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栋气急败坏地揉了揉眼睛，等到再抬头哪里还有那个车队的影子。
因为眼睛疼，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去，路上摔了好几个跟头，随着视力越来越模糊，他也从恼怒变得害怕，怎么回事？不过是一抔土而已，难不成还能让他眼睛瞎掉？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一语成谶，等到了家门口才慌乱地喊妻子，让她赶紧替自己喊大夫。
先一步回来的兰氏出门看到狼狈的丈夫，眼里闪过一抹不忍，但想到妹妹也是为自己出气，就又坦然了，让他受点教训也好。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喊大夫去啊！”
“你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兰氏假装不知情地问，就算要喊大夫，也总得知道是什么病吧，好让人家大夫有准备地带些药，不然大夫来了没有药不照样没用？
“你是眼瞎吗？没看到我捂着眼睛？眼睛被土迷了，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哎哟喂疼死了，你倒是快去啊！”
方栋只感觉自己眼睛都要融化掉了，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风度，对着妻子是半点没有耐心，只顾担心自己眼睛，想要赶紧见到大夫，好快点减轻痛苦。
兰氏本来有些动摇的心瞬间就硬了，很好，自己出去鬼混回来还要迁怒她，这个痛就活该他受着。
但她没说什么，赶紧听话地跑出了家门，然后又慢悠悠去了街上，买了个糖人细嚼慢咽地吃完，这才到了医馆请大夫。
大夫听说她家男人是被土迷了眼，根本就懒得出诊，自己用水多洗两遍不就好了？也没听说谁因为迷眼瞎掉的，以为那土是硫磺啊？
但兰氏直言可以多加诊费，一副心疼相公的模样，让老大夫心软了，背着药箱跟她出了门，心里还抱怨这方家小子怎么这么娇气。
是的，不仅方栋这个风流才子有名，就是兰氏也因为貌美多有名气，附近不少人都认识他们，也因为兰氏实在貌美，不少人明着说方栋风流，暗地里不少人骂他眼瞎。
老大夫自然也知道他们的名声，本来没当回事的一次出诊，没想到人还真就瞎了。
“你这真是被土迷了眼？”
老大夫都被惊到了，什么土能让人眼睛被那啥糊住啊？
嗯，这么说有些不怎么好听，但他这眼睛明显不对劲啊，小小年纪怎么会得这个病？不会是出去瞎搞回来怕丢人胡说的吧？
老大夫非常怀疑。
“千真万确啊大夫，您看是不是那土有什么问题？里边是不是有什么毒药？那贱婢真是该死，不就是看了两眼吗？竟然如此害我。”
方栋此时是又痛又怒，发誓等自己好了一定要找到那贱婢给她好看。
“你这眼睛和土没关系，是肝肾阴虚脾虚湿困，另外再加上心脑血虚气血不和导致的目翳，先吃上三个月的药，还得每天配合针灸，等三个月后再看看恢复情况。”
就算再怎么医者仁心，但得这个病的人多数为老年人，毕竟不都说老眼昏花嘛！这人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么个病，一看就是平时没注意亏空了，怪不得这么声名在外，再想想前不久上吊没了的李家娘子，瞬间就对他没了好印象。
方栋听他说得这么严重，哪里敢相信，他虽然名声在外，但也只是过过眼瘾而已，从没有在外边胡来过，怎么就这么多毛病了？
明明就是那把土的原因，这老大夫水平不行啊！
方栋吵吵着要另换大夫，可把老大夫气了个够呛，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他的医术，想他从三岁就开始背汤头歌，无论寒暑，几十年如一日地学习，比人家科考的学子都用功，又行医数十年，怎么可能连个眼疾都能看错？
眼看着老大夫急眼了，连药方都没开大踏步就走了，那速度完全和年龄不符，真是妥妥地大步流星啊！
兰氏假装急切地去拦，又没有拦住，那边方栋还在叫嚣。
“你别拉他，去，去长安城给我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我还就不信了，他真有本事怎么会在咱这村里待着？”
这平安村虽然有着村名，但离着长安城不几里，其实是个挺繁华的小镇，那老大夫年轻的时候也在长安城内开医馆，只是年纪大了就把那摊子事情给了儿子，自己回村来养老，闲不住就又开了个医馆。
方栋明知道这些却叫嚣着说人家医术不行，无非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病的严重罢了。
兰氏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请了御医过来也得是这套说辞，更何况他们也请不来御医。
“可是，这长安城最大的医馆不就是那老张大夫的吗？现在他回来养老来了，他两个儿子在那坐诊，据说那大张大夫颇有几分老张大夫的真传。”
兰氏提醒方栋，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相信老张大夫，总不能再把人家儿子给请来吧？
“那就换一个，长安城那么大，只他们张家的大夫能用？”
方栋眼睛疼的不行，对着兰氏也就没什么好声气，兰氏也终于死心，真想就这么离开不管了，但是想到那吊死的李家儿媳，还是打算再多看看他受苦的样子，正好也可以靠着他的名声警戒一番其他人。
所以她没有说什么，扭头就准备出发去长安，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又猛然回过身来。
“我这么跑来跑去多耽误时间，那你就只能在家里忍着疼了，万一大夫没有带齐全药，那开了药方还得再拐回城里，不如你跟我一块儿过去，咱直接坐牛车去医馆，还能早点给你减轻疼痛。”
一番话说的贤惠极了，完全一副心疼相公的模样，此时方栋已经满脸泪水，他感觉自己不仅眼睛疼，就连脸都要泡皲裂了，这泪水就这么淌着，眼泪真的不会流干吗？心里又急又怕，忙不迭的就答应了兰氏的请求。
兰氏知道他看不见，终于露出了个得逞的笑容，这幅模样就应该走街串巷让大家都知道才对嘛，在家里待着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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