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诺站在走廊的尽头,背后是挂着老式壁灯的墙面,微弱的光线投射出她修长的影子。她看起来比平日更加疲惫,棕色的眼眸中带着隐隐的忧虑,却依旧保持着那份特有的温婉与克制。她的浅灰色棉布裙随着微微的动作摆动,简单却得体,衬托出她静谧的气质。如果说路易莎·怀特的美丽是玫瑰般鲜艳的热烈,当艾莉诺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并不起眼。
但此刻伊丽莎白看到艾莉诺的第一瞬间,心中浮现的形容是“沉默的桔梗花”。
“早上好,兰切斯特小姐。”艾莉诺微微颔首,声音低缓,语调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歉意,“抱歉,情况混乱,没有机会好好和您说话。”
伊丽莎白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关系。昨晚的确令人难以入眠,您辛苦了。”
艾莉诺的目光扫过伊丽莎白手中的笔记本,轻声问道:“您在记录些什么吗?”
“只是一些随笔。”伊丽莎白略带随意地挥了挥手中的笔记本,随即话锋一转,“倒是您,整夜陪着路易莎,辛苦了。她现在怎么样?”
艾莉诺的目光中闪过一抹隐忧,轻轻叹了口气。“她终于睡着了,但精神状态依旧不太稳定。希望时间能帮她恢复些许平静。”
伊丽莎白的目光越过她的脸庞,像是在搜寻更深的线索。艾莉诺的语调平静,但那种过于克制的情绪让伊丽莎白感到一丝不协调。她试探性地问道:“听说您是从美国来的,您一定很习惯那里的生活吧?”
艾莉诺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微妙,她垂下目光,回答得更为谨慎:“的确如此。不过家人对我来说很重要,这里更像是……回归吧。”
伊丽莎白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您一定更喜欢美式食物了?不知道你觉得英国和美国的哪里的炖茄子更好吃?”
“茄子?”艾莉诺的眉头轻轻蹙起,显然对这个突然冒出的词感到一丝困惑。她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呃……是的,也许吧。”
伊丽莎白观察着艾莉诺的表情,对方的语气平静,却像是有一层薄薄的面纱遮挡,显得捉摸不透。她的眼眸深处似乎藏着某些无法言明的情绪,却又难以轻易窥探。
“希望她能早日振作起来。”伊丽莎白轻声说道,随即微微一笑,语气轻松起来,“不过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扰您了。”
艾莉诺点点头,温声说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随时告诉我。”
两人互相道别,伊丽莎白看着艾莉诺转身离去的背影,目光微微眯起。那个女人温柔且克制,但总让人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花园里阳光明媚,树枝上的露珠在清晨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但莱茵却像一只困兽般不停地来回踱步。他的手指时而掠过额头,时而紧攥成拳,鞋底碾过草地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搅乱了花园的宁静。
“我承认,我的确不喜欢怀特先生,但我绝对不至于杀了他!”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却又无助地颤抖着。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泥土,继续说道:“他总是那样……装模作样,表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但他的每一句话后面,都藏着一种冷冰冰的算计。”
莱茵忽然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伊丽莎白,眼神中透着一丝惶恐,“况且,我杀了他又有什么好处?这下倒好,我的工作也丢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声音中透着疲惫和愤怒的混合情绪,“你说,雇主死了,会不会影响我找下一份工作?没有人愿意雇一个和前雇主死得蹊跷的秘书吧?”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像是越说越无法控制情绪。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露出了额头上一些因为焦虑冒出的细密汗珠。“如果我当时不听他的,直接离开,不留下来等那封该死的信……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伊丽莎白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从他攥紧的双拳移到他的脸上。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间,他脸上的雀斑显得格外分明,而他的目光却流露出一种深深的不安。
伊丽莎白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暗自思索着。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似乎还没完全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他的语无伦次和急于辩解,让人觉得他或许只是个意外卷入这场风暴的局外人。
“莱茵,”伊丽莎白开口,声音柔和且平静,“冷静下来。你不是警察怀疑的唯一对象。只要你说的是事实,真相总会大白。”
莱茵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但眼神中依旧闪烁着迷茫与担忧。他的手臂垂在身侧,攥紧的拳头似乎仍未完全放松。“可他们会信吗?警察总是先怀疑我们这些靠近死者的人。我知道我不该留下来,可他说要写信,我为什么没有坚持直接走呢?”
伊丽莎白微微蹙眉,她的直觉告诉她,莱茵在隐藏什么。他的自责和急于辩解中,似乎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细节,尤其是关于那封“未完成的信件”。她试探性地问:“怀特先生的信……他告诉过你要写什么吗?或者,是不是提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莱茵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刻意掩盖某种情绪。
伊丽莎白看着他,心中却翻涌着疑问。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的每一句话都透着一种复杂的挣扎,像是隐藏了某些不愿面对的真相。
花园中,风轻轻拂过,掀起地上的枯叶,带来一丝凉意。伊丽莎白沉默地注视着莱茵远去的背影,脑海中闪过关于怀特先生和那封信件的种种疑点。
诺顿庄园大概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来来往往过,为了调查的方便,斯莱克警督让所有案件相关的人都暂住在这个庄园,反正房间足够多。马普尔小姐和伊丽莎白也顺势住了下来。
“我现在看谁都可疑。”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作者耍得团团转的读者,看谁都像是作者,却又怕解决吓自己一大跳,“不过,我怀疑艾莉诺不是来自于美国。我试探了一下,她似乎并不懂美式英语,但我可以后面再试探试探。不过,她半年前就来了。我问过怀特夫人,他们来到这里,完全是她父亲的建议。艾莉诺就算是料事如神,也没有办法提前这么久来这里布局?”
马普尔小姐说,“史密斯夫妇倒也没有透露出任何关于艾莉诺身份的可疑之处,村里的人的确一直都知道他们有一个侄女,小时候也见过她。不过后来就去了美国,直到半年前才回来。不要着急。真相总会浮现出来。”
“莱茵·克里夫先生看起来也并没有特别可疑之处。怀特夫妻搬来这里两周,他是第三次到来,此前两次都是当天往返,只有这次,停留了一天。但如果他真的是凶手,倒也没有特意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把明天的烦恼交给明天把姨妈。”
第二天清晨的会客厅内,气氛低沉而压抑。路易莎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像是被抽去了灵魂。马普尔小姐安静地坐在一旁,观察着她的表情。艾莉诺则坐在角落里,手里握着一杯茶,目光落在窗外,仿佛在逃避这间屋子的凝重。
忽然,路易莎掩面抽泣,声音颤抖着打破了沉默:“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爱德华也是因为我才死的!那些信件……那些信件一定是寄给我的!”
路易莎忽然的开口,又将案件引入了一个伊丽莎白没有想到的方向。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住了。马普尔小姐轻轻坐直了身体,而伊丽莎白则走上前,轻声说道:“路易莎夫人,冷静点。请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路易莎泪如雨下,声音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在战争前夕……我有一个恋人。他是我父亲律师的儿子,我们发誓要永不分离。可战争开始后,他去了前线,再也没有回来。”
她低下头,泪水打湿了手中的手帕。“我的父亲强迫我嫁给爱德华,说这是我唯一的出路。他说……我等不到亨利了,况且就算亨利能够从战场回来,他也并不是一个适合经商的人。他绝不会同意我和亨利在一起。我只能选择现实。”
“可是我……我违背了誓言。亨利或许恨我,我毁了他的希望,现在……报应来了。”
伊丽莎白心中一沉,她轻声安抚道:“路易莎,这不是你的错。战争让人失去太多,而你只是想要生存下去。”
路易莎的情绪稍稍平复,但她的脸色依旧惨白。“我只是希望……如果可以挽回什么,我愿意用一切去换。”
伊丽莎白的目光落在艾莉诺身上,艾莉诺似乎因为路易莎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她的眼眶有一些红,但也只是让路易莎务必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孩子的身体。
这个房间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秘密,而这些秘密正慢慢编织成一张网,等待着真相的最终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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