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恭弥打了个哈欠，取下耳罩，在英意德三语的广播声中解开安全带，伸了个懒腰。
他刚刚结束四个小时的飞行，乘坐早班飞机回到意大利。十二个小时前他还在冰岛观测极光，还顺手打击了一个胆敢抢劫他的团伙。
这些年他已经不常遇到需要他亲自动手的情况，虽然对手的水平都不太够看，他还是因此兴奋起来——以至于直到飞在天上才培养出了一点睡意。
草壁哲矢已经安排了人来接机，至于他本人，仍然在忙于风纪财团的事务——任性的Boss直到值机时才通知他自己的行程，他不得不重新安排了两人的时间表。
好在草壁哲矢作为云雀恭弥的副手，不说十项全能，也算是抗压能力极强，至少当云雀恭弥接通他的视频电话时，没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疲态。
“恭先生，昨天的极光怎么样？”
“还不错，我就说你应该和我一起来。”云雀恭弥说，没提自己的举手之劳。
草壁哲矢见Boss心情不错，放下心来，忍不住笑着说：“下次一定。您是打算回去休息还是过来这边？”
云雀恭弥望着窗外闪动的街景思考了几秒，反问：“彭格列那边有什么情况？”
草壁哲矢有些意外，自家Boss甚少主动关心彭格列的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特殊情况。”
如果说六道骸是彭格列的半个雾守，那草壁哲矢或许也可以说是彭格列的半个云守，反正不管是谁想找云雀恭弥大概都得先找到他。
云雀恭弥于是说：“我回家。”
这时平板弹了条消息出来，他扫了一眼，改口道，“先去一趟彭格列。”
草壁哲矢不由开口：“有什么紧急的事？需要我——”
“不用。”云雀恭弥打了个哈欠，睡意涌上来，他有些不耐烦再多说，“就这样。”他切断了通话。
司机不需要他多言，已经掉转车头前往彭格列本部。
去彭格列虽然不顺路，但他也不介意绕点路，毕竟是为了浮萍拐——之前入江正一答应帮他改良，刚才发消息可以去验收了。
他扫了眼积攒的邮件，没什么紧急的事，毕竟公司还有草壁哲矢坐镇——风纪财团在沢田纲吉正式接任彭格列首领的时候在意大利投资成立了一家科技公司，表面上经营纳米纤维，实际上仍然在研究匣子与火炎。
他删除了邮箱里的广告，正打算休息，一条视频邀请弹出来，是草壁哲矢。
又有什么事？云雀恭弥接通视频通话：“怎么了？”
“我刚才向彭格列那边通报了您的行程，得知沢田先生生病了，现在不见客。”
“我要见的是入江正一。”云雀恭弥忍不住挑眉，“生病？”在他印象中这家伙不管是免疫力还是抗揍能力都很强大，怎么突然病了？
“啊，是这样。抱歉打扰您了。我没别的事情。另外沢田先生的病并不严重，据说是昨晚开始低烧，现在已经退烧了，只是还需要修养。”
“知道了。”
云雀恭弥挂断电话，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以往沢田纲吉也不是没有病危过，却从未有拒见守护者的先例。
但他很快将这点怀疑抛掷脑后，毕竟见不见人是沢田纲吉的自由，既然不能打架——不能切磋，云雀恭弥也没什么兴趣找他。
车开得很稳，之后也没人打扰他，云雀恭弥闭目养神，没想到养着养着就睡着了，直到司机开口：“云雀先生，我们到了。”
云雀恭弥毫无异状地睁开眼，摸出手机拨通入江正一的号码，司机已经为他拉开了车门。
下车后他径自向停车场西侧的研究所走去，铃响到第五声还是无人接听，云雀恭弥心下了然，索性收起手机：这么久不接，那家伙肯定又陷进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轻车熟路找到入江正一常驻的实验室，云雀恭弥凭借指纹打开门，果然看见两个穿实验服的人对着全息投影指指点点。他走过去，直到距离缩短至五六步，这两个家伙才察觉。
“哦，他来了。”叼着棒棒糖的斯帕纳咕哝道，抬手朝云雀恭弥挥了挥，就拖着全息投影滑到了一边。
入江正一站在原地等云雀恭弥走近：“我以为你会让我送过去呢。”
“刚好在外面。”云雀恭弥回答，接过入江正一递过来的浮萍拐，挥动两下，“有什么变化？”
“我以为你会想自己探索。”入江正一伸手抓了抓已显蓬乱的头发，“不过，哈——”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歉，忘了睡觉，有点困。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中午。”云雀恭弥回答。
“啊，该吃午饭了。”入江正一摸了摸肚子，“一起么？”
云雀恭弥摇头，他在飞机上吃过了，现在还没什么饥饿的感觉，现在最想做的事是睡觉。
“好吧。”入江正一倒没介意，他转过身，“我写了说明书，一会儿发到你的邮箱，还是说你打算现在看？”
“发到邮箱吧，我要回去了。”云雀恭弥说着，望向斯帕纳正呆呆凝视着的全息投影，“那是什么？”
入江正一把手套脱下一点，用手腕揉了揉眼睛，敷衍道：“一个火炎增强装置的模型，你可以理解为当初交给伽卡菲斯的改良版，不过目前参数设置上还有些问题，需要再调整一下。”
云雀恭弥对此的兴趣不是很大。他把浮萍拐装进匣子，瞥到散落在桌子上的薄荷糖，忽然开口：“沢田纲吉生病了，你知道这事吗？”
“他生病了？”入江正一显然对此并不知情，“什么病？什么时候？严重吗？”
他的困意消退了一些，斯帕纳闻言也望过来。
“我不知道，但他还活着。”云雀恭弥随口道，“你去问狱寺隼人吧。”
目前守护者里只有狱寺隼人常驻总部，其他人分散在世界各地，而考虑到狱寺隼人本人的性格，他也的确是最可靠的信息来源。
“欸——”入江正一看向斯帕纳，后者叼着棒棒糖与他对视，显然也在状况外。
虽然这两人都能算沢田纲吉的朋友，但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实验室，很少与旁人交流，信息滞后也是常事。
云雀恭弥收好储物匣，漫不经心地补充：“还因此拒绝会客了。”
“欸？！”入江正一大吃一惊。
“我昨天还碰到他了，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啊？”斯帕纳说，“有什么症状？”
“听说是发烧。”
“听说？”入江正一对这样含糊的用词非常不满。
“发烧？”斯帕纳拧着眉思考，“不会是基因武器吧，先像是普通的感冒，然后突然恶化……”
“不会吧！”入江正一大惊失色，“他的基因样本怎么会泄露？”
嘴上质疑着斯帕纳的猜测，倒不耽误他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打给狱寺隼人。
云雀恭弥无话可说，他倒是没料到两位科学家的思路这么有跳跃性。
倒不是他不关心自家Boss，只不过他觉得沢田纲吉出不了什么事：狱寺隼人都坐得住，他着什么急？
甚至狱寺隼人跑过来对他大发雷霆，事情都不至于坏到哪儿去……
云雀恭弥收拢散溢的思绪，看了眼扫开杂物抓起手机的入江正一，没打算再围观：“我走了。”
“走吧走吧。”入江正一哪还有心思应付他。
走出研究所的时候云雀恭弥望了眼主楼，那里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虽然首领请了病假，但每个人都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和平安宁得乏善可陈——这或许就是沢田纲吉期望看到的吧，一个离开了他也能够自行运转的可靠机器。
这或许也是他自己想要看到的，云雀恭弥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脑中一瞬间闪过的却是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一幕：黑灰色的浓烟里，哥拉·莫斯卡的残骸中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孔。
至少驱动这机器的不是沢田纲吉的生命之炎。
睡意不知何时已经消褪，回去的路上云雀恭弥并未再闭目养神，而是侧头凝望窗外的街景。他并不常来彭格列，但对这附近并不能说陌生。狱寺隼人那家伙很在乎所谓的大家族的排场，不仅雇了专业团队打理花园，连攀绕着街边黑铁栅栏上的藤蔓品种都精心挑选，自然不会忘记对附近街区的规划。然而明朗堂皇的巴洛克建筑间，却突兀地嵌入了一座风格截然不同的庭院。
“停车。”
云雀恭弥的履历中不乏随心所欲的事迹，因而司机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依言停车。
云雀恭弥站在路边，抬头看向顶替了原本小花园存在的庭院。围墙之上，支出弯月的尖顶，不完全是哥特式，杂糅了部分和式的元素，却是似曾相识。
不，不是似曾相识，他确实认识。
店。
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店。
店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旧的记忆涌上来，云雀恭弥不由眯起眼睛。自那一次进入店中，与古怪的店主交谈，至今已经近十年。在这期间他不是没有试图寻找过，但店与店存在的传言一同销声匿迹，甚至草壁哲矢都失去了与之相关的记忆，仿佛一切都只是个诱饵，一个幻觉……
可云雀恭弥还是会无数次地想起店主四月一日君寻的那句话：因为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必然会发生吗？
云雀恭弥凝视着庭院样式古典的门，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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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1 人难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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