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体吗？”鸣海看向脚边脑浆迸裂的男人，“大脑上长着嘴巴，有够恶趣味的。”
“应该是吧。”灵体夏油说，“这样一来事情就了结了。”
“不是还要离婚吗？”
“那个呀，当时我随口说的。其实我也不清楚怎样解除我们之间的关系。”
“欺诈，这是欺诈！比庞氏骗局还过分！”
“与我结缘居然让前辈那么困扰吗？”
“这……倒也没有。算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打算和活人结婚。”
“前辈之后准备做什么？”
“回去开个侦探事务所怎么样，六眼好像蛮适合用来追踪破案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超模侦探事务所。这样委托人一听就知道，本事务所的独家特色是拥有职业模特般的大美女侦探。”
“这名字也太误导人了！卖点到底是有超模外表的侦探，还是有侦探技巧的超模啊。”
“如果是后者，得叫侦探超模事务所才对。”
“没有委托人会和你一样咬文爵字的。”
“哼……那我再想想好了。你要走了吗？”
“嗯，尸体就拜托前辈了。”
心里涌出了不舍，她甚至来不及选择其他感情。
“不可以留下来陪我吗？你并不是非走不可啊。”前辈的表情既像是泫然欲泣，又像是要笑出来一般，嘴唇抽搐着，出于想要否定摆在眼前的事实而不停摇着头。“我讨厌一个人活着。好孤单，好没劲。我告诉自己我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选择过这样的生活，可我说谎了，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他看着面前强忍眼泪的她。
哎，前辈真的是很可爱呀。连哭鼻子也可爱。
正因为她如此可爱，他才不忍伤她的心。
“我不是要离开你，但是我的时间到了。圆满——大概是这个词吧，我已经体会到人们所说的心境了，就在之前说‘多谢款待’的时候……别再哭了，好吗？”夏油杰叹气道，用拇指指腹捻去她眼角渗出来的泪水。“别哭了，我只是先行一步而已，很快会再相见的。”
“我才不要下地狱去见你，我可是会成佛的。”她不住地眨眼，然而眼泪还是滑落于脸颊。“吻我行不行？吻我啊，夏油，你不是喜欢我吗。”
“原来前辈一早就知道么，那又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我当然乐意了。”
站在自己的尸首旁，他给很久以前喜欢过的女孩一个吻。
轻轻的，恰如雪花飘落在海滩上。
二零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一年级生们在教室举办派对。作为班主任，五条悟象征性地受到了邀请。
算是百鬼夜行劫后余生的庆功宴，也顺带弥补下在混乱中度过的圣诞夜与圣诞节。学生们在短信里是这样说的。
看见圣诞节这个词他恍然想起来，自己那个与耶稣降生于同一天的长姐今年该过三十岁——不对，二十九岁生日了。
虽然他叫对方姐姐，她实在没多少当长姐的样子。父母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从小便时常同他讲：“小悟会成为了不起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姐姐哦。”
姐姐是什么样的存在呢？一定要形容的话，是个他应付不来的人。
或许逻辑其实是反过来的。正因为他们血脉相连，五条悟才不明白如何找到恰当的方式与她相处。血缘关系果真恐怖如斯。婚姻尚且建立于契约之上，能够通过手续解除，血缘却是强买强卖、拒不退货。
可是姐姐似乎并不那么想。
她对他说想要脱离家族，想要远离与咒术师有关的一切。五条悟应允了，把所有事务为她准备好，包括银行卡、学//历//证//书和房产。结果除了新的身份证明她什么都没拿走，发来最后一条短信说了句多谢就消失不见，随便得简直像是在咖啡馆消磨完时间，跟朋友说差不多该走了那样。
不是不能找上门去，五条悟却没这么做。毕竟他们姐弟间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总是互相拿不准——他们有种不言而喻的共识，成长过程中渐行渐远后便极少过问彼此的事情，下意识地避免侵犯双方的空间。
不过既然都想起来了，他也就顺手一查，很快得知长姐近两年在山形县酒田市一家中小型企业做财务顾问，目前请了年假在北海道旅游。
二十五日晚购买了去夕张的车票……
时间地点未免太过凑巧，让人不能不提高警惕。
靠无下限术式压缩出发点和终点之间的距离，五条悟眨眼间来到她在夕张下榻过的旅馆附近。前台对姐姐有些印象，根据外貌特征很快将他俩联系在一起。稍许动用男色和钞能力，五条悟收获到想要的情报：离开夕张前，她取走了柜台上为旅客提供的札幌-夕张旅游攻略手册。
又费了几般波折，他总算在朝里的海湾逮到她。
天虽未黑，因为大雪始终下个不停的缘故，海滩上并没有其他人影。冷风中只有某个女人，正吃力地把一具格外眼熟的男尸往海水里拖。
“姐。”他站在那人身后说。
女人的脸颊有血痕，衣服也破了好几道口子。尽管瞧着狼狈不堪，姐姐回过头来看他时面上神色很轻快。
“是小悟啊。”他们已经十多年没见面了，姐姐却只是直起身子简单打了个招呼，“这里很冷吧，身上穿的够暖吗？”
“发生什么事情了，劳烦可以解释下么。”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夏油和我在校时貌似结了婚，但是他死后才知道。他从黄泉跑来告诉我自己被不明物上身了，请我帮忙给尸体做净化。最后我们在海边热吻十分钟，接着他就走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地狱受难了……没错，大致就是这样。”
看来至少没发生坏事。“这算什么，超现实主义物语？不愿意说就不说嘛。”反正他会查清楚的。“姐姐也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啊。”五条悟无奈地感叹道，绷着的一口气随之松弛下来。
“你来得刚好。我本来都打算自己动手给夏油脚绑石头扔海里了，不过还是火化比较稳妥，别又被孤魂野鬼夺舍了。”
五条悟捞起地上的尸体，同时命令道：“你等我下，别乱走。”
他瞬移回来时姐姐仍站在原地。
“妥善放好了吗？随手乱扔会发臭的。”那语气仿佛是在叮嘱他记得把脱下来的袜子丢进脏衣篓。
“嗯，暂时先塞冰箱里了。”
“那就好。”她走到海岸停车场边设置的自动贩卖机旁，“辛苦你了，我请客。”
没等五条悟说要喝什么，姐姐已经按下机器上的按钮。碰，一罐热乎乎的小豆汤滚了出来，是他最爱的冬季售货机饮品。
这算哪门子半瓶醋的默契啊。如果心里记挂自己，这十年间难道不能打个电话给他吗？五条悟啜饮着小豆汤，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我说，姐你是不是被坏男人骗了？你从小就笨，被人骗了说不定还反应不过来。”
“没这回事。”
“真的没有？”
“小悟来，笑一个。”姐姐伸出两个指尖去推他的嘴角，五条悟有些讶异，还是由着她了。“对不起，不该撇下句再见就对你不管不顾。”
“你让我笑就笑，那岂不是很没脸？”他拂开她的手，终究对事态的发展感到不知所措，易拉罐空空如也居然还往嘴边送。“觉得抱歉的话就请我吃大餐，先让我看看诚意再说。”
“没问题呀，处理完那边的事情了你随时来找我。我要在小樽附近再逗留几天，等你来了带你去吃樱花火锅。你看这样如何？”
“北海道有那么多当地超人气甜品店，吃什么樱花火锅啊？银座又不是没有。”比起寿喜锅，五条悟还是对名品甜食更感兴趣。
姐姐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似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最近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上啦。”
(正文完）
下章还有一小部分内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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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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