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四娘擦了擦手,拍了拍围裙,满脸豪爽地说道,“我姓安,大家都叫我安四娘。我男人是个捕手,整天忙得不见人影,家里还有个十四岁的儿子。我这小店啊,平日就靠我一个人张罗,有时候真是忙不过来,今天你们一来,我才知道原来还能这么顺当!”
她说着,双手叉腰,爽朗地笑道:“来,说吧,你们是不是有事求我?”
阿瑶微微一笑,语气恳切:“四娘,实不相瞒,我们是从南边逃难来的,家里太穷,身上没什么银钱,也没地方住。想留在您店里帮工,只求包吃住就好。”她顿了顿,又看了看林惊羽,继续说道,“我以前在家乡的食店帮过工,多少有些经验。我阿兄习武,力气活不在话下,万一有客人闹事,他还能帮你看着场子。”
安四娘一听,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摆摆手:“嗨!这哪是帮工,分明是我赚了便宜!平时店里忙得要死,今天你来了,生意起码好了三成,能不留你们吗?”
她看了看两人,思索片刻,又大手一挥:“这样吧,除了包吃包住,我再给你们一人三百文一个月,如何?”
林惊羽眉头微蹙,显然没打算停留太久,可这事阿瑶已经谈得十分顺畅,他若贸然开口推辞,反倒显得莫名其妙。
果然,阿瑶已经高高兴兴地应下:“四娘,您这已经很好了!不过……既然我们有工钱的话,我们手头紧,不知能否先支几日工钱,或者按天结?想去买两身衣裳,免得穿得太寒酸,在您店里做工也体面些。”
安四娘哈哈一笑:“行!我先给你们十日的工钱!”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二百文钱递给阿瑶,又往后院一指,“不过啊,我后院就一间屋,你们兄妹俩先挤挤?明天我回家住,另一间屋就空出来了,到时候你们就不用凑合了。”
林惊羽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不太自然。然而阿瑶见状,怕他这反应惹得安四娘起疑心,忙抢先说道:“没关系!我从小就跟兄长住一个屋,不打紧。”
安四娘一听,满意地点点头,爽快地说道:“好!既然这么痛快,那就这么定了!赶紧歇着吧,明天咱们一起忙!”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阿瑶的肩膀,力道不轻,把阿瑶拍得微微晃了一下。阿瑶笑着应下,偷偷看了林惊羽一眼,见他神色沉静,没再说什么,便也放下心来。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阿瑶的衣服上,伸手摸了摸衣料,皱眉说道:“哎哟,你这小姑娘怎么穿得这么磨人的衣服?这衣服粗得能把木头糙面磨平,这可不行啊!女孩子家还是要穿得舒服些才是。”
阿瑶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笑道:“也没办法,逃难路上有得穿就不错了。”
安四娘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爽朗的关切:“这可不行!我回家翻翻,应该还有一套我的旧衣裳,虽说样式老了点,但料子总归软和,穿着也舒坦。”
她说着,又打量了一眼林惊羽,目光落在他破损的衣袖上,毫不客气地伸手摸了摸那粗布料子,啧啧叹道:“大郎,你也是一身粗布?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讲究这些,可这衣服破破烂烂的,实在寒碜。我家里应该有我男人以前的旧衣服,你个头比他高,可能紧点儿,但总比穿这身强。”
林惊羽并不太在意衣物,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多谢。”
阿瑶见他神色淡然,心里不由得暗暗扶额,生怕他这副冷淡的态度被安四娘察觉出什么,连忙笑着打圆场:“谢谢四娘,真是麻烦你了。”
安四娘摆了摆手,豪爽地说道:“麻烦啥!等着啊,我去翻翻看。你们俩先在屋里收拾一下被褥,今晚好好歇一觉,明天还得干活呢。”
阿瑶点头应道:“好,那我们就先收拾了。”
安四娘说完,利落地转身出了门,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阿瑶看着林惊羽,神情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对不起啊,我擅自让你留下来帮工,还自作主张编了我们是兄妹,连你的意见都没问,就随便给你取了个名字。”
林惊羽微微一顿,原本因为计划被打乱而生出的不快还未完全消散,可目光落在阿瑶身上时,却见她正仔细地盘算着,神情认真,显然是打算把一切安排妥当。
他心里微微一松,终究是自己没事先跟她说明白,如今事已至此,也不好怪罪她。
他压下情绪,抬眼看向她,神色如常,淡淡道:“无妨,这样也好,至少有个稳定的住处。安四娘晚上不住在这儿,也方便我调息。”
阿瑶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反正那人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他知道你的。为防他找来,还是不透露你真名为好。”
林惊羽看着她坦然的神色,微微颔首,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我是家中独子,‘林大郎’也没叫错。”
阿瑶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心里的歉意消散了几分。
林惊羽目光扫了一圈屋内,看到那窄小的木板床,沉声说道:“你睡床,我守夜。”
阿瑶听了,皱起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床虽然小,但我们挤一挤也不是不行……我瘦,占不了多大地方。”
林惊羽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必。你休息,我守着。”
他说得理所当然,没有半分犹豫,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容商量。阿瑶本想再说几句,可见他神色沉静,不像是会妥协的样子,便也没再多劝。
林惊羽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随即转而说道:“我去问问安四娘,看看能不能借个浴桶沐浴。离上次在河里洗澡已经好几天了,身上确实难受,你想必也是一样的。”
夜色渐浓,阿瑶在经历了许多磨难后,终于得以享受一场久违的热水澡。她将疲惫的身子泡在热水中,感到一股暖流缓缓渗透到每一寸肌肤,将这些日子的疲劳和泥垢一同洗净。她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终于找回了一丝久违的轻松。
洗澡时,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心里一阵酸涩。这些天一路逃亡,她的鞋早已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边角也被刮蹭得裂开,勉强用布条缠了几次,但还是难以掩盖它的破旧不堪。脚上因为长时间行走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每一步都疼得钻心,连鞋里都带着血迹。这回脚泡在热水里,虽然有些刺痛,但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洗澡之前,四娘看到她的脚时,忍不住皱眉,关切地说道:“哎呀,小姑娘,这脚受了不少罪啊!怎么没早点说?这伤泡在汗水里最容易发炎。”说着,她从屋里找出一根铁针和一些伤药递给阿瑶,“洗干净后,泡得软了,用针挑破水泡,把伤药敷上,再好好包一包。鞋也破成这样了,先穿我的鞋,明天你去集市上买双新的。”
阿瑶感激地点了点头,洗完澡后,用四娘的铁针小心翼翼地挑破了脚上的水泡,挤出里面的水后敷上伤药,感觉清凉的药效迅速缓解了刺痛。接着,她穿上了四娘借给她的鞋袜,但因为自己的脚比四娘的小了些,她又找了几层布垫在鞋底,勉强让鞋子合脚了些。
换上衣裙后,她忍不住在桌旁的小铜镜里瞧了瞧,看着衣着整洁、焕然一新的自己,心里涌出一丝久违的轻快感。这一刻,她仿佛与那些日子的颠沛流离隔开了一道界线,像一朵终于从泥泞中绽放的花朵。
林惊羽站在门口,双手垂在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屋内的水声渐渐停了,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轻响,阿瑶走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昏黄的灯火下,一抹淡蓝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阿瑶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裙,虽非锦绣华服,却因布料柔软贴身,更衬出她纤细窈窕的身姿。她的肌肤在暖光映照下愈显莹白如玉,仿佛剔透的瓷器般细腻无暇。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平添一分不经意的风情。
她的五官精致得仿佛精心雕琢的工笔画,眉目如远山含黛,弯弯的柳眉勾勒出温婉柔美的弧度,眸光潋滟,仿若一泓清泉映着微光,流转之间,带着点点星辉的璀璨。鼻梁小巧秀挺,唇色天生嫣然,未施粉黛,却宛若春日初绽的桃花,透着一抹水润的红意。
她的长发简单梳理,一根素色发簪随意别起几缕青丝,却丝毫不显凌乱,反倒有几分慵懒随性的美感。她随手在鬓边插了两朵小花,淡粉色的花瓣在夜色与灯光交错下映衬着她的肌肤,仿佛晨曦中的云霞般温柔动人。
那双不再沾满尘土的纤足踩在向四娘借来的鞋袜上,步伐轻缓而柔和。她缓缓走来,身姿如弱柳扶风,每一步都带着从容与优雅,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风尘与苦难,从未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最令人惊艳的,便是她的笑容——不同于逃亡时的坚强与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温暖与轻松,仿佛夜色中的一盏微光,将这昏暗的天地点亮几分。
林惊羽的目光微微一顿,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阿瑶——明明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此刻却宛若莲花初绽,清新脱俗,坚韧却又不失柔美。
他不由自主地怔住了片刻,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像是某种早已深埋心底的悸动被悄然触及。他迅速移开目光,不让自己多想,可指尖却微微收紧,仿佛要压抑着什么不愿浮现的情绪。
阿瑶见林惊羽一直站在门外守着,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便笑着说道:“该你了,去洗洗吧。我还剩了不少热水,这些天风尘仆仆的,也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林惊羽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屋内。
片刻后,屋内传来水声,林惊羽显然也在认真清洗自己这些日子的疲惫和尘土。他动作干净利落,没花太多时间便洗好了。
他换上了四娘夫君的一件深蓝色衣服,对她夫君来说有些肥大,但因林惊羽身姿修长,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合身。衣料贴在他挺拔的身躯上,将他的身形衬得愈发显眼。林惊羽本就生得极是英俊,浓眉星眸,唇形薄而锋利,鼻梁骨高挺,脸部棱角分明。此刻又因为清洗后显得干净利落,更是带着几分锐气。
他站在房间里的镜子前,拿出早已向四娘借来的刮刀,仔细修理了一下杂乱的胡茬,没有完全剃光,只是将边缘打理得整齐干净,让它们看上去规整些。林惊羽抬手摸了摸下巴,暗自点头,觉得这样的胡茬既能遮掩身份,看上去也得体。
他将头发整齐地束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黑色发绳绑了,便走出了房间。阿瑶正在院子里坐着发呆,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正好撞见了刚收拾好自己的林惊羽。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忍不住呆滞了一瞬。
林惊羽此刻的样子,与前些日子里风尘仆仆、略显疲惫的狼狈模样截然不同。他的五官原本就极其端正,此刻在清爽的发型和整齐的胡茬衬托下,英气十足,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沉稳与威严。他站在那里,整个人仿佛自带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场。
阿瑶坐在不远处,抬头一看,目光顿时一滞。她怔怔地望着林惊羽,仿佛一时之间忘了要说什么。
林惊羽见阿瑶看着他有些呆愣愣的模样,不禁轻咳了一声,淡然说道:“想必你是累了,早点休息吧。”
阿瑶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你也该好好睡一觉,这些天你没怎么休息,好歹打个地铺躺一躺,总比一直守着强。”
林惊羽却摇了摇头,声音平静:“不用,我是修真之人,打坐便足以恢复精力,比睡觉更有效。”
阿瑶眨了眨眼,轻笑道:“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多管了。反正你要真累了,可别逞强啊。”
林惊羽没有再回应,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走到一旁坐下,盘膝而坐,闭目入定,周身隐隐透着一股安静却强大的气场。
阿瑶看着他那专注的模样,不由得摇头了摇头,便进屋翻身躺下,盖好被子,渐渐闭上了眼睛。虽然这个屋子简陋,但这一天的疲惫让她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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