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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富江综合症3

后院的一棵雪松被落雷劈中。

富江听到大松树断折倾倒的轰裂声,接着有明亮的火花喷涌而出。骇人的树木断裂声后,已经拦腰截断的残株兀自竖立着,树心焦黑成炭。而长约四十多米的松树上半截则拉扯着周边电线一同坠地。

刹那间……屋里的灯便全熄了。

唯一的光只有在天上猛砸猛打的那玩意儿了。

这时,风势又起。

狂风伴着暴雨,劈头盖脸的扇下来。风声宛如尖锐且无休止的鸣音,有时会先化为低沉的怒吼,而后才拔高为凄厉的尖叫。整栋屋子开始嘎吱作响,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随时有被飓风掀翻的可能。

接着,一连串闪电照的漆黑餐厅忽白忽紫。

闪电照见开放式厨房地板上那堆鲜嫩多汁的肉块。

照见厨房墙上那部仍高声呐喊的电话。

嘟——嘟嘟!

嘟——嘟嘟!

黑暗中,电话机没命的叫喊,仿佛世界末日已然降临。

嘟——嘟嘟!

嘟——嘟嘟!

话筒里持续、从容、刺耳的嘟——嘟嘟!传到她耳中。好像电话缆线的断裂对它毫无影响。

富江定定凝视着一室黑暗。

她可以想到。这没有电话线也能自得其乐奏响的铃声会响彻一夜。直到她不得不拿起话筒,去听对面那不知是人是鬼拨来的电话。

她一面皱眉一面拽掉身上的黑色高领毛衣、乳胶手套、衬衫、胸-罩。解开牛仔裤纽扣,将长裤拉下纤瘦的双腿,一步也没停就脱光衣物,站在了浴室莲蓬头下。

大约半小时后。

富江洗完澡,穿上白色浴袍,系上腰带,用毛巾裹住湿漉漉的浓密黑发。她汲着拖鞋,摸黑绕过地板上分门别类放置的肉堆骨块、皮毛内脏。走到玄关冰箱前,打开一罐虽不够冰,但还算清凉的啤酒。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半。

富江坐到木制餐桌上,脚掌点地。一边懒懒地啜饮啤酒,一边倾听着屋外徘徊不去的响雷。望着墙上那近在咫尺、铃声大作的电话。慢慢地,慢慢地,一抹怀念的笑容爬上她的脸庞,人仿佛也被催眠了。

嘟——嘟嘟!

嘟——嘟嘟!

嘟——嘟嘟!

就在她将要伸手抓住话筒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

屋子煞白一片。所有的东西全都模糊不清,好似鬼影重重般形如扭曲,姿态渗人。更多树倒下了,更有一棵不亚于雪松的断树重重落到屋顶北角,后院挡风门处响起惊心动魄的碎裂声。

顿时,风雨来袭,寒气逼人。

富江猛地收手,差点捏扁手里的啤酒罐。

黏腻的啤酒立刻溅出许多,浸湿了胸口的浴袍,滴到胳膊上、地板上。空气中似乎有股冷凝的铁锈味。此时的温度已经接近二月时凛冽的寒意。

来自午夜的电话铃声令富江心神恍惚。

——这使她想起好像万万年前的那个十三岁夏天。

一**回忆向她涌来。富江静静坐了好久,无意识地咽下苦涩啤酒。电话铃声变得模糊遥远却更透着邪气,连声催促着。她才又开始躺在记忆长河中,如冲浪者般试着随它的波潮起伏。

那年仲夏黄昏。

仅半年几面之缘便脑壳坏掉的国语老师佐藤,在那天傍晚持刀刺中富江心脏。下手狠辣,手法精准,刀刀捅中富江紧贴心口的血包。

糟糕透顶,是蓄谋已久的那类凶手。

那会儿肉身脆弱的富江熟练地倒地装死。

因为从小到大丰富多彩的被杀经验。富江知道见血后,凶手会短暂性地离开一段时间——一半临时起意、激情杀人的凶手清醒后,会立即心智崩溃、大哭大笑、跑外边冷静冷静。同时在心里构建杀人理由。

另一半预谋性杀人的凶手就比较棘手了。

他(她)们还要又搂又抱、喃喃自语很长时间——她记得最长时间是三天两夜。杀人凶手就跪在富江‘尸体’旁,不吃不喝,只直勾勾盯着她——然后再去找事先藏好的分尸工具。

幸好那天佐藤很快离开。

……很可惜。

当暮色透过贴地的雾气悄悄蔓延时。黑涡镇小学学生放暑假的那天傍晚,校园内却藏着无数目标一致的人。同班两年的藤原加慧就差点缠上假死逃生的富江。

那时的藤原跟佐藤老师之间的区别,就差手上是否见血了。

他俩同样的因爱生欲,因欲生痴,又因痴生癫。

眼瞅着要在法外狂徒的边缘跳跃了。

富江当然不想再‘死’一次,即便能够死而复生也不行。很痛的啊,还要烧掉增殖物,清理血肉组织。她便忽悠藤原自己要筛选信徒——最靠近自己的信徒。

意料之外的。

这一位娇滴滴女同学相当嗜杀凶悍,滞留在校园内三分之一的师生死在她的园艺剪刀之下。辻井双一就曾被她追的上蹿下跳。

甩掉藤原加慧后。

富江慌忙跳上天花板通风管道,再不想遇到任何活物。她穿过一间间教室向校门口方向爬,途经解剖室时,撞上另一场由黑狗太良体内的发丝克隆品引发的校园屠杀事件。

狗是辻井双一选的。

这次,他的恶作剧作用在狗肉上面。

那三个陌生同学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傻缺!居然相信班里著名的整蛊熊孩子辻井双一说的‘富江喜欢吃狗肉’。呵……他们真敢信。

富江依稀记得,太良早在暑假前一星期便出车祸死了。

后来。

直到她遇到黑涡镇高二生押切彻才明白。

那只被解剖的黑狗太良来自异次元平行时空,被发丝寄生后不知为何通过押切彻家石头城堡跑到她的世界——押切彻的石头城堡拥有链接异次元时空的力量——也许是想暗中操控黑狗悄悄发育长大的。结果被双一捉住带到学校解剖了。

于是误打误撞的被那年夏天的富江提前发现。一把大火烧光学校里畸形发育的克隆品——复制品想取代她很难。只要没有发育成‘完成品富江’便很容易被杀死,且再次分裂繁殖寄生的可能性很低。

大火烧光一切证据和异常。

将所有死人推到信徒藤原加慧身上。继续在世人眼中当清清白白受害者的富江,也是在那天晚上惊奇的发现:同班两年的辻井双一居然是【富江综合症免疫者】

那是富江偶然间发现的:

形形色色围绕在她身旁的人类中,偶尔会有一些完全‘不在乎’她的‘正常人’。几番试验后,她将具有这些特质的人类取名为【富江综合症免疫者】,即指——

【不受富江吞噬寄生】

【不受富江美□□惑】

【不受富江言语影响】

【不受富江侵蚀同化】

最最最重要的是:

【不会一言不合就因爱生恨虐杀分尸富江】

因此……自那个血色夏天起。

富江‘送’他一只个性活泼好动、爱饶舌的八哥,并默认了辻井双一愚蠢拙劣的小学鸡式靠近。也是在那年夏末,同样没有参加暑假修学旅行的双一在某天不请自来,翻窗爬进她的卧室。

他俩排排坐在床边,观看了一盒外壳纯白的恐怖录像带。

录像带似乎转手多次,质量很差……或者说故意做的非常之差劲。只有几个毫无逻辑、莫名其妙的拍摄碎片——密林古井谋杀、岛国火山爆发、头顶白布的交警……还有身着黑色和服,跪坐在镜前梳妆的长发女人。

除此之外,就是老式电视没信号时的大片段雪花屏,快速闪过的雾蒙蒙镜头,上下波动的白色条纹。还有一口斑驳古旧、阴气森森的惨白石井。

这些画面反复播放个两次后莫名闪回,下一秒,富江书桌上的电话机铃当震响起来。

就像现在莫娜.麦卡龙家厨房墙上的电话铃一样。

三声长、三声短的嘟——嘟嘟,嘟——嘟嘟。

仔细想来。

被亲生父亲抛尸于井中的,规则系超能力者山村贞子,应该早就盯上了辻井双一,借由他的手送来诅咒录像带。凡是看过录像带的人,都会被贞子标记,至死方休。

(但我不会死啊)

富江灌掉剩下的啤酒。

(哈……这就是她的目的吧)

有一会儿,她似乎望见后院被风吹倒的梧桐树树顶后的贞子。或许只是回忆带来的错觉吧……赤足站在烂泥落叶里,黑发下红彤彤的眼睛窥视着屋里的富江,白裙曳地,半透明化的胸膛空荡荡的,曾藏着亡灵黑经。

她大概是醉了。

一罐啤酒。哈……一罐啤酒。

别忘了。吸过万万平行宇宙里‘山本麻实’□□湮灭后的灰烬的双一,在获得造梦能力后,立即以血淋淋死亡强硬打破贞子用亡灵黑经造成的日常循环梦境。之后马(失)不(控)停蹄的将世界卷入另一重混乱无序的梦境——一个不会结束的长梦。

在那里,所有人都是梦的主人,也都是梦的奴隶。

在惊悸和哀恸中。

富江穿过一个个梦境世界,终于将被贞子切割的骨肉魂三体融合。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魂来自蓝星一个小村庄。

就在白砂村医疗所,双一梦醒时刻。困在梦中被富江抽走亡灵黑经的贞子早已投胎转世去了。不可能还是这幅井中女鬼般可怜兮兮的凄惨模样。

富江又开了罐啤酒,几乎一口吞下半罐。

她‘砰’地放下罐子,拎起叫个不停的话筒。

“——各位听众晚上好,现在是墨海时间0点01分。欢迎收听今晚的典藏版电影(*杂音),我是您们的老朋友,山村贞志。”

吱喳作响的静电声扭曲话筒里的男音,名为山村贞志的男人以低沉而愉悦的声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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