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线
*四周目
咒术师们的睡眠往往很浅,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随时可能因突发事件而不得不离开温暖的床铺。手机也始终保持在24小时待命的振动模式下,以确保不会错过任何紧急的召唤。
就在这一天的凌晨时分,几乎所有在协会登记的咒术师都收到了一条特殊的指令——一份报酬极为优厚的悬赏通知。
按照惯例,未指定具体执行人的任务通常较为鸡肋,但当悬赏金达到令人侧目的程度时,这份任务的隐藏指令便成为了一种“先到先得”的竞争。对于那些背负着高额债务,不得不在刀尖上舔血求生的咒术师而言,这样的任务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而即便是那些对名声和财富不以为意的咒术师,单单是这条指令所涉及的事件本身,也足以激起他们的好奇心与紧迫感。
悬赏令的目标很特别,是一位从未来回溯至现代的女孩。更确切地说,他们的缉拿对象是被那个死去女孩封印在体内的未知精灵。
【2012年7月,涉谷的天空】
“痛啊痛啊要死掉了啦!耳朵!我的耳朵!”一爬上虹龙就不出意外地被五条悟揍了一顿。
晕乎乎的精灵月见差点掉下去,好在被坐在她身后的宫野悠及时扶住。“是谷川小姐的耳朵。”她提醒纠正后,又补充问了一句,“有办法出来吗?好把这具尸体还给谷川家安葬。”
这事要这么简单就好办了。
“你信不信……”精灵可怜巴巴地回过头:“我比任何人都想出来,但因为是束缚所以做不到。不然我早就逃之夭夭了,也不会惹上那么多麻烦。”
“你还委屈上了是吧!”五条悟厉声呵斥她:“学校一早就被围起来,夜蛾校长也被安上了涉嫌包庇精灵的罪名,给协会那些人带走了。”
“这么严重啊……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精灵月见怵怵地说:“那硝子灰原他们呢?也被带走了吗?”
“如果找不到你,整个咒术高专校里的人都会被送进审讯室,简直麻烦的要死。”
精灵月见为难地越过五条悟,看向他身后的一言不发的夏油杰。因为对事情的起因经过不知全貌,他没有开口发表看法,但从他严肃的脸上,她隐约猜到了他们乘坐的虹龙飞往的目的地所在。
“那种情况下,我本能地想要逃跑。即便再来一次,我可能也会这么做……”精灵抱歉地说:“五条,不论我究竟是不是像那本日记里提到的与什么咒灵有渊源。即便没有,咒术协会那些怕死的家伙也不可能让我活着走出审讯室。”
在这几年里,因为总是跟着五条悟的关系,精灵月见也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总监会的人。虽然五条悟经常刻意避免他们直接会面,但善于观察的精灵月见也能从一些细节里窥探出那些人的性格。
———尽忠职守,严谨认真,对麻烦事恨不得一刀切的处理态度,看上去一丝不苟。
“……希望你能信我一次,给我几个月的时间。等到了约定的"末日",如果谷川月见还没有办法回来,你再杀掉我好不好?我不能落到那些人手上。”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精灵月见以为五条悟会回应她的请求,但他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她。
“宫野小姐对刚才那只袭击你们的咒灵情报了解多少?”
“它的气息很隐蔽,一侧被包裹的胳膊似乎拥有更具威胁性的力量,还有……”
“我问的不是用六眼就能轻松解析的信息。”五条悟说:“在我干涉之前,它有没有对你们说过什么。比如它的目的,意图之类的话。据我观察,以它攻击你们的方式来看,这家伙多半拥有超出寻常咒灵的智力,和背后什么人联合起来谋划杀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我不知道。”宫野悠揣测了一下,虽然咒灵会优先攻击看得见它的人,对咒术师来说,遭遇不明袭击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比起攻击我,我觉得它更想要杀死的对象是精灵。”
“是吗。”五条悟实话实说:“那只咒灵不好对付,我晚到一步就来不及了。”
宫野悠心里清楚,刚才的确是千钧一发的情况。如果没有五条悟那记乱来的“茈”,就算没被那只咒灵追上,她也有预感:那只咒灵迟早会开领域堵截她们。
“还没有向你道谢。”
“用不着。”五条悟简单回应:“宫野小姐能舍身救下狗尾巴草已经是帮大忙了。我们两清。”
“……能多问一句吗?”宫野悠觉得有意思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帮她?”
“很明显吧。”五条悟不客气地挖了精灵月见一眼:“只是有些怪东西看不出来,非要逃跑。”
“……可你当时说要送我去审讯室。”
“我又没说让你一个人进去。”五条悟生气地说:“肯定会看着你啊,否则谷川小姐的身体会被那些人剥皮抽筋的吧。”
“悟。”听了五条悟的话后,对他的心意十分了解的夏油杰故意多问了句:“如果真像日记本里写到的,需要一个身体作为封印精灵的器具才能将其消灭……”
“我现在不觉得那是谷川月见的日记本。”五条悟直截了当地说:“把人体谋划成封印异物的容器。虽然我不了解谷川月见,但我相信她不会去这么想。”
五条悟与长大后的谷川月见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连句话也来不及说,那个女孩就死在了巷子里。但他对儿时的月见还有印象:是个在他生日那天把礼物放在不起眼的后院就匆匆跑掉的古怪女孩。礼物很特别,她用一袋向往生机的月见花种子,请求他去救下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五条悟很难想象一个对生命有平等敬畏的女孩,会在日记本里策划将人作为封印什么怪物的容器。
哪怕这个容器最后“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她自己。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刻意将她的死亡包装成封印精灵的必要步骤,要所有人因为对付精灵而再度牺牲她。
但即便退一万步,哪怕那本日记确实是谷川月见本人的日记又如何。
没能救下她,是五条悟这六年来唯一的遗憾。即便那个女孩现在当面告诉他,要他杀死承载异物的自身躯体,他也绝不允许。
五条悟的目光穿越轻盈的云层。
由无数种难以名状的颜色交织而成的奇迹,超脱了他对色彩的认知界限,仿佛是由另一个维度渗透进现实世界的光芒。像彩虹。
色彩如梦似幻,不遵循任何已知的光谱规律,它们在天边跳跃、融合,创造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美感。
五条悟不知道,他曾站在另一个时空的边缘,和一个女孩仰望着同样的奇迹,感受着那份震撼与宁静。
“我会等她。”五条悟出神地说,像在完成一个遥远的约定似的:“等到"末日"那天,等她回来。”
———————
*三周目
【2018年7月,东京某商业街】
谷川月见记得,今天曾是少年院事件发生的日子。虎杖悠仁被高层设计陷害而死亡,她站在停尸房外内疚地不忍心进去,停尸房里坐着一听到消息就从外地赶回来的五条悟。没什么好脸色,压抑着怒意,嚷嚷着要杀人,没开玩笑。
月见很少见到五条悟如此情绪化的一面。这并非因为他刻意隐藏自己的情感,而是他天生的冷静与后天经历铸就的沉稳使然,使得他的感情不像性格那样外放自如。
是五条悟很在意的学生。在意到会想要试一试杀人的手段。
“宿傩的容器”———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不介意别人这么叫他。他的态度让旁人也不自觉地忽视了这一事实,即使是无意间的言辞,也会不可避免地接触到这个不妥的形容。
然而却有一个人,他在乎这一切。
“这是一个名为虎杖悠仁的孩子的青春。”每当有人将虎杖悠仁称为“容器”时,五条悟总会适时地纠正这种说法。
他可以和同学们嬉戏打闹,可以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他是一个真实的人,而非仅仅一个囚禁异类的容器。
在这个信念上,令人感到宽慰的是,持此看法的并不只有五条悟一人。
***
与品味独特又极受欢迎的谷川老师一起逛商场买衣服,钉崎野蔷薇一整天都心情飞扬。而跟在她们身后的两个无趣的男生在这场女性的购物狂欢中几乎成了摆设。
按照钉崎的评价,他们既没有眼光,也没多少耐心,唯一可取的只有他们的体力。尤其是虎杖悠仁,凭借他那能在三秒内冲刺五十米的惊人速度,此刻却成了活脱脱的人肉衣架,身上挂满了购物袋,多少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讽刺意味。
伏黑惠虽然嘴上时不时会发出几句轻声的抱怨,手上的购物袋远不及虎杖悠仁来得多。即便如此,他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以及时不时投向出口方向的目光,无不透露出他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回到宿舍休息的渴望。
钉崎却像是完全沉浸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中。她兴致勃勃,似乎怀揣着一种非要把这个月的第一份薪水挥霍殆尽的决心,就连谷川月见看着她那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也是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
这样很好。
爱美的钉崎,无聊的伏黑,替女孩子体恤搬满身“战利品”的虎杖。
吵架也好,抱怨也好,阴阳怪气互怼几句也有趣。
总而言之,活着就很好。
“找个地方看电影吧。我累了。”伏黑惠冷淡地建议,恨不得赶紧找个能坐下休息和精神放松的地方。坦白说,六个小时的闲逛真的不比祓除咒灵轻松多少。具体来说,两者的折磨是在精神层面上的。
“看什么?”
“最近有个新出的灾难片,末日逃亡类的。”
“不是无人生还的结局吗?”
“剧透可耻啊,伏黑!”
“要去看吗?”
“……随便吧。”
“我可以啊!”
“谷川老师呢?”
“我不去了,有点累。”月见含笑着拒绝了,又习惯地叮嘱了一句:“晚上记得早点回去。”
简单道别后,月见就走出了商城。与钉崎不同,她没买什么东西,身上除了背了个挎包外十分轻松。
没答应与他们一起看电影,单纯是她不喜欢灾难片。
对于那些未曾经历过的人来说,灾难片中的场景或许只是虚构的故事;但对于月见而言,那些场景却会让她想起曾经亲眼目睹的景象。
她看见过烧红的天,泣血的月,同伴焦黑的尸骸,以及遍地稀碎的残垣。
一切如历历在目,梦醒时分也从未忘却。
那是真正的末日,涉谷……
***
月见拨通了伊地知先生的电话,得知他可能要半小时后才能赶到。于是,她决定在附近的广场上稍作停留,这里孩子们正在喷泉旁尽情嬉戏。同样的场景,同一个地点,思绪仿佛倒流,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特殊日子。
那是2012年的12月21日,人们口中的“世界末日”,源于玛雅文明著名的古老预言。那一天,她手心里捧着戒指,做出了祈愿的姿势,在夕阳前绚丽的彩虹下与五条老师一同许下了心愿。也正是在那天,她将其中一枚戒指交给了五条悟,就像把一柄珍贵的剑鞘交予了最可信赖之人,以此寻求心灵上的慰藉。
而现在,天空中并没有出现彩虹,五条悟也不在她身边,当然末日也没有到来。月见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在阳光照耀下,它散发着耀眼的光泽。正当她凝视着戒指,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时,突然注意到对面站着一位熟悉的人影,正静静地观察着她这一瞬间的童心未泯。
“外公?”孩子气的行为被对方尽收眼底,月见略带羞涩地站起身,迎向他,“您怎么会来东京……”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乐岩寺嘉伸语气严肃地回答,“现在跟我一起去总监会大楼。”
***
同时,东京某处
“你托我调查的案子,我已经基本查了一遍。”宫野悠走在僻静的小路上,不满地向身旁的男人抱怨,“但你确定是这个人吗?”
宫野悠心中充满疑惑。五条悟为她整理了近期冲绳发生的一系列案件,希望从中能找到百鬼夜行后诅咒师们藏匿的线索,希望能找到与谷川家族有关联的诅咒师。
由于之前未能如约将发现的诅咒师交给五条悟,中途被总监会截了胡,这是她的失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宫野悠连续几天不分昼夜地翻阅了所有新旧案件的记录,并将其中的可疑之处一一汇报给了五条悟。
“据说这个人去年才搬到冲绳,通过贩卖反季节的蔬菜和花卉赚了不少钱。”五条悟随意地说道,“这个月刚刚又搬到了东京,从事园艺工作,经他手的植物都生长得异常茂盛,即便是枯萎的也能重新焕发活力。看起来挺像是与花开相关的术式,但也有可能是一种操纵时间的能力。”
“我对你的行动力真是佩服。”宫野悠知道五条悟最近一直在外忙碌,心想即使告诉他自己发现了这条线索,也得等两天才能处理。没想到这人一回到东京,就立刻拉上她去寻找目标。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泽田木生。”
***
泽田家是一栋被绿植环绕的独栋建筑。他们按下门铃,一位身材略为圆润,打扮贵气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多半是泽田木生的女儿,看起来被富养得很好的样子。
铃子十分惊讶,因为跟她打招呼的男人很好看,穿着干净的白T恤,气质却完全没有被简洁的款式遮盖住半分。
“……啊,你要找的一定是爸爸吧?”
五条悟还没说话,小女孩先开口:
“老家伙快死了哦,癌症晚期啦。早上他养的那只野狗一直狂叫,吵得屋里的人都不得安生。起来才发现他倒在玄关整个人一动不动,我估计是因为癌症恶化啊。真是麻烦,学生难得的假日诶,竟然一大早就要处理这种事。奶奶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尸体从床上拖下来很重诶,真会给人添堵。”
宫野悠不怎么高兴。五条悟没有说话,他注意到,女孩身后似乎有一些人正在忙进忙出。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好了,你们走吧。我爸爸的病随时会死,我已经很伤脑筋了。要处理后事很麻烦啦,还要想办法把狗扔掉诶。扔掉过几次也会跑回来,固执地跟爸爸一样。”
说完,小女孩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里面传来了动静,有狗的叫声,可怜呻吟了几声后,微弱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说———”面对闭门的主人,五条悟罕见地失去了再次敲门的兴致。
门开了,是被怪力踢的。没有被蛮力砸穿,简直谢天谢地。
伴随着一声巨响,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这个家里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惊恐地看向门口。原本忙碌的气氛顿时被打断,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慌乱与不解。
“不好意思。”道歉的是五条悟,语气像缺乏诚意那样。
屋内一片狼藉,家具散落四处,似乎不久前这里曾上演过一场混乱的剧目。小狗呜咽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朝着五条悟为它敞开的大门飞奔离去。
在一个半开门的房间里,一张简陋的矮床上,躺着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显然已经到了生命的边缘。
五条悟与宫野悠踏入房间,眼中迅速掠过这一幕幕景象。
感受到了异常咒力的气息,床上的男人看向门开的方向。
“五条悟……”
他认出了这个私闯民宅的家伙。咒术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是身为诅咒师的他避之不及的对象。
然而,此刻却是例外。
“泽田木生是吧?”
“……是。”男人虚弱地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五条悟没有回答,面色平静,男人笑了一下,得逞的笑容皱在干巴巴的脸上。“……谷川家那只雏鸟的术式,我一清二楚。”
———————
1.四周目五条悟最后幻视了彩虹,是因为三周目他和月见在“末日”那天有对着彩虹许愿。(我的四周目应该就写到“末日”,也就是2012年12月21日那天。)不记得的读者可以再回顾一下第三卷第一章《末日》。
2.羂索伪造了日记本,想让所有人以为谷川月见封印精灵是高义之举,为的是用身体当做承载异物的容器。参考三周目这章五条悟对“容器”虎杖的态度就知道,五条悟不会把人当成容器看待。如果说四周目的285拥有一部分冷酷的观念,三周目未经历挚友叛逃的五条悟可能更加肆无忌惮一些:对于没能救下的女孩子,绝对不能再让别人去祸害她的身体。哪怕她无法回来,他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她。
咒术界利用尸体很正常,也很残酷。五条悟不在乎自己死后身体会怎么样,但对于夏油杰,对于谷川月见,他却无法看着别人去亵渎他们的身体而无动于衷。这也是我心疼他的地方。
(其实有很多细节,忍不住cue一下。不记得不要紧,反正会一直cue……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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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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