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总瓢把子独特花押的命令,在清晨时分被鸽子送来,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司空摘星。
阿媱知道这个人,还是因为阴阳童子。
阴阳童子唯一痴恋的男人,“偷王之王”司空摘星,专精轻功、盗术和易容。传闻他从不偷值钱的东西,更从未有人看过他的真面容。
这么样一个人,找他比杀他更难。
春深,草木也深。
和煦的艳阳温柔照耀,将郁郁葱葱的山花野草映衬得愈加妩媚可爱。
阿媱来的时候,司空摘星正在翻跟斗。
自从四年前在泰山翻跟斗输给陆小凤,他心中一直不大服气。近来清闲无事,他决心苦练绝技,赢陆小凤个一塌糊涂。
司空摘星喜欢做陆小凤的朋友,更喜欢做陆小凤的克星。
在这一个时辰之内,他已连翻六百六十三个跟斗。司空摘星感到有些头晕,一站直就对上了那头戴帷帽、纤细婀娜的红衣少女。
她歪着脑袋已不知看了多久,见他望来,便清越开口:“杀了你好吗?”
刀锋青青,瑰丽如梦。
在那新月般的弯刀抵入咽喉之前,司空摘星终于展动身形,如风长逝。
他说:“不好。”
阿媱追杀司空摘星三日,中途短暂交过一次手,又被他泥鳅般逃去。
第四天的黄昏,总瓢把子发下新令。
珠光宝气阁的主人阎铁珊正在宴客,阁中丝竹阵阵,晚风里满是美酒佳肴的香气。阿媱绕路而行,去到珠光宝气阁后的青山上。
山势秀拔,并不算很高,山中花草蓊郁,树木繁密,一片寂然宁静。
夕阳已经落下,几点淡星挂在夜空,一栋小楼矗立山间,灯光幽微如萤火。
阿媱推开朱红大门,按照指引转过长而曲折的甬道,几经辗转,终于见到那个蓝衫发白、草鞋破旧的矮小老头。
他面前的小炉上正温着酒,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破草席上,分明已是垂暮的年纪,看着却还十分硬朗,目光锐利如鹰隼。
阿媱站住脚:“总瓢把子。”
那张风干橘子皮一样的脸上,忽然泛起一种满足又自得的神气,朝阿媱和气一笑。
他喜欢听这四个字,喜欢得要命。
“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你知不知道?”
阿媱一顿。
这个世界,她知道的人属实很少,并且绝大多数都已被她杀死。
阿媱想起不久前看过的那段金鹏旧事。
金鹏王朝的三个叛臣,一个远在蜀中峨嵋,一个就在前头不远的珠光宝气阁里。这座小楼位置微妙,这人却并不白胖,也没有长着一只特别醒目的鹰钩鼻,显然并非阎铁珊。
她随口道:“霍休?”
“我喜欢聪明的人。”
这原本只是一个极为轻率的猜测,他却一口承认下来。
霍休还在说话:“你很聪明,却不懂得好好利用你的美丽。不过没关系,我会安排人竭力教导你,让全天下有权有势的男人,统统拜倒在你脚下。现在,先摘掉你的纱帽,再改掉你这个土气庸俗的假名字……”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张小禾。
青衣楼耳目遍天下,这世上有能力瞒住他的人已经不多,其中绝不包括萧秋雨。
萧秋雨确实聪明,能力也不错,霍休本来属意他接手第七楼——窦枫亭那条老狗,挪用公款、四处敛财,他早已决心杀他,之所以还留着,不过是养得还不够肥罢了。
窦枫亭一死,这位倾倒众生的“小禾”姑娘,立刻引起霍休注意。
萧秋雨做的假身份很真,却瞒不过他。但当他看见洛阳传来的美人画像,便什么也不想追究了。
霍休的财富已三十个辈子都挥霍不完,他心里贪婪的巨兽却始终不知餍足。
连死人身上的衣裳也要扒下来换两个铜板,又怎会放过这么样一位活色生香的绝世美人?这是一个绝好的苗子,好好培养一番,什么江南花家、万梅山庄、珠宝阎家,霍休都已不看在眼中。
他要将她送去西域、扶桑,助她进入王庭,为他搬空一国之富!
可惜美人虽美,却生着刺。
有窦枫亭的前车之鉴在,霍休发下一连串任务,终于摸清美人的真正实力、确信她威胁不到自己,这才放心接见,向她娓娓阐述自己的宏伟计划。
阿媱安静听着,不发一语。
她在想柳余恨。
那晚山道分别,柳余恨在她耳畔低语,告诉她无论总瓢把子让她杀谁,都只能败、不能胜。
小柳的判断是对的。
霍休仰头饮尽杯中上好的泸州大曲,兴奋稍稍减退。他望着那道纤袅娉婷、始终未动的倩影,皱眉道:“怎么还不摘下来?”
阿媱轻轻抽刀。
霍休微笑:“你不愿意接受我的计划?方才进来的时候,难道你没有看见那两间石室里堆满的金珠宝玉?那可都是为你准备的。”
世上绝没有不爱珠宝的女人。
上官飞燕那样一个青春鲜妍的美人,甘愿做他这个老朽男人的情人,为他奔走筹谋,不正是为了他这些堆积如山的珠宝玉石?
霍休不认为“张小禾”会是例外。
只可惜对于他这么样一个吝啬又贪婪的老男人来说,他的财富就像他的妻女,是绝不容许旁人染指的。所以上官飞燕也好,“张小禾”也好,他的许诺出口之时,已为她们定下死罪。
他绝不会兑现哪怕一个铜板!
霍休脑中转过各种念头,对这柄多情旖旎的青刃并不十分在意。
她的刀快不过司空摘星,就一样奈何不了他。
他有毕生修炼童子功得来的精纯内力,身下这张破草席更藏着一个绝境逃生的机关笼子。
霍休气定神闲,含笑道:“带刺的玫瑰也很好,总有喜欢驯服烈马的男人。就是话太少……”
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青青的刀锋扫过,如一弦新月,如一弯飞虹。
相交刎颈、血花飞溅。
“是你太聒噪。”
阿媱将“悲酥清风”收入系统背包,冷冷凝视霍休横陈的尸体。
力量和权势很重要,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这是阿媱学到的第一课,也是最为深刻的一课。
青衣楼中藏有一百零八道机关的传闻并不隐秘,她既决心杀死总瓢把子,自然会做好周全准备。
“悲酥清风”是种无色无臭的毒气,散在空气之中毫无违和,不知不觉就已嗅入体内,发觉时已浑身不能动弹,任是再深厚的内力,也只能引颈受戮。
她耐心聆听霍休絮叨,只为等待毒气生效。
现在青衣一百零八楼的总瓢把子,是她了。
离“天下第一杀手”又近一步。
这座小楼建在山上,看着精致小巧,实际却凿空山腹,在地底建造了十数间巨大石室。
室内没有燃灯,却亮如白昼,耀目皆是金银珠玉的熠熠宝光。相比之下,窦枫亭那晚水阁里的阵仗,确实小得不能更小。
阿媱一间间走过,将万千华彩倾数收入囊中。
机关轧轧重启,走出小楼已是正午。
暖融春阳里,阿媱感知到一缕极淡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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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悲酥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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