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驶的黑西装率先下了车，语气倒是很礼貌：“请。”
虽然礼貌，但做事也是滴水不漏，面对三个未成年女孩也没有放松半分，四个人占了四个角把她们包围在中间，没有留下逃跑的余地。
鹤谷摩耶也没打算跑，人家都这样盛情邀请了，她自然要去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她冲另外两个女孩笑了一下，率先下了车。
两个女孩在黑西装们的注视下也没敢说什么，只是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这里离市区大概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脚下传来的是泥土的触感，空气中也隐约能闻到属于植物的清新气息。
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低矮的院墙里又隐约传来了孩子的声音，鹤谷摩耶初一打眼还以为来到了贯穿小老虎中岛敦故事始终的那所福利院，不过这种错觉也只出现了一瞬间，她抬脚走了进去。
......
四个黑西装在将她们带到之后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而这座设施虽然不是鹤谷摩耶最初设想的福利院，但也并不是毫无关系。简单来说，这里起到一个中转站的作用。
每当找到走失或者因为各种本地特产Mafia的原因而出现在横滨的孩子们时，他们就会被送往这里进行一系列的救治、检查或者心理辅导。然后有家可归的孩子联系送还，无家可归的则送往当地福利院。
这是鹤谷摩耶在一系列体检的过程中从某些大人的闲聊以及对环境的观察中得出的结论。
房间里淡粉淡蓝的墙纸，各式各样的折纸装饰，在院子里占据不小范围的花圃，各种家具被软垫包裹起来的尖锐角以及每一张小床旁边都会摆放的小夜灯......
这座设施想要帮助孩子们的态度还是很认真的。
但正因如此才显得奇怪。
毕竟送他们过来的、虽然并没有恶意，但明显是Mafia的人吧？横滨Mafia做慈善？
想不明白的事就先放在一边，鹤谷摩耶在等候区洗到有些发白但仍旧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坐了下来。
和她一起来的那两个女孩体检还未完成，但从她们时不时望过来的目光看，想来是希望和她一起行动的，于是鹤谷摩耶朝她们俩招了招手，指了指身下的沙发，示意自己会等她们完成剩下的项目。
两个女孩果然略显安心地收回了目光。
鹤谷摩耶闭上眼，开始和系统交流。
“系统，你之前说白月光距离我们一定范围就可以自动检测到，对吧？”
谈到正事，系统也少了几分茫然，流露出一丝专业对口的自信和靠谱：“是的，虽然检测范围不算大，第一次遇见之后就可以对目标标记，这之后找人就会方便很多。而且因为我是从大家对‘自推’的热爱和心疼里诞生的，我们要找的目标是对高维世界曝光率更高的热门角色的可能性也更大。”
鹤谷摩耶听懂了系统的意思，于是夸道：“那我们的范围就缩小很多了，帮大忙了呢！”
系统的电子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喜悦，它接着补充：“在知道我们来意的情况下还愿意接受我们的世界通常是本就希望能保护目标的，只是苦于没有外力来改变现状，所以一般也不会把我们投放到离特别远的地方。”
这条情报鹤谷摩耶倒是第一次听说，她又问了系统一些细节。
简单来说，一个世界的运行自有其规则，低维世界的规则相比高维世界来说要更加呆板，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很难及时自检，出现过多变动的话又可能会导致规则全线崩盘，世界直接毁灭。
所以对于任何趋于保守的低维世界来说，鹤谷摩耶这种外来者都相当于病毒，只是危险程度有所区别。所以才说愿意接受她们的世界意识本身就有意保护特定的人，甚至愿意为此付出一笔能量让自身从稳定走向未知，只是缺乏破局的方法。
而这些规则运行时更得世界意识注视的人会因为权重更高而容易被高维世界捕捉，有时也会吸引一些像系统这样前来的外力。
鹤谷摩耶思索了一下，悟了：“那我们和这个世界就是两情相悦嘛，太好了呢。”
虽然本来就是死后的第二次生命，但是一直处于随时可能会被赶走的非法偷渡状态的话还是有点可怕的吧。
“两情相悦、吗？”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茫然。鹤谷摩耶脑补了一下豆豆眼毛球伸出线条小手挠头的样子，嘴角悄悄往上提了一点。
“因为你看嘛，虽说像是钱货两讫的交易，但实际上我们想要拯救的人也正是这个世界放弃了现有的安宁和平稳也想拯救的人吧？拥有着同样的目标、同样的理想并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哦，说一句两情相悦完全不为过吧。”
“好像也是诶。”
系统于是又高兴起来了。
此前它的生命中从未有过的羁绊，如今一次出现了两种，以后还会逐渐增多。自它诞生之日起所遗憾的、愿为之流尽不存在的眼泪的人们，以后也可以亲手改写他们的死亡。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
在鹤谷摩耶和系统进行简短交流的时候，与她一同进入设施的两个女孩也完成了所有的体检项目，手牵着手朝鹤谷摩耶走来。
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量不高、笑容甜美的圆脸女性，看着装应该是这间设施的工作人员。
“我是暂时负责照顾你们的人，你们可以叫我小林老师。”
这位小林老师语气轻柔，以半蹲的姿势将视线保持在和几个女孩同一水平线，面对因为受惊明显有些警惕的另外两人也没露出半分不耐，只是安抚道：“放心吧，这里的工作人员会去联系你们的爸爸妈妈，如果快的话也许明天就回来接你们回家啦。”
空口无凭，刚从险境脱离的两个半大孩子一时半会不相信也正常。小林老师也明白这点，指了指L型建筑较短的那边一楼，轻声劝慰：“那间办公室里的警察叔叔就是专门做这件事的，你们想要去看看吗？”
两个小女孩听见有警察在后对视一眼，明显是有些意动，她们又看了一眼鹤谷摩耶。鹤谷摩耶接到了她们的暗示，眨了眨眼对小林老师说：“我想去看看，那就麻烦你了，小林老师。”
办公室在一楼最边缘，位置不大，有寻常教室大小，被屏风隔出内外两间。外间六套桌、椅、电子设备摆成两排，此时只有一男一女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坐在位置上闲谈。
小林老师带着三个女孩敲门进去，房间内的两人就停下了交谈，两人中的男人冲小林老师打招呼：“今天新来的吗？”
小林老师冲他点点头，转身对女孩们说：“先来填一下资料吧，如果能记得你们家里的联系方式就好了，不过不记得也没关系，相信警察一定能帮你们回家的。”
真的见到了穿警察制服的人，两个女孩总算放下了警惕，略显兴奋地跟着其中那个女性警察去填资料了。鹤谷摩耶自然也跟上，虽然她在这个世界完完全全是个黑户，并没有什么亲人和可以回去的地方。
鹤谷摩耶越过男人进到内间，和另外两个女孩排排坐在沙发上，却略微走起了神。
这三个人对孩子都没什么善意，当然也不是说他们就有恶意了，或许用漠不关心来形容比较合适。
这也不奇怪，很多人都不是因为喜好才开始一份工作的，鹤谷摩耶在一部分其他工作人员身上也获得了差不多的反馈，所以这件事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尽管这三个人专业性看起来都比较强，但这也可以用敬业来解释。
可是刚才男人面对小林老师生出了转瞬即逝的嘲笑和轻蔑，算算时间正好是小林老师说完让他们去填资料之后。
鹤谷摩耶眨了眨眼。
她已经确认过这个男人对于孩子确实是没有恶感的，那么是什么引起了他的轻蔑呢。
是“警察”？还是“相信警察”？
鹤谷摩耶的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是坐在她身边的小女孩干的。
她这下回了神，扫了一眼面前的小几，两个女孩面前的信息表大都被填满了。刚刚扯她袖子短发的女孩是小优，扎辫子的女孩是雪绘，两人似乎是同学，同样来自于东京。
她又看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表格，摆了摆手，说：“我的父母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就不填了吧。”
也不算说谎，只是一点文字游戏，毕竟鹤谷摩耶也不能直接解释自己和系统的情况。
女警似乎是有些意外，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让她至少填个名字给他们留档。
到底是动了点恻隐之心，她又说：“你这种情况在确认了身体和心理健康之后通常会被送往福利院，不过你的年龄算是比较大的，可能不太容易。你要是对去处心里没底的话，在找到去处之前也可以先暂时住在这里，短时间内这里还是有空床位的。”
鹤谷摩耶还没怎么，两个小女孩听到这番话已经有些眼泛水光了。
“好的。”
她无奈地回复了女警，手一挥在表格上留下了“藤丸立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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