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
把爱马仕凯莉往地上一丢,夏梨扑过来抱住五条怜。
“小怜有没有想我呀?”
突如其来的亲昵拥抱像是一瓢凉水,倏地浇在身上,五条怜只觉得脊背发凉,心虚感让她好想发抖。
坦白说,确实想了。可惜不是想念的想,而是顾虑的忧思。
“你在抖什么呢?”都来不及掩饰一下,夏梨就已经发现了,捂着嘴偷笑,“哎呀,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吧——比如像是突然心软,偷偷跑去和小惠的爸爸见面了之类的?”
倒确实是每天都在和小惠的爸爸见面哦,因为他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嘛。五条怜暗自心想。
想归想,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她索性将错就错,应下了这番荒唐的猜测,没想到惊讶不已的那方居然是夏梨。
“不会吧,你们真见面啦?”她眨眨眼,不可思议,“你哥哥没生气吗?”
“没……没有呢。”五条怜笑得尴尬,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要用更多谎言作为弥补,“他不知道这事。”
这么一说夏梨也就明白了,了然般点点头,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俨然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我懂。我懂。”也不知道夏梨到底是懂了什么,“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告诉甚尔。所以你们谈了点什么,有说到关于小惠的事情吗?”
说话间,夏梨已迫不及待地把五条怜拉到了小角落里,紧挨在一起,像是抱团取暖的毛绒生物。
“你们难道要复合了吗?说实在的,婚姻就是相互妥协嘛。虽然小惠的爸爸听起来不是个很靠谱的男孩子,但你也说了,他长了一副漂亮面孔。光是为了这张脸,在一起也算值得啦——完美的另一半不是轻易能够找到的,人总要有所割舍的嘛,你说是不是!”
夏梨说得头头是道,把知心大姐姐的形象贯彻到底,甚至逐渐在往婚恋专家的方向精进了。
谎言越堆越高,垒成一座高塔,五条怜晃晃悠悠站在塔尖上,不安感就此飙升到了顶峰。
“是的是的是的……”总之先不要否定对方了吧,况且夏梨说得不无道理,“说得很对,我会多考虑考虑的……说起来,夏梨姐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住到周日才回家的吗?”
她生硬地扯开话题,把重点拉回到夏梨的身上。
既然不再讨论黏黏糊糊的恋爱话题,似乎也没必要再委屈地缩在小角落里了。夏梨后退了两步,倒在单人沙发上,悠闲地翘起腿。
“嘛,本来是打算在东京待到出发前一天再回来的啦。”她说,“不过爸爸让我早点回镰仓的家,说是去意大利之前太过舟车劳顿的话,会玩不尽兴的。真是的,从东京到镰仓再到回到东京的羽田机场,哪里算得上是舟车劳顿啦!”
她眯起眼,话语间满是怨念,听着却有种炫耀的既视感。五条怜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了,她有种不妙的预感,可她依然不能把心中所想的说出口。
战战兢兢等到晚饭时间,家里一切正常。夏梨和甚尔之间还是黏糊糊的小情侣,好像华原先生的造访只是一场梦。
或许那段记忆只是自己捏造出来的幻觉——五条怜甚至会如此想着。
记忆是切实的,华原的拜访也真得不能再真了,对于这一点,最直接的证明是次日的晚上,从二楼的卧室传来了尖锐到近乎歇斯底里的“你说什么?”,随之而来的是咚咚的声响,估计是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但更像是直接砸中了五条怜的心脏,心跳变得急促且沉闷。她立刻关上了门,把所有声音隔绝在四方的空间之外。
隔开了一道门,再尖锐的声音也会被抹平,变成钝钝的、分不清字眼的咕哝,可藏在其中的情绪不会被抹去,直直地穿透所有距离,来到五条怜的耳边。
最初是的质疑,之后是愤怒,而后转变为不可思议般的卑微,所有这些情绪都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夏梨姐会拥有的,也太过鲜明了,鲜明得仿佛五条怜才是这些所有情绪的接受者。
不想听了,一点也不想听。
她捂住耳朵,把枕头压在脑袋上,声音和情绪好像都稍稍变轻了一点,但没有彻底消失。禅院惠也开始哭起来了,一定是被楼上的动静吓到了。于是那些情绪也变得更加激动,一度几乎盖住了哭声。
五条怜不想去婴儿房哄孩子,更加不想走出房间。曾经给予她强烈安全感的这处小小的空间变得很像是囚笼,困得她无处可去。
这些声音持续了多久,十分钟还是一个小时?或者是比这更漫长的时间?她没有概念了,走过的每一秒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煎熬。她真想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说不定醒来就能诸事落定,可惜这种好事总是很难发生在她的身上。
伴随着最后沉闷的“咚”一声,所有的噪音都停止了,只余下禅院惠的哭声搅乱寂静。
结束了……吗?
又是一连串咚咚声,急促地从头顶上踩过。有什么人下楼了。不多久,门被砰一下推开,房间里透出的灯光落在外头漆黑的人影上.
甚尔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只哭到小脸通红的海胆,吓到五条怜差点没喘上气——当然了,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这口梗住的气总算是顺畅地吐出来了。
“你倒是哄哄他啊。”甚尔满腹埋怨,把小海胆丢给她,“一直哭算怎么回事?”
五条怜想起育儿书里说的,不要孩子一哭就立刻抱起来哄,长此以往会培养出一个独立意识极差、动不动就会哭闹的烂小孩。
尽管深谙这一道理,但只要小海胆哭起来,她总会想办法哄好。撇开看孩子可怜不说,被魔音灌耳也确实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所以一如既往,甚尔把禅院惠递过来了,她便伸手去接,抱在怀里,轻轻晃悠起来。
用不着多么费心,其实早在被甚尔拎起来的时候,小海胆的哭声就已经减弱了不少。再稍稍哄上一哄,他便自然而然沉入梦乡,伏在五条怜的肩头,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床。
世界总算是安静下来了。甚尔也松了口气,疲惫似的坐到她身边,压得席梦思猛颤了好几下。五条怜差点又没喘上气。
他们在同一屋檐下住了有几个月了,也曾并肩走在雨天的人行道上,但像这样坐在一起,却是第一次。她觉得有点不自在。
“甚尔。”深呼吸一口气,她忽然唤他。
“干嘛?”
“下次进别人房间之前,可以先敲门。”
“哦。”
居然没有不满,也没有反驳,只是恹恹地应了这么一句,真是出乎意料。
五条怜藏起心里的那点小小惊讶,不知道应该再做点或是说点什么才好。怀里的小海胆压得手臂酸痛,她起身走出房间,把禅院惠安置好。回到楼梯间时,才发现甚尔已经懒洋洋地躺下了。
狭窄的楼梯间里只能摆得了小小的单人床,对于五条怜还算够用,对于甚尔可就太勉强了,尤其横躺着,连他的上半身都容纳不下。他的双腿只能委屈地折着,脑袋和大半个肩膀靠在墙上,真是奇形怪状。犹豫了一下,五条怜还是在他身边坐下了,总忍不住回头瞄一瞄他此刻的表情。
偷瞄到第五回,他们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心虚地收回目光,像个小偷。
“看什么呢你?”甚尔撇着嘴,“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想骂我也可以直接骂。”
骂他干嘛呀?五条怜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我不会骂你的。”她很认真地说,“我只是在想,你还好吗?”
甚尔抬起眼眸看她,有点意外。他可没料想到有人会询问他是否还好。
“还行吧。”他用手搓着脸,习惯性叹了口气,“被骂了一通,也被问了好几个‘为什么’,不管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居然能把分手说成是“事情解决”,真不愧是禅院甚尔。
五条怜曲起腿,把头枕在膝盖上。
夏梨姐现在怎么样了?想象不出来,也不敢去想。
她那么喜欢甚尔,喜欢到会去设想与他结婚的未来。
她对自己的好,说不定只是爱屋及乌,但那也确实是爱意没错。她将自己视作家人,而自己却连这场分手都没办法提前告知,真是……糟透了。
五条怜觉得她背叛了夏梨。
“所以,你们不去意大利了吗?”她问。
甚尔慢吞吞“嗯”了一声:“有些事情,就是得速战速决。”
尽管效率优先,但不可否认,惨烈的分手难免让人心痛——主要是痛在了机票和酒店的退款会被扣掉一大笔手续费的这件事上。
“对了,今晚我睡在这里,你到三楼找一间空客房吧。”
“哦。”奇怪的指令,五条怜没有异议,但还是疑惑,“为什么?”
“她还在气头上,要是我经过二楼,她会发飙的。”
“哦……”
发飙的夏梨姐……想象不出来。既然甚尔都这么说了,那就照做吧。
五条怜起身走到外头,阖上房门时,甚尔忽然叫住她。
“有空就开始收拾东西吧。”
他也坐起了身,对她说。
“明天,我们搬去新家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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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惨烈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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