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不像我的孩子。”
母亲曾经对七夜这样说。
母亲是准一级咒术师,在这世界里是能派得上用场的存在,面对着正在开心准备晚餐的七夜,母亲说出了这句话。
“像是什么意思?”七夜拿起勺子,反问道:“长相?生活习惯?还是咒力?”
母亲沉默地看着她,放下了手里的箱子:“三个月的份。”
“之前的还有很多没用完。”七夜舀起奶油浓汤试味,还是问道:“你要一起吃吗?”
母亲没有说话,环顾了一眼厨房转身要离开,黑发的少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她眼中闪过诧异,显然被吓了一跳。
少年的手揣在袖子里,脱掉鞋,弯身放好后走进厨房,问:“今天吃什么?”
“奶油蘑菇汤,汉堡肉和沙拉。”七夜笑道:“洗手后帮忙摆碗哦。”
“……天与的小鬼,你还真是幸运。”母亲冷不丁说了一句。。
“啊?”禅院甚尔面具不快,回头看去,“你已经得到了禅院这个姓氏,该满意了吧。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母亲显然和甚尔认识,在她走后,七夜才知道,母亲的再婚对象是甚尔的父亲,甚尔比她更早知道这件事,毕竟他偷走红薯的那天,就是听说继母带来了女儿,所以才跑过来看一眼。
经常来蹭饭的突然男孩成为了她名义上的弟弟,七夜始终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件事。
“弟弟——”有一次,她这样叫甚尔。
“闭嘴。”甚尔蹙眉看来,语气不善,又随即补充:“……叫我名字就好了,你又没改姓。”
七夜笑嘻嘻地看着他:“说起来,我本来是要和祖母姓的。”
“说起来,还真没听你说过祖母姓什么。”
“姓伏黑,很好听吧!以后我也想和祖母一样,做很多好吃的。只要有美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美好就不会消失。”
“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甚尔问道。
“现在还不行,我知道的太少,还要不断学习。对了,料理教室的东池老师拿了一家学校的宣传册给我,只要语言过关的话就可以申请奖学金,毕业后可以直接到有名的厨师手下学习。”
甚尔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介绍册,是海外的学校。
“……你要离开这里?”
“还不确定。”七夜满意地看着刚出炉的小小蜂蜜蛋糕:“这家学校今年头一次招收女学生,不知道能不能录上。”
“……不是挺好?”甚尔哗啦啦翻过册子,嘴角噙了一丝笑:“你的话,绝对能做到。”
“好久不见,花火。”此时此刻,他露出了笑容,和那天一模一样。
“……谁?”他身旁的女性惊讶道:“前女友?”
“怎么可能。”甚尔依旧笑着:“是姐姐。”
“欸,你之前不是说没有家人吗?”女性嗔声道,狐疑地看着百:“真的只是姐姐?”
七夜一时没反应过来,不为甚尔,而是为自己。胸口好似被一块巨石压住,堵得发慌。
她在为什么不快呢?是为他从未联系过她,没将女友介绍给她,还是为他身边有其他人?
一下有些委屈,所以这七年,她真的是在对着过去的残影说话。或者,那几日发生的事,都是她的一厢情愿,想必在甚尔心里,早就烟消云散了,所以才会连送行都没来。
“抱歉——”七夜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努力挤出笑容,一定笑得很难看。
她垂下头,拿着包起身,大颗泪珠滚落脸颊,几乎是撞开了送来茶水的侍者,匆匆走过两人身旁,大步进入了夜色中。
甚尔扭转脚步,下意识追去,手臂被一把抱住。
“不是要吃饭吗?”女人看着他。
“放手。”甚尔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是要和我分手的意思?”女人叫道:“在我家白吃白喝,和其他女人藕断丝连,什么姐姐啊?!你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对我说过话!”
甚尔沉默地看着女人,脸上闪过一抹苦笑:“她确实当我是弟弟,仅此而已。”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这是新宿东最繁华的地段,街头鱼龙混杂,气味混杂在一起,他明明已习惯了,此刻却惹得他极为不快。声音也是,人们为无聊的事情叽叽喳喳,让他失去了她的脚步声。
甚尔抬头看向泛灰的天空,迈腿走进人群,捕捉着空气中残存的那一丝气息。
他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忘记,她身上的味道。
那天,七年前,他鼓足了勇气,想用自己的全部换取她留下,却失败得彻底。她依旧走了,在她心里,他可能什么也不是,那晚也不过是她见他喝醉后产生的怜悯之心,就像她就那样自然地接受了他出现在她的住处。她包容一切,他不过是其中一个存在霸了。
可是哪怕她带着怜悯,他竟也无法放手。
“带我一起走怎么样?”十六岁的他说不出这样的话,只好选了另一种方式。
他一无所有,只有这具身体。于是偷偷买来酒,砸碎在脚边,故意装着醉了,跌跌撞撞翻过围墙,落在院子里。
“你是喝了多少啊?”她担心地看着他,挥了挥浓重的酒气:“小孩子怎么能喝酒?”
“你也只比我大一岁。”他嘟哝着,就这样靠倒在她的腿上。
他闭上眼睛,她似乎以为他睡着了,身体僵硬,又很快放松,伸出手,轻轻地抚过他的头发。
她的指尖上有一层薄薄的茧,碰到脸上凉凉的,也或许是他的脸太烫了。
必须说出来才行,十六岁的少年想道,伸出了手,手指从十七岁少女的指尖淌过,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吓了一跳,他坐起身,月光很亮,落在她带着惊诧的眼眸里。
她不知道,当她望着他的时候,他仿佛被世界拥抱。她不知道,她将他从地狱里拉了出来,让他有了能够回去的地方。而他的心早就属于她了,她从来不知道。
不要走,他倾身靠近了她,不要走,他抚过她泛红的皮肤,不要走,他聆听着她的呼吸声,不要走,他嗅过她耳后的氤氲,不要走,他拉下她想要遮挡住脸庞的手,不要走,他亲吻她划过眼角的泪水。
他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欢愉和痛苦一起流到了心底。
夜晚好短,醒来时又是一个白日,她正在准备早餐,他上前搂住了她,她笑了。
所以他以为自己赌赢了,结果,只得到了不过短短七日。
她说:“明天你会送我去机场吧。”
哈哈,多么可笑,他不会再感到那般绝望,除非是她死在他眼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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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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