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的确很忙。
因为五条悟领悟了【反转术式】，并基于此的基础上领悟了【赫】和【茈】，变得更强了，已经成为了一名年轻的特级咒术师，很多棘手的任务单独交给他完成也没问题，所以他基本上不会再和同期组队，总是单独在不同的任务中奔波，往往刚完成上一个任务，就匆匆赶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顺带一提，在星浆体事件后，他顺利地成为了五条家的新一任家主，原本五条家就对他百依百顺，现在更是成了他的一言堂。在完成任务之余，他还要以家主的身份去参与总监部的各类会议。说他忙得像不停旋转的陀螺也不为过。
总之，这个夏天的后半段，咒术高专的大家都很少再看见五条悟，八月也没有安排聚餐。
这一天，天气还是一样的炎热。
加茂杏奈送走了来跟她学射箭的加茂宪纪，掏出手机给夏油杰打了个电话，随后便站在原地等待——他们说好了要趁这个空闲时间一起去上野公园玩。
“久等了，杏奈。”
黑发少年今日穿了一件很休闲的黑色T恤，仍旧扎着丸子头，手里还拿着两瓶冰可乐，在见到加茂杏奈后，他便递出了其中一瓶，笑着道：“刚才在写报告，直到写完才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
“没关系，待在空教室里也很凉快。”她不在意地摆摆手，喝了一口冰可乐，牵起夏油杰的手朝外走，“那我们走吧！”
自从星浆体事件发生后，她察觉到夏油杰的情绪变得低落，尤其是在他抽空回了一趟家之后，这种情绪上的起伏变得更明显了。但是因为无论她如何询问夏油杰都不肯说，只好作罢，选择其他方法来让对方开心些。
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的确很难接受，毕竟没有直面这一切的她在得知消息后也有些消沉。
但万幸的是，近几天，夏油杰的情绪总算有所好转，她也想抓住这个时机，让男友更放松一些。
尽管的士很贵，但是每次特级任务的工资非常可观，再加上加茂杏奈自己原本也背靠御三家，所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多加纠结，既然能快速地、凉爽地抵达目的地，自然就不会选择徒步几公里再去坐电车。
当他们抵达上野公园时，公园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有小孩拿着泡泡机到处跑，在空中留下了一长串泡泡，阳光洒下来，为透明的泡泡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
放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绿。
其实上野公园最出名的应该是主路上栽种的数千棵樱花树，在樱花盛开的时节，这里还会举办盛大樱花祭庆祝，但因为现在已经过了樱花季，所以主道上只剩下一片绿色。
于是，加茂杏奈也就这样说了：“要是四月来的话，还能参加樱花祭，现在正好错过了樱花开放的季节，不过也没关系，这样树木多的地方还蛮凉快的，很适合散步。”
就是蚊虫也有点多。
但这种话就不必说了。
“的确有点儿可惜，没能碰上好时候。”夏油杰闻言，很淡地笑了笑，语气平平地重复了一遍，听着似乎只是在叙述事实。
“不过这样想也是我们赚了，毕竟既见到了夏天的上野公园，还可以在明年四月的时候再参加一次樱花祭，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嘛。”紧接着，加茂杏奈说出了这样一番通常情况下会是夏油杰说出口的话。
黑发少年垂眸看她，对上那双盛满笑意的红色眼眸，顿了顿，随后也露出了她最为熟悉的那种笑，点头说道：“是啊，这样想就开始对明年四月的樱花祭产生期待了呢。”
“到时候也要和杰一起来！”
她握紧对方的手，很笃定地这样说。
夏油杰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感受着自己掌心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这段时间的木然和困惑暂时消去，为女友描绘的未来感到期待。
“好，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来。”
两人在那个可以制冰的咒灵的陪同下慢悠悠地散步，还玩了“猜测路人职业”的游戏，直到夕阳西下，准备返程时，夏油杰的状态显然松快了许多。
注意到这一点的加茂杏奈也很高兴。
但很快，这样轻松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因为很不巧，他们沿着来路原路返回时遇到了夏油夫妇——也就是夏油杰的父母。
夏油夫人还是之前来咒术高专时的那身打扮，而第一次见面的夏油先生也穿着类似的西装，头发用发蜡固定，梳成了非常规矩的背头。
他们在看见夏油杰和加茂杏奈手牵手后，面上露出了整齐划一的微妙表情，随后挂上非常礼貌、客气的微笑，和自己的儿子打招呼：“杰，这位是……？”
尽管并不是理想的场合，但既然已经这样，显然不可能在说什么“只是关系好的同期”这种话来敷衍过去，所以，夏油杰如实说：“这位是加茂杏奈，我在高专的同期，也是我的女朋友。”
夏油夫人毫不惊讶，甚至可以说是了然地挑了挑眉，和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早有预料，幸会。”
“那么，加茂小姐，也是和杰一样被发现奇怪之处才进入高专的吗？”夏油先生笑着问。
加茂杏奈忽然发现他们的笑和夏油杰很像，又比夏油杰虚伪太多，让人不太舒服，但毕竟是男友的父母，她就算心中有微词也不会直接表现出来，礼貌地回答对方的问题：“不是，我一直生活在咒术界。”
“原来如此。”夏油先生不再问了。
而夏油夫人则再次开口：“那按照这样说，你所生活的环境，一直都和你们学校一样吗？”
“差不多吧。”
“那么，你和杰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加茂杏奈眨眨眼睛，还没来得及回答，夏油夫人又接着说话了。
“老实说，我是不太赞成你们这段恋爱的，不过想来也不会长久，所以我也不想多做评价，更不愿意和你们这类怪异的、不守规矩的孩子过多接触，今天见面也是个意外，那么就到此为止吧。我想你是不会介意我临时把杰叫走的吧？”
够了。
不要再说了。
站在一旁的夏油杰闭了闭眼，很疲惫地想。
好不容易被自己压下去的烦躁、那种想要怒吼又被强行忍耐住、想要毁掉什么却又不能的情绪在父母出现后不断膨胀，在父母不断暴露自己的傲慢和无知时疯狂蔓延，即将撑破他的胸腔。
明明已经过了快一个月，那道早就彻底愈合的、被伏黑甚尔劈出来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理子妹妹在自己面前倒下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后来无数人的安慰“天元大人没有事”和全然不在乎天内理子死亡的嘴脸再次在面前出现，还有无数次被刻意忽略、在任务过程中遇到无知人类和丑恶的总监部的画面也不断地在脑中闪回。
理子妹妹的事是他们的疏忽，也是所有人都不想见到的结果。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不是普通人的错。
就算盘星教那群白痴围着理子妹妹的尸体欢呼雀跃，也只是普通人中极少数的异类，并不能因为他们对普通人这个群体产生反感。
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动摇他一直以来的信念。
而自己的父母，更是对咒术界一无所知，他也不该怪他们。
普通人太渺小了。
那个一直跟着他们、让四周保持凉爽的咒灵眼下就在离夏油夫妇几步远的距离，如果他想，只需要一个念头，让那只咒灵稍微抬抬手，就能让父母像理子妹妹那样悄无声息、软绵绵地倒下去。
但不可以。
他不能那么做。
咒术师，理应保护普通人。
大脑隐隐作痛，耳边嗡嗡声从没停过，他忍无可忍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够了。”
最后，他把自己厌烦的话说出口了。
想必语气非常糟糕，因为在场三人都吃惊地看向他。
“抱歉杏奈，你先回高专吧，我和父母谈一谈。”他没有看向自己的父母，而是转头看向加茂杏奈，真诚地道歉，努力让自己笑了笑，“实在是很抱歉，约会被打扰了。”
随后，不等加茂杏奈回来，他就拉着父母离开了。
加茂杏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有忽然被收回去的那只咒灵，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她当然不会怪杰，夹在父母和女友之间这种事的确很难办，左右也不经常见面，所以她没太把对方说的话放在心里，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
男友愿意维护她，她当然很高兴。
但是，这恐怕会让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杰心情重新变得糟糕吧。
黑发少女抿了抿唇，不自觉叹了口气，开始计划等杰回来后该如何让杰的心情好转。
可是好几天过去，夏油杰一直没回来。
虽说消息从来没断过，但加茂杏奈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和夏油杰的对话，又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杰还是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难得没有任务，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听课的五条悟霸占了以前夏油杰的位置，坐在加茂杏奈旁边，单手支着下巴，歪头看她。
“没有。”
加茂杏奈摁灭手机屏幕，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摆放着的数学练习册上，情不自禁再次叹气。
“……男朋友不在就这么没精神吗？”五条悟看着她，意味不明地问。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杰这段时间的情绪很不对劲啊，我很担心。”加茂杏奈怀疑地问，“喂，你身为杰的挚友，不会一点儿都没察觉吧？”
“怎么可能！”白发少年被这种怀疑的态度刺激到，立刻凑过来，拉下墨镜和她对视，企图让对方从自己的眼睛里看懂意思，“我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杰情绪不对嘛！”
“切，那你还说这种话。”
“因为我觉得完全不需要担心嘛，那可是杰，他肯定能调节好情绪的。”五条悟把墨镜推回去，用非常笃定、非常信任的语气说，“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相信他就好了。”
加茂杏奈不太赞同他这种粗神经的观点，但也没再反驳，只是撇撇嘴，拿起铅笔开始尝试解面前这道数学题。
而坐在她旁边的五条悟已经很快速地做完了习题，从桌肚里掏出了一块大福，大大咧咧地开始享用甜品。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家入硝子这段时间接了太多台手术，咒力消耗太大，整个人都很疲倦，所以干脆不做作业了，把所有的休息时间都用在补觉上。
其实加茂杏奈也很累，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种轮轴转的疲惫状态，只要接下一个和血液有关的咒灵的任务，她就会恢复到最佳状态，不但不累，甚至连困意都感觉不到了。
明明在这个夏天之前，她也是很爱补觉的。
实在是太奇怪了。
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踵而来，让她没机会去探究有关这件事的真相。
“今天是毛豆生奶油味的。”五条悟嘴里叼着一块大福，低头又从袋子里拿了好几个大福，放在桌子上推到加茂杏奈面前，挡住了习题本上的题目，“吃完再做嘛！”
加茂杏奈看了他一眼，干脆顺势丢开铅笔，放弃恼人的数学题，开始吃大福。
白发少年眼珠子转了一圈，正祥说些什么，加茂杏奈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摁下接听键，听筒立刻传出非常惊慌失措的声音：
“杏奈小姐，杏奈小姐，宪纪少爷不见了！”
“地址发我，我现在过来。”
说完，加茂杏奈转头看向五条悟，本来是想说她先走了，五条悟却先一步开口道：
“我和你一起去找。”
悟猫猫撬墙角的场合！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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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生长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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