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一直陪着荣智颖，直到他冷静下来，热烈烧尽了就是冷漠，他从方才的喋喋不休变得异常冷淡，连护士来给他换药都毫无反应。
同方才护士换药时的崩溃大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仿佛打定主意知道自己治不好，连安慰痴心的话都说不出口。
痴心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问陈医生他具体的伤势，在他面前当然不能说真话，痴心不懂医生治病的道理，但知道陈叔叔从小看着他长大，让他绝望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她安抚地摸摸荣智颖的脸，“我去……”
不好直接告诉他自己去找陈叔叔，痴心轻声问他，“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回去做给你吃。”
以往这时候荣智颖总会捏捏她的脸，嘲笑她的厨艺。
荣智颖勉强扯出一个笑，俏皮话堵在嘴边，想说点什么，但没说出口。
空气凝固住了，痴心也感受到这凝固的氛围，她起身，扶着他躺下。
“你在这里乖乖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痴心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却被他拉住，“痴心，你会在我身边的，对吧？”
“会的。”
痴心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我会陪着你的。”
“真的吗？”
“真的。”
他小心翼翼地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不会抛下自己。无论他说什么，痴心都安抚地予以回答，可这种时候越圆满，就越荒唐。
有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他竟然希望用眼睛作为代价，换痴心永远留在他身边。
他放开手，听见痴心推门出去又轻轻关上。
……
痴心去了陈医生的办公室，他正拿着病例单，请痴心坐下，详细地说明荣智颖的病情。
“陈叔叔，阿Wing能治好吗？”
陈医生放下病例，叹了口气，“很难，痊愈的机会只有两三成。”
“两三成！”
痴心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拿过他桌上的病例，但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她一点都看不懂。
“陈叔叔，你帮帮他吧。”痴心哀求他，“他不能瞎一辈子。”
陈医生安抚地让她坐下，“手术如果成功的话，好好修养，有很大几率能恢复。”
“也就是说，手术很可能不会成功。”
痴心盯着陈医生的眼睛，希望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否定意味，但没有，陈医生躲开她的眼神，算是默认。
“麻烦你了，陈叔叔。”痴心无力地站起身，陈医生也起身送她。
“这是我应该做的，”陈医生拍拍痴心的肩膀，“放心，阿Wing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一定会尽力治好他。”
送她到门口，痴心突然想起了荣老先生，“陈叔叔，阿Wing父亲现在怎么样？”
陈医生的神色变得凝重，“荣先生的伤情比阿Wing更重，有很大几率醒不过来。”
“那岂不是……”
陈医生点头，“他弟弟现在虎视眈眈，公司那边，可能会很危险。”
痴心真想痛骂除了荣智颖之外的所有荣家人，一个坐观虎斗，一个勾心斗角，荣智颖真是有一对好父母一个好弟弟。
如今荣智颖受伤，荣二少一定落井下石，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荣智颖的眼睛，公司那边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痴心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见荣智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应该已经睡下，她不想吵醒他，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想事情。
过了小半个钟，她看见荣智颖的继母和荣二少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她不想搭理他们，如非必要，她不想和除了荣智颖之外的任何荣家人打交道。
荣夫人从她身边走过，完全无视了她，荣二少比她更恶心人，他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痴心。
“我送你回家。”他对痴心笑着，痴心只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不用了。”痴心推开他，起身要进荣智颖的病房。
荣二少不怀好意地拉住她，笑得幸灾乐祸，“我大哥的眼睛治不好了，你也该为你自己打算打算。”
痴心嗤笑，甩开他的手。
他也不恼，像在看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猫一样，“想我的话就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他还待再说点什么，前面走着的荣夫人停下来叫住了他，“阿尊，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荣二少应了一声，冲她挑眉，转身跟着荣夫人离开了。
痴心真应该感谢荣夫人那句话，如果不是她及时叫住，下一秒她的拳头就会出现在荣二少的脸上。
她苦笑，其实自己还有什么能力和他们抗衡呢，以前完全是借着荣智颖狐假虎威罢了，现在荣智颖瞎了，她被猛然扯到台前应付，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他们能随意玩弄的小猫小狗，没有一点威胁，甚至比瞎眼的荣智颖都弱小。
……
荣智颖说的对，她确实不太会做饭，助理帮她一起在家里熬了粥带给荣智颖。
她刚进门，听见荣智颖叫她名字。
“痴心。”荣智颖站在窗边，眼神空洞地看向前面，伸出双手感知痴心的存在。
痴心将饭盒放下，扶他坐在床边，“怎么不躺下休息。”
荣智颖或许终于冷静下来，眉眼中没有了方才的阴郁。
他对着痴心的方向笑着，“房间里有点闷，我太无聊了，就随便走走，顺便适应一下做个瞎子。”
“胡说什么呢？”
“痴心，”荣智颖叫她，“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痴心摆放饭盒的手顿住，若无其事地说，“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荣智颖的笑好似凝固在脸上，皮肉都僵住，“如果我没瞎的话，你会不会跟我分手？”
“你这问题好奇怪，你没瞎我当然也不会和你分手啊。”
荣智颖轻笑一声，“是很奇怪。”
痴心心头一跳，将一勺粥递到荣智颖嘴边，刚才的话好像从没进过她的耳朵，“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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