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鬼，醒醒。”
黑暗里回荡着男人不耐烦的声音，没有其他任何的回应。
“又来了吗……”男人喃喃自语着，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他熟门熟路地起身走下床，摸索着黑暗一屁股坐在了另外一个床的边沿。
原本尽是黑暗的空间里经过了近十年的生活，已经有了些许改变，比如他们正身处的这座庙宇。
浓重的沉香味里还带着几分潮气，原本亮起的烛火也在领域主人沉睡过去后悄然熄灭。
男人伸手毫不留情地推了推床榻上沉睡的少年。
“喂，黑川由芥，别睡了！”伏黑甚尔摇晃着那无知无觉地躯体，就差上手给那脸蛋来两巴掌了。
回应他的是一如既往地静默。
“这是你逼我的。”伏黑甚尔虽然嘴上说着极不自愿的话，嘴角却是挂起了蠢蠢欲动的弧度。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张白净的脸蛋上渐渐显现出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真解气。】
男人那股从很久以前就憋着的气，总算是在此刻随着这一巴掌一起烟消云散了。
“嘶……”
床上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疼痛，不自觉地发出了抽气声，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周遭的烛火也随之亮起，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两人都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
“怎么这么疼……”黑川有些迷糊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那里火辣辣的疼。
“你自己睡着的时候磕的吧。”伏黑甚尔淡定自然的样子简直没有半点的心虚。
“是吗。”黑川隐约觉得不是这样的，但沉睡太久的大脑昏沉得没有办法思考。
“你这次醒得更慢了。”伏黑甚尔抬起胳膊舒展着有些僵硬的身体，关节咔哒的声音都透露着愉快。
“……不是什么大事。”黑川起身的动作顿了顿。
“不要太乐观了，再这样下去，你撑不到出去的那天。”伏黑甚尔往神社外走去，话语间没有过多的担忧，或许是次数多了，也可能是无能为力吧，他们只能被动的等待。
长期维持领域，既不是人类状态，也没有完全变成诅咒，即使是拥有无限咒力，也依旧会渐渐变得衰弱。
为了减少咒力与灵魂的损耗，黑川由芥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便陷入沉睡，渐渐的次数多了，他们对于时间也没有了概念。
灵魂是不会改变的，他们不会长高，也不会有任何人类时期的生理变化，时间久了，意志也会被无尽的时间消磨。
伏黑甚尔甚至开始怀疑，他们真的有再次拥抱阳光的一天吗？
“不会等太久的，那个人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樱粉色头发的少年整理着胸前有些凌乱敞开的衣襟。
烛火下，身着黑色男式和服的少年眼底是看不清的浓雾。
“最好是吧。”伏黑甚尔不置可否地应着，弯腰坐在了神社的阶梯上。
他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池水，平静无波得过分骇人，像极了随时可以吞噬任何事物的巨兽。
象征着不详的乌鸦立在屋檐上吱呀乱叫着，这座小小的神社就好似一具立于湖中心的棺材，囚禁着两个不知前路何方的灵魂。
——
“黑川由芥？”
禅院真希呢喃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
“对哦，不过那家伙虽然姓黑川，但头发和眼睛都是粉色的，特别像早春的樱花。”五条悟毫不费力回忆着，就好似那个人在他的心里从未死去一般。
“诶！粉色，好稀奇的颜色啊，悟，有照片吗？”熊猫感兴趣地亮起了八卦之魂。
“啊——很可惜，没有哦。”一丝微不可查的莫名情绪被无良教师很好地遮掩住了。
“不过那个家伙要是还在的话，老师我就不会因为教你们使用咒具而头痛了哟。”
“虽然很不想承认啦，但那个家伙用咒具可是无人能敌的啊。”
“真难得，居然能从悟嘴里听到这种程度的夸奖。”熊猫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
“鲑鱼。”狗卷棘赞同地点了点头。
“用咒具很厉害……”禅院真希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无良教师，“该不会就是那个传闻中斩杀了无数特级咒灵的二级咒术师吧？！”
“二级咒术师能斩杀特级咒灵？！”熊猫显然也被吓到了，它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啊，这个事情我也是小时候无意中听……提起的，似乎当时冬天的时候，因为那个人拜访，禅院家全员警戒了一次，我那个时候也被严令禁止进出主屋那一带。”
禅院真希对这件事情记得很清楚，即使那时的她还小，但那天，真依只是因为不小心踏足了前往主屋的主路就被那个不配称为“父亲”的男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哈？那家伙还背着我去了禅院家？！”当天完全被藤原海助拖延住的五条悟终于时隔多年知道了真相，他恶狠狠地磨着牙齿，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怪不得了，当时退学的时候，我就说禅院直毘人怎么那么好心，原来还私底下接触了啊……”
“那个……之前住在我房间的就是那位前辈吗？”听了许久，心中隐隐有些大胆猜想的乙骨忧太小声地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是哦，就是他。”五条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也想不到，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面对黑川的事情，自己依旧像个脾气暴躁一点就燃的毛头小子。
“要不是因为那些老橘子，那个棺材脸怎么可能只是个二级咒术师啊，他可是刚入学就可以和你们夜蛾校长单挑的家伙。”
【虽然输了就是了。】
像是勾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一样，五条悟不自觉地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我跟你们说哦，他老是皱着眉头，特别正经，一天到晚就知道任务任务任务任务任务任务任务，本来就不好的脾气因为没休息更差了，我和杰一度觉得他会变成夜蛾老师那样，年纪轻轻看起来像个大叔。”
“喂喂，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禅院真希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正道听到会想掐死他的吧。”熊猫不嫌事大地想要用手机录下来。
“木鱼花。”狗卷棘及时阻止。
【听五条老师说的话，似乎关系很好的样子，那么那封信……】
乙骨忧太无意识地咬了咬手指，既然不是他刚开始所猜想的那样，那这封只写了名字的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芥？”早已注意到同期难看脸色的狗卷棘有些担忧地问道。
“啊，啊，我没事，狗卷同学。”乙骨忧太也意识到自己的焦虑表现得过于明显了，连忙摆手，生怕五条老师注意到自己。
“吼——超可疑——”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其余几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熊猫皱着脸正一副看“嫌疑犯”的表情盯着乙骨忧太。
“是吧，老师我也觉得很奇怪哦，忧太明明不是会好奇这些东西的人呐。”五条悟猛然地贴面杀把少年吓得退后了半步。
“我，我，我……”少年眼神飘忽，思考着自己该不该撒谎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但是如果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怎么办啊！虽然看起来像是废纸，但说不定很重要呢？！】
纠结的少年已经陷入了混乱，冷汗从额头唰唰地往下流。
【不，不管了！】
“其实前几天我在房间里无意中找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五条老师你的名字……”乙骨忧太闭了闭眼睛，抱着赴死的念头将口袋里已经有点被手汗浸湿的信纸递了过去。
“我不是故意看见的，只是因为打扫卫生的时候……”
少年的话还未说完，那张信纸便被白发男人一把夺过，那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不着调笑容此时满是凝重。
五条悟将叠起的纸张一点点展开，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那双修长白皙的双手竟有一刹那的颤抖。
那丑得过分熟悉的字跃然纸上，让五条悟的心脏不可自抑地猛然跳动起来。
【五条悟敬启】
【我很抱歉，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如果可以，我还想有机会与你们再见一面，为我当时的不理智道歉。但可惜，或许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藤原以为这次我的计划是有把握的，但我知道，我大概是回不来了，不过不用担心，我累了，只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会对咒术界有点帮助吧。】
【保护好家入，还有七海和灰原，如果可以，让他们远离咒术界吧，他们不适合这里。】
【你和夏油……】
未完的话语突兀地断在了最后一句话上，似乎是主人突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一样，皱巴的信纸也无处不显示着这封信的主人并不希望将它给任何看。
“……五条老师？”乙骨忧太看着眼前似乎怔愣住的白发男人，小心翼翼地唤出声，他身后的几人也有些小心地互换了个眼神，不太知道到底该不该出言询问。
“啊……啊？”
绑着白色绷带的男人似乎被这一声换回了心神一般，反射性地应了一声，那带着磁性的嗓音里却没了平日里不着调的气息。
“忧太啊，这封信很重要，多亏了你啊。”五条悟拍了拍自己学生的脑袋，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让他们感到不安了，几乎是瞬间就变回了以往的模样。
“啊，不，那个，五条老师你没事吧？”乙骨忧太并没有将这封信的内容仔细阅读，毕竟这是写给老师的，他并不能没经过别人的同意擅自查看，因此也不清楚里面到底写了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会误解这是一封写给五条悟的情书。
而如今看老师的脸色，似乎内容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这让乙骨忧太一时间感到有些窘迫。
如果不告诉五条老师这封信的存在，会不会……
“不用担心，老师我可是最强啊。”五条悟脸上挂着看不出破绽的笑脸，嘴上的话却不知道是在安慰学生还是自己，“最强可是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被打败的啊。”
“走啦走啦，想不想吃拉面？老师请客哦！”
“请客居然只请这种东西吗？”禅院真希与熊猫交换了个眼神，假装不知道任何事情一样接下了话头。
“太小气了吧，悟！”熊猫也跟了上去。
“大芥……”被熊猫庞大身躯挡住的狗卷棘拉了拉已经开始陷入自我谴责的乙骨忧太，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想。
“啊，嗯，谢谢你，狗卷同学……”乙骨忧太不意识地捻了捻手指，和狗卷棘并肩跟了上去。
来啦来啦！黑川应该很快就会上场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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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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