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苏没有专门去找傅红雪,因为她遇见一个十分有意思的人。
一个只用一把花生,就搭上季苏便车的人。
那时,马车正行驶在往关外走的土路上,前后无人。
他就那样突然出现在马车顶上,用脚勾着车顶倒挂在车前,撩开马车车帘,就那样头朝下笑着问季苏。
“我只有一袋花生和一把剑,我送你一把花生,可不可以让我坐在马车上?”
他的头发倒垂着晃来晃去,在阳光的照射下,黑的发亮。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点红的剑,和季苏指尖上翻转飞旋的岁昙。
季苏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是一把花生而不是一袋呢?”
他跳落下来,蹲在车厢门口,笑的很开心,他说:“因为我只能给你一把,剩下的是我的命。”
所以他坐在了马车上,喝季苏的茶还抢季苏的糕点吃,可季苏却没有不高兴。
因为他说他叫路小佳。
他很爱说话,一路上说个不停,他说他是个杀手,带着八十万两的银票,去杀一个叫傅红雪的人。
他说话时,虽然笑的很开心,可他的眼睛却是冷冰冰的。
他还很爱吃花生,那一把被当做车资的花生,反而是全都进了他自己的嘴巴里。
季苏倒没觉得亏本,因为这一路上她也很开心,被吃花生的路小佳逗的很开心。
所以现在季苏在看一点红和路小佳喝酒。
酒馆里人很少,只有这一桌,还有一直扒拉着算盘实际上在偷听的掌柜。
一点红原本很少喝酒,甚至季苏都没见过他喝酒,但一点红是会喝酒的,而且酒量很不错。
当然,路小佳酒量更好些,小酒就花生,喝的美滋滋,他的剑没有剑鞘,就明晃晃地放在手边。
路小佳:“我知道傅红雪是你们的朋友,他还救了季姑娘。”
季苏:“可你杀不了他,他的刀很快,手也很有力。”
路小佳很快乐的告诉季苏说:“我还没有见过他,既然他这么厉害,那真是很好,我喜欢杀厉害的人。”
他用快乐的语调说着冷酷的话。
说完路小佳看向一点红,他知道一点红有话要讲。
一点红将杯里的酒全都倒进嘴里,解下身后的剑,轻轻横放在桌面上,他说:“我会第一个拦住你。”
季苏瞅瞅一点红,又看看路小佳,她看出一点红对于路小佳是有些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他会说第一个站出来阻拦路小佳的话,是因为傅红雪救过季苏,他是要报答傅红雪萍水相逢出手相救的恩情,而且,他已经把傅红雪当做朋友。
季苏笑嘻嘻地跟路小佳说:“路小佳,你真的杀不了傅红雪,因为还有我,我会下毒,会让你大哭大笑三天,还会让你脸上长满恶心的小疙瘩,还能令你永远也吃不了花生,我还会把你的花生全都送人。”
路小佳大笑:“起码你现在没有叫我脸上长满疙瘩,也没有让我吃不了花生。”
季苏也在笑,她笑得很调皮,她没有下毒,她有点舍不得。
路小佳既英俊又帅气,还很会逗人开心,让人舍不得毒他。
一点红挑着眉毛斜眼看季苏,季苏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转过头望向窗外。
饭后季苏和一点红要去找住的地方,路小佳则是直接去了风月场。
据说万马堂的马场出了大事,长街上来来回回地有人在搜寻。
听客栈掌柜说是有人杀死了马场的驯马师,又不知用什么方法引得万马齐悲鸣,万马堂的人已经连续三天在小镇上搜查,尽管什么也没查到,可就是不让人安生。
晚上的时候,季苏怕深夜有人会闯进来,和一点红商量着,两个人住一个房间,一个睡床,一个躺春凳上,中间用屏风隔开来,正正好。
既安全,又省下布置两个房间的机关。
一点红捏着眉心问:“季苏,你知不知道我是个男人?你又知不知道春凳是干什么的?”
季苏目瞪口呆大吃一惊,“干嘛?你怕我半夜吃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半夜爬起来吃了我?”
一点红:这是谁的部下,如此虎狼之士。
看一点红如鲠在喉,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季苏乐的哈哈大笑。
小样!花满楼我都没手下留情,小小杀手,不再话下。
终究是没抗过,一点红在春凳上翻来覆去一夜,早上的时候黑眼圈都能透出面具。
一说面具,季苏就又要旧事重提,唠唠叨叨地说起来没完,中心思想就是想让一点红把面具摘了。
虽说季苏早就看习惯一点红这张死人脸了,但这不是也习惯隔几天就说一次嘛。
习惯,都是习惯。
“好”
“你看摘了面具透透气,省的脸皮儿……嘎?”
季苏以为自己幻听了。
“红兄,刚刚你是不是说话了?”
一点红撇了她一眼,转身出去洗漱……顺便把面具也摘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季苏已经炫进去两个肉包子加一碗粳米粥。
一点红走进来,直勾勾坐在季苏对面,看着她,不说话。
季苏一抬头。
“咳…咳咳……”
“红兄,你想要我的命呐。”
季苏一口包子噎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还是一点红伸出援手给拍击了一下后背,才免于因噎英年早逝。
“你摘面具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我和你很熟,冷不丁看见一张陌生脸靠这么近我真的会动手的!”
一点红:“那我再带上?”
“哎!别别别呀,这不挺好的,多帅呀,你现在又不是杀手了,你带那死人脸干嘛!”
季苏曾经问过一点红年龄,一点红也不知道他自己多大了,因为自他记事起,每天就是被训练怎么杀人,他连他的名字家乡都一概不知,他只记得他幼时问过,换来的是一顿狠辣的鞭笞。
不过一点红真的很帅哎!他穿着季苏提供的一袭黑衣,眉目深邃冷峻,鼻梁挺拔,脸庞线条分明,左半边脸颊上有两条疤,从耳边交叉到下颚,不说话时显得十分冷酷,令人望而生畏。
可惜,一点红现在被季苏带歪了,有点奔着毒舌闷骚哪一挂去的意思,已经很少能看到他从前冷酷狠辣的模样。
“吃饭吧,一会我们去马场,看看挑两匹马。”一点红提醒季苏,让她别总盯着脸看。
“红兄,你这看着得有二十七八岁了吧?”季苏边吃边撩闲。
一点红抬抬眼皮,伸手就把肉包子都夹到自己碗里。
“我吃。”
看你下次还在吃饭时候撩闲不。
季苏老实了,她又不能从一点红碗里再夹回来,只能撕了半边烧饼,就着粥吃完早饭。
万马堂在关东崛起三十年,上上下下数百号好手,势力庞大,在关东无人敢惹,万马堂拥有三个大到无法想象的马场,更是培育了无数好马,因此江湖上流传着“三十年万马堂”“关东刀马,天下无双”的形容。
季苏住的小镇原本没有名字,大家叫荒漠小镇习惯后,“荒漠小镇”就成了小镇的名字。
万马堂势力庞大,地盘也庞大,但荒漠小镇却不属于万马堂。
因为荒漠小镇仅仅百十户当地人家,可江湖人却已经多到能分出三个势力。
其一是萧别离。
其二是江湖五毒。
其三江湖世界与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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