新田椋在心底啧了声,她心想不能放水了,这把必须好好打,别到时候阴沟里翻船。
代表火符的红色符咒凭空燃起,赤橙的火焰沿着擂台一圈绽放,橘红色的火光倒映在谷口咲赤色的瞳孔里,一时竟分不出是哪抹红色更加艳丽。
黑发的少女挽了挽耳边垂发,轻声呢喃:“火系啊。”
看来对面也做足了准备功课,知道用火焰克制她的咒术。
谷口咲的繁花,可不就是惧怕烈火吗?
不过,黑发的少女反手握刀,膝盖前倾,锋利的刀面折射出她眸底的色彩,一个侧身间,这把漆黑的刀具横扫一圈,竟是直接隔空斩断了火焰!
周遭发出一阵惊呼,就连新田椋也惊愕不已,她连忙打出三道符咒,在自己前方制造障碍,眼睛却死死盯着对方手上的打刀,不断思索那是什么咒具。
难道是哪个特级咒具?!
来不及多想,对方又攻了上来,刀刀迅捷,破空之声直追新田椋本人!
几乎是瞬间,场面就炸了起来,台下众人都在小声议论那特殊的咒具,只有熟悉那把打刀的人,皱眉望向场中。
夏油杰小声问道:“是谷口新开发的术式吗?”
虽然夜蛾老师是咒具大师,但他确定那刀没有斩断火焰的能力。
五条悟眼神都没给他,专心致志望着擂台中心,出色的眼力让他能够清晰捕捉到台上人的每一个动作,他漫不经心道:“不是啊。”
夏油杰吃惊 :“真是咒具啊?”
五条悟:“那肯定也不是啊!”
夏油杰:“……?”
在他孜孜不倦的骚扰下,五条悟终于给了他一个白眼,施舍般提示道:“你被眼睛骗了,阿咲压根没灭火。”
拥有六眼的神子道:“用咒力去看,不要用眼睛。”
台上,新田椋在最初的慌乱后,也逐渐发现了蹊跷。她驱使的火符还在消耗咒力,那就说明咒符依旧在生效。
可火焰明明就熄灭了啊?
她心生疑窦,但无奈对方的攻击太过凌厉,新田椋连续扔出好几个障碍物,都被谷口咲一刀两断,逼得她在心底大骂,谁以前跟她说这家伙是个花瓶的!
哪儿有这么能打的花瓶!
新田椋知道再这么纠缠下去,自己迟早会被近身,眼底一暗,也顾不得太多,直接抬手,祭出一张符咒,喝道:“去!”
漆黑的身影宛如挣脱束缚般,从符纸里奔涌而出,粘稠的躯体流淌在地面,像是水波一样蔓延开,新田椋脸色苍白,冷冷看着迅速拉开距离的谷口咲。
算她跑得快。
黑色的液体以惊人的速度扩散,谷口咲没有任何犹豫就抽身退去,但显然,她没有那黑影快!
两米、一米、半米,二者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就在她即便被追上时,擂台地面忽地皲裂开来,粗壮的藤曼拔地而起,谷口咲踩上那绿色巨蟒,宛如登上天梯!
场上一片惊呼,但,粘稠的液体如影随形,竟是沿着藤曼攀援而上,深绿色的枝蔓瞬间被侵染成黯淡的墨绿色,即便谷口咲逃到藤曼顶端,被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京都观众席,禅院扯了扯嘴角,讥讽道:“她完蛋了。”
坐在隔壁的东京学生们看得屏住呼吸,被他这么一说,纷纷怒目而视。禅院哧了声,继续大放厥词:“女人就是女人,脑袋空空,新田家的符虫潮都对付不了,只知道躲,还说什么五条家的巴御前,真是笑话。”
坐他旁边的加茂沉默,有那么一瞬,他很想直接起身离身边这家伙远点。
他知道这家伙直男癌,看不起女人,又因为昨天的事记恨上了五条悟和东京咒高专,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明晃晃摆出来!
其他都不提,难道他们派出去的人不是女的吗?!
禅院这家伙说什么胡话呢!
禅院还真没考虑到新田椋,在他眼里,作为新田家继承人的新田椋早就被剥离了性别,他只会看到对方的实力和地位。至于谷口咲,长期以来,在世家所有人的共识里,对方都是以女性的身份存在的,大家评价的都是她的容貌,她对于神子的痴情,至于其他,谁在乎?
因此禅院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漏洞,旁侧的加茂更是压根懒得理他。
东京观众席,白衣红裙的巫女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哦,这么自信,那昨天是谁被吊在天上转圈,吓得裤子都快尿了?谁不知道新田家的符虫潮是最难应付的符咒,一旦沾上就会寄居宿主,怎么,你能解决?你能解决那你还会被吊天上去? ”
“你!”禅院被噎得够呛,他脸色涨红,想要反驳,但与此同时,众人却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就连那个巫女的视线也转移了过去,憋得禅院差点吐血。
场上,黑色的水波在台面卷涌,每一次滚起,都能看到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其中游动。绿色的藤曼被淹没的部分,虫子不断啃食植株,谷口咲伫立巨蟒顶端,脚下的植物摇摇晃晃,似乎都等不到虫潮涌上来,就会轰然倒塌。
新田椋脸色越发苍白,驾驭虫潮会消耗大量咒力,按理她不该在赛段这么靠前的时候用这招,但谷口咲带给她的不安感太强,新田椋必须保证此战获胜,最后还是狠下心祭咒。
她咬咬牙,劝降:“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高处的黑发少女充耳未闻,以新田椋优秀的动态视力,甚至清晰捕捉到了对方嘴边的笑意。
——笑意?
在新田椋的困惑的视线中,绿色巨蟒似乎终于撑不住,斜斜倒去,连带着上方的谷口咲也即将坠落。
紧接着,她动了。
穿着东京咒高专校服的女孩子脚尖轻点,自十数米的高空一跃而下,像是只翩跹的蝴蝶,朝着新田椋的方向攻来!
黑色的打刀已经出鞘,阳光折射其上,冰凉的刃光刺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她竟是打算空袭!
新田椋被谷口咲的举动惊到,但,新田家的继承人神情沉着,她双手交叠,掐出一个咒诀,流淌在地面的虫潮凭空而立,在她面前组成一道厚厚的壁垒。
下一刻,刀尖与虫壁碰撞,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道自天上落下的身影就像是融入黑色的液体中,转眼间消失不见。
新田椋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冰凉的刀刃已经贴在了她的颈间。
不擅长贴身近战的咒符师低头,看见了墨玉般的打刀。
“你输了。”谷口咲温声道。
卡擦一声,像是无形的屏障碎开一个口子,又像是虚幻的梦境被驱散。
黑发的少女身影凭空显现,擂台一圈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新田椋愣住。
她一直觉得火符没有失效,但奈何被对面追得太急,没空细究。
原来……
“幻境?”咒符师有些不甘心,是什么时候?一开始吗?
谷口咲握刀的姿势很稳,她的声音贴在新田椋的耳边:“不,是仙人掌毒碱。”
在擂台周围,数个小小一团的乌羽玉仙人掌圆润可爱,一簇簇挤挤挨挨,却只占了巴掌大的一块地。
台下,白发蓝眸的神子扯了扯嘴角,想起当初自己和谷口咲打架的场景。
他哼道:“我就说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坑到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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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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