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里从酒店床上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她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时钟。
只从时间上看的话,离她闭上眼睛才过去短短四个小时,但日期已经又跳转了一天——和她昨天、不,前天的预估完全一致。
她将早就没电的手机插上数据线,待阅消息栏里只有寥寥几条信息。
从这个消息密度来看,她任劳任怨的助理估计昨天也没能放成假,而是把分部的堆积的事情再次整顿了一遍。
草壁哲矢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见无人接听,也只发了几条短信过来。
绘里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看完所有短信并逐条回复,又翻来覆去磨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爬起来,关掉开了一天一夜的灯。
作为名义上的分部部长,绘里要做的事情其实也不多。
她的上一个工作单位是瓦利安,上一份工作自然是瓦利安祖传的杀手行当,虽然同样要学要会很多东西,但最擅长的还是怎么把人送下黄泉。
因此,绘里对把自己应做的工作统统扔给助理这点毫无愧疚心理——总好过她的某位老师,除了本职工作还要日常操心某位BOSS的吃穿住行,结果还被各种挑刺找事。
不过麻烦的是,松月要负责分部经营事务的话,就不太可能兼顾她的日常需求了。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心黑的老板,绘里一边洗漱一边想着,觉得某个人也该发挥一点作用,总不能指望她一个人帮他干活。
不能打架不能处理文件也不能搜集情报,那当个生活助理总该没什么问题?
她的期望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完全落空,在听到来酒店给她送衣服的花垣武道说自己没有驾照的时候,绘里默默叹了口气。
花垣武道有些不安,他手上的石膏已经拆掉,虽然还因为肌肉记忆残留的痛楚而有些不灵便,但总体而言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他回想起自己昨天在看到松月助理安排的医生手上燃起火焰而差点按下消防按钮的时候,对方似乎露出了无语的神色,和绘里现在眼中透露出的情绪一模一样。
“我之前给你安排的老师都教了你什么?”他听见眼前的少女问。
花垣武道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表情严肃:“近身格斗、枪法、闪避、伪装技巧、野外生存、意大利语、黑手党仪容仪表规范……”
绘里挥挥手,打断了他越来越离谱的课程内容陈述:“算了,我回头让松月给你整理一份学习计划。”
花垣武道坐到副驾驶座上的时候,才想起身边的少女今年大概、似乎、好像也才15岁……换言之,根本不可能持有合法的日本驾照。
他默默攥紧了安全带,到底是没能将这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问出口。
凌晨时看见的清冷像是绘里的错觉,街道上很快又被车流和人群占据,她顺着记忆中的道路缓缓前行,道路两旁人流量逐渐减少。
绘里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转过路口不久就将车子停了下来。
“星见宅……这里好像有点眼熟?”花垣武道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楼,又看了看附近的道路和民居,思索半天终于想起,从这里再拐出几个路口就是佐野家的道场了,难怪他会觉得眼熟。
绘里下了车,靠在车门上看着眼前的屋子,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怀念,又难以遏制地涌上复杂的心绪。
虽然有请人按时打扫和检修,但这座木制的建筑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岁月流逝的痕迹。
半人高的外墙上竖起的木栅栏已经有些褪色腐朽,从缝隙中看进去,前院种着的许多花草有些早已枯萎,有些却长势茂盛,张牙舞爪地扑到了盆外。
绘里到了门口才想起自己连钥匙都没带回来,只能打开手机通讯录,试图从不知名的角落挖出助理给她备注过的常用的那家家政托管机构的号码。不过最后还是失败了,她只好给助理发消息,让他安排家政的人上门。
阳光慢悠悠地从地平线探出头,穿着校服衬衫和短裙,把外套系在腰上的金发少女将书包拎在身后,迈着轻快的步伐从路口走过,习惯性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不常出现在这片居民区的黑色轿车,脚步稍微顿了顿,紧接着看见了靠在车子边上的人。
黑发少女穿着简约的白色一字肩短袖,腰上勒着细细的棕色皮带,浅咖色半身裙下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腿,脚上踩着一双棕色的方头玛丽珍鞋。
她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将滑落到脸前的发丝挽到耳后,然后微微抬起了头。
金发少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第一反应是躲起来。
她站在电线杆后,看着对方带着点疑惑的目光扫过来,似乎没发现什么又收回,她却没来由地感觉到有些委屈。背在身后的手指拧了拧,正打算走出去,脚步还没踏出去时又忽然停住,重新缩到电线杆后。
她看见长着外籍面孔的青年站到黑发少女身边,后者递给他一条黑色带子,开口说了什么。
青年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将那条带子系在了脖子上。
花垣武道看见目不斜视、从路口快速跑过去的金发少女,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
“那是……艾玛?”还活着的艾玛——他吸了吸鼻子,险些要落下泪来。
花垣武道用了好一会儿来平复心绪,才摸了摸脖子上的系带,想起来原本要问绘里的问题:“绘里小姐,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特殊形态炸弹,”绘里同样从路口处收回视线,她无视了花垣武道瞬间僵住的身体,敷衍地安抚,“放心好了,遥控权在我手上,只要你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的脑袋还是会好好呆在你脖子上的。”
这么一说更加不能放心了啊!!花垣武道内心已经变成一片灰白色彩。
他想起之前教他近身格斗的老师在一分钟里把他撂倒三次之后,用恨铁不成钢语气向他科普:“我真不敢知道Oria小姐看中你哪一点,那位大人别说在你这个年纪——抱歉,Oria小姐比你小得多,但是像你这种水平,哪怕是作为任务对象也不会送到十岁的Oria小姐手上。”
花垣武道在那时候颤颤巍巍地多问了一句:“任务对象?”
老师扶了扶眼镜,嘴角带起和善的笑容:“瓦利安是彭格列最精锐的暗杀部队,所谓的任务对象,都在任务下达的一周内死掉了哦。”
也是,在彭格列这种黑手党里地位都好像不算低的绘里小姐,手上怎么可能没沾染过鲜血,只是,只是战绩惊人了一些……才怪啊!根本就是杀人如麻了吧!
花垣武道想起老师带着几分骄傲给他展示的、那堆即使转为语焉不详的纸质材料后依然能够填满一整个书架的任务报告书,腿都开始有些打颤。
负责保管钥匙的家政人员已经到了地方,绘里接过钥匙,奇怪地看一眼扶着车子好像有些站不稳的花垣武道,径直开门踏进了这个许久未曾回来的地方。
久未住人的房子里不可避免地呈现出灰暗阴冷的气氛,虽然助理昨天就已经安排人上门进行打扫通风,却没有清爽明亮的感觉。
家具颜色黯淡,温度冰凉,就连漂在空气中的浮尘也显得分外寂寥。
绘里慢慢走过一楼的每处地方,指尖拂过家具上熟悉的划痕缺口。
助理找的家政公司十分靠谱,每个物品的摆放位置都没有变动,还是她最后离开前记住的样子,恍惚间让她以为自己也穿越了时间。
她沿着楼梯走上二楼,这里一整层楼都铺着地毯,拉开正对着后院的房间推拉门,眼前出现的是这座标准和式建筑里唯一间西式卧房。
缺了一个扣子眼睛的兔子玩偶摆在床头,阳台外的悬铃木枝叶茂密,在微风中发出沙沙声响。
满室静谧,空气中浮动着清浅的柑橘和柠檬香气。
学校里,Draken在午饭时将Mikey带到了天台上。
后者被半拖半背爬上来时困倦不已,嘴里叼着面包,半个人都挂在Draken身上,两个少年看见早就等在这里、看着似乎有些气冲冲的艾玛,心里都有些不解。
“有谁惹到你了吗?”Mikey勉强打起了精神,他嚼着面包,探头去看艾玛便当盒中的东西,声音含糊不清,“艾玛,我想吃那个小章鱼——”
艾玛握紧筷子,一下子快准狠地插进了章鱼香肠的脑袋中,戳到便当盒底部发出的沉闷声响让Mikey张开等待投喂的嘴不自觉合了起来,向后靠了靠。
“不吃了吗?”艾玛将目光移到Mikey脸上,她似乎有些疑惑,后者猛地摇头,举起手里的面包。
“我吃这个就行。”
他看着艾玛目光移开,一边戳着便当盒里的米饭,一边出神地想着什么,和Draken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迷茫。
Draken也不知道为什么艾玛今天忽然想要和Mikey一起吃午饭,他只是在课间被艾玛拜托将Mikey带来。
那时候她的表情就已经不是很好,但Draken问起时艾玛也只说了没事。
“Mikey,”在米饭被戳成年糕之前,艾玛终于开口,表情郑重,“我看见她了。”
Mikey有些迷糊:“谁?”
不知道为什么,艾玛似乎更生气了。
她咬着筷子头,嘴中是些让两人都听不太懂的碎碎念:“那个男人不会是她男朋友吧,可恶,我好在意……”
“是你朋友交了男朋友?”Draken猜测,“没有告诉你吗?”
“我绝对不同意!”艾玛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回过神,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一眼Draken,又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在状况外的Mikey,将便当盒合上,站起来离开了天台,离去前还撂下一句话。
“笨蛋Mikey!我不管你了!”
Draken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转头看向Mikey,见对方低着头,咬着面包的脸颊不再鼓动,便戳了戳他的脸:“Mikey?先把面包吃完啊!我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黄豆面面包的!”
“坚仔,我困了——”Mikey三两口将面包咽下去,直接往地上一躺,“放学的时候再叫我!”
“好歹回教室再睡啊!”Draken表情无奈,“算了,我去把你的外套拿上来。”
天台上暂时只剩下了一个人,Mikey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在离他几寸远的地方散发着热度,微风拂过教学楼下的绿植,枝叶摩挲发出舒缓均匀的沙沙声,空气似乎也带上了一点植物特有的清苦味,十分适合午睡。
Mikey摊开双手,静静看着湛蓝天幕上漂浮的云朵,在听见楼梯间的脚步声时又闭上了眼睛。
为啥他俩还没见面……哦这好像得问我自己……
我急死了
但是我又好喜欢写那种近在咫尺擦肩而过的剧情
我急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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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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