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在女孩彻底崩溃的大笑里落下。
*
眼熟的街道，低头，手里写着规则的纸张一眨眼消失了。
——我这是已经参与过了吗？
苑纪的心灵迅速飞回现实，刚刚经历的一切褪色跟随纸张消失，她只记得自己刚刚被绵羊神扔下来。
还大喊了一句什么来着。
女孩噔时羞耻起来准备逃跑。
起步，背后蓦地一紧，回头她看到了珠穆朗玛峰，正好雪山顶是白的，这个青年的头发也是白的。
“不好意思，我刚刚不是有意的！”她第一反应是打扰了其他人。
那青年挥挥手，嘟囔着，“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你刚刚背后粘着一张纸，我是不会看错的。”
背上？
透过黑黢黢的墨镜，两人无语相对。
“先生，幻视幻听都是精神分裂的症状，您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青年拉着嘴角，像吃了什么烫嘴东西，“算了，你跟我走一趟。”
他伸手向女孩抓去，还没挨到，对方的尖叫就如警笛直上云霄，四周视线全都聚集在五条悟身上。
“诶？”五条悟的墨镜瞬间变得可疑。
苑纪趁机逃走。
等青年跟着拐入街道，里面空空如也，他还有其他急迫的事要干，“跑得好快，算了，先回家。”
天上，高高的云层地板挖出一口井，一人一神扒着井口往下看。
直到底下无人，绵羊神才如释重负吐了一口气。
这行为颇为露怯，祂堂堂神明竟然在紧张。
如果气场会在背后显现，那么此刻绵羊神的火苗嗖地缩小一圈，苑纪看出这点，心头压力骤减，甚至生出得寸进尺的心情，“小羊，下面那个人很重要？”
“你喊谁小羊？”绵羊神顿时火了，祂将话题拉回正途，“第一次副本就BE了，100次HE你准备打多少年工？”
“可我都不记得里面发生了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没有娘哪来的孩子？”
绵羊神面色正经，天知道怎么从一张羊脸上看出认真，祂说：“这是对你必要的保护，大量接受别人的记忆等同于精神污染，里面的事根本没在你身上发生过，保留记忆对你不好。”
“那我就在你这里养老吧。”苑纪说罢摸上了神明的云朵床，一个翻身躺平，“你都把我要过来了，总不能退货吧。”
说完这句话，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没了记忆，但身体和精神的疲乏仍然保留。
绵羊神在呼噜声里举起一颗玻璃珠子，定睛向内细看，里面正是副本里发生的事情，电视剧似的。
祂津津有味回顾一番，来到光秃秃的松树枝条前挂上去，等到挂满时，这棵树该非常漂亮。
*
此刻五条悟已经回到京都的家里，好久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难为老管家：“我今天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有个姐姐。”
管家愁得眼睛耷拉：“悟少年，您是独子。”
“不对，不是亲生。”顿了良久，他突然冒出大逆不道的话：“母亲嫁给父亲之前曾改嫁过吗？”
管家颤颤巍巍，“我老糊涂，耳朵听不清，您说什么了吗？”
五条悟只努力回想，“总之，她应该就住在这里，容貌想不起来，但是大/腿很白。”
管家望了望旁边的杂物间，突然耳聪目明，语气斩钉截铁：“这里从来没住过人，少爷您一定记错了。再说了，如果真的是您的姐姐，怎么可能住在这里？您一定是做梦了。”
一番找寻无果，五条悟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柜子后头有一个少年时挖出的凹槽，里面似乎有给姐姐的礼物。
少爷房间里叮叮咣咣，管家站在外面愁容满面。
几分钟后，声音停下，五条悟挖出了里面的箱子，他刚要惊喜，打开一看，脸色逐渐冷淡下来，这里全是些有来历的东西。
良久，他抬起头，一股怅然若失的风掀动外面的帘子。
果然还是要回去找那个女人。
*
绵羊神在上方密切注意着人间，对新手神明来说，一个世界成型后，就不能动里面的枢纽，祂纠结两秒，决定下次投放地点改为手动，并且距离五条悟远一点。
苑纪懵懵醒来时，就看到绵羊神坐在云做成的树墩上，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思考着什么。
“咩咩神，我想上厕所。”
绵羊小小的眼珠和人类迷惑的大眼对上，神明突然意识到养一个人类是很麻烦的事。
根据人类自己编写的宠物指南，要准备一个窝，位置要在客厅能看到家人活动的地方，要准备一个饭盆和水盆，定时定点准备餐食，注意营养平衡，还得带她遛弯，定期体检。
苑纪敏锐地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你不会真的想退货吧？我其实睡好了，能出下次任务。”
绵羊神决定做个负责任的神明：“你至少要休息两天，这样吧，你喜欢独居吗？”
祂指了指云层下的人间。
苑纪秒懂：“成交！”
神为此施法，准备了一堆无人房间的资料，她翻来翻去，眼神变得犀利，“小羊啊，为什么没有东京的？”
绵羊神板起脸，忽略这个问题，“轻慢对待神明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苑纪想起摸祂头顶时那绵软的触感，无论如何都焦虑不起来，垂眼指着神奈川一处公寓，“这个是什么原因空置？”
“屋主生病失去希望，三个月前失足坠海，被定义为失踪，没有亲友，和周围邻居不熟。”
“就这个吧。”
*
深沉的夜里，近海公寓二楼。
破败墙面，锈迹斑斑的楼梯，一道足音向上，簌簌的碎屑掉落向下。
一人一神同时站在205前，绵羊存钱罐说：“记住你答应的，不能沾染太多因果。”
“我只是因为神明大人说不用工作也能生存，才答应的，现在麻烦演示下。”
风声骤剧，一张万元纸钞随风掼在女孩脸上，像神明的拍打。
她不计较这种行为，拿起纸钞在月光下确定真假后，语气变得尊敬：“神明大人，我答应您尽量不出门，可是如果没有电脑、漫画、小说、唱片机、懒人沙发、盆栽的话，也是耐不住寂寞的。”
绵羊存钱罐里硬币在抖动，却没有说话。
难不成生气了，苑纪心跳加速，抱着神明化身的手掌开始出汗。
但那声音似乎只是在测算，不久存钱罐就说：“现在打车，去3公里外的百桥商务，那里公司倒闭，电脑随意取用，明天就会被搬空。”
“可这里很偏僻，没车。”
存钱罐叮地响了一声，“现在有了。”
500米外，出租车司机在二选一路线里选择了不常去的方向，他载到今天最后一单——表情僵硬的女孩和她怀里的绵羊存钱罐。
之所以特意提到存钱罐，实在是它很漂亮，一身喧软的皮毛膨起，随着走动飘动，像一团炸毛的光团。
两弯漆黑的角贴在圆鼓鼓头侧，上面还被夹了一个蝴蝶结发卡，若不是背后的投钱口，说是玩偶也不为过。
他很在意地从后视镜望了两眼，就看到那绵羊冲他翻了个白眼。
怎么回事，冷汗都来不及滑落，后方就有了动静。
车行没多久，女孩要他停在一家面包店门口。
车停，女孩却不下车，沉默几秒后，面包店里斥责和道歉的声音走出来，服务员搬着桌子和成箱的面包。
他们烦恼地讨论着。
“现在这些面包只好分给过路人了。”
“可现在的时间哪里有人，我们又得自己搬回家了。”
这时，女孩推门下车，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半箱包装瑕疵的面包，她给出祝福，“你们一会儿就能回家的。”
服务员们只当祝福，守着三箱半的面包苦笑。
司机竖着耳朵，额外在意这对话，开车后，还没走出这条街，迎面跑来一群夜跑男女，正朝着面包店的方向而去，一人拿一个就能完全解决掉店员小姐姐的困扰。
成真了！
司机的眼睛都差点黏在后视镜上。
后方女孩没什么异色，侧耳认真听了什么，突然发话，指示车子向右转，拐入地形复杂的居民区。
“前面路口左转。”
“直行之后第二个路口右转。”
“好，就是这里。”
车子停在闲置物品摆放区前，东西都很新，貌似今天白天才摆上。
女孩几乎没怎么挑，直接从里面掏出一个九成新的黑胶唱片机，以及一摞用绳子捆绑的黑胶唱片和漫画。
“请问可以放在后备箱吗？”
司机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忙不迭说可以可以。
此处挑选完毕，他们又启动，直到一个偏僻办公楼前，一排排电脑安静摆放。
女孩对着一个最新的点点头，司机立刻帮忙搬走。
眼看后备箱已经满了，她嘟囔着：“今天差不多了，还差床单和被子。”
司机大叔献殷勤，“我知道一家店卖的很便宜。”
可买了床单就想买个好床垫，一堆东西加起来也超过一万日元了。
“稍等。”她放下东西出门，等了十几秒，司机抓耳挠腮，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偷偷关注外面。
不多会儿，一群醉汉哭着路过，某部长走在中间，泪眼婆娑时目光与站在路边的女孩对视。
“女儿！”
他扑将过去，身后的部员立刻拦住，“部长，请接受现实吧！”
可部长哪里听得到这些话，他从重重部员里伸出一只手，“女儿，你来了，是还缺什么，爸爸一定满足你。”
女孩伸出手，“三万日元。”
某部员面含抱歉，生怕被误认为骚扰，立刻掏兜拿出钱塞到女孩手里，回身对着部长喊：“部长您看，她已经拿到钱了！”
一群人哭着远去。
女孩拿着钱回来，与初始一万日元合在一起，交到打包的店长手里。
“多谢惠顾。”
司机瞠目结舌，他的手脚比划着，想跟着那群醉汉一起冲出去，可店长刚刚忙于打包，只有他一人看到这一切。
于是他带着敬畏之心，送女孩回打车地，原本想直接免掉路费，但对方左右看看，突然从上层夹板里抽出一个钱包：“我帮你把钱包找回来，就当是路费。”
司机这一路已然麻木，收下钱包离开。
“嗬......嗬......”他开出去一百米，突然刹车，手抖得不行，“不好，不会是神明吧？！”
*
与此同时，苑纪正在问绵羊存钱罐，“不能和人过多交流，不能参与他人命运，那这个司机怎么回事？”
绵羊的声音颇为冷淡，“他啊，他原本今晚12点心脏病发作而死，念在他帮忙，会推迟死亡时间，让他明早最后一次和女儿妻子告别后再死。”
“神明呐......”苑纪摇摇头，她自己的死亡何尝不是这样。
推开205，东西摆放整齐后，50平方米的小窝有模有样，她为期两天的蜗居生活即将开始。
另一边，五条悟找人越找越着急，甚至校内的硝子都有所耳闻，歌姬在群组里厉声控诉：那家伙绝对是疯了，你们这一届，夏油傻了，五条疯了，一定存在什么传染病，硝子，你绝对要小心。
硝子没有着急回复，合上手机，叼着的烟升腾起一条竖直的烟柱。
如果有什么传染病，也只会在天才之间传播，与她无关。
许愿蹭个最近更新，信女为此愿今晚早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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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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