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周伯通显然很惊讶黄药师竟然会说出这句话。“黄老邪，你不会是因为徒弟腿都被打断了，才想找个小姑娘重新调教吧？”
要不说周伯通结怨颇多呢。就这张嘴，出门没被打死，全靠他武功高。
楚留香扶额，不忍见周伯通接下来的惨况。
果然，周伯通话音刚落，就见一片衣袖猛地朝他袭去，周伯通一时不差，被打了个正着，“砰”地摔在地上，耳边响起黄药师的冷哼声。
“周伯通，王重阳就该把你这张嘴缝上，免得你到处惹是生非。”周伯通的身为上代全真派掌教王重阳的师弟，现任掌教的师叔，自然身份卓然。即便是偶尔嘴上没个把门，也没有几个人真敢对他下手。
何况周伯通本就武功不俗，天下又有几人能耐他何，左不过是黄药师这等当世高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原本在黄药师徒弟断腿一事上，周伯通多少有些理亏，可他号称“老顽童”，如今虽年纪见长，心性却依旧如孩童般不管不顾，当即就朝黄药师吹胡子瞪眼起来。
“黄老邪，你没事提我师兄干什么？你自己一气之下把徒弟的腿打断了，又不是我师兄叫你打的。按我说你就该好好改改你的臭脾气，免得以后再收徒弟，也变成个瘸子跛子。”
周伯通这话委实诛心，黄药师面色一沉，抬手就朝周伯通拍去。
周伯通方才只是不设防，如今见黄药师出手，哪里有乖乖挨打的道理。一个翻身，就往桌子底下钻去。
沈菁见两人打起来，看戏地又从纸包里拿了颗松子糖送进嘴里。下一刻，纸包就被另一只手截了去。“今天糖吃的够多了，明日再吃。”顶着沈菁哀怨的目光，楚留香包好剩下的糖，重新揣回怀里。
片刻功夫，黄药师和周伯通两人已过了数十招。黄药师含怒出手，屋里不少家什都被打成碎片。
他出手极为凌厉，奈何刚失去几十年的内力，反倒是周伯通体内的九阴真经自行运转，多年来不断精进。此是竟是稳稳压过黄药师一头。
为避免殃及池鱼，楚留香果断带着沈菁避了出去，把战场留给那两个明明年纪一大把，却还是一点就燃的老头子。
“黄岛主想收你为徒这件事，你怎么想？”楚留香惬意地躺在屋顶上，享受着阳光落在身上带来的温暖。海风、阳光、桃花，若是此时能再有一壶好酒，才算不枉此生。
“想什么？”沈菁反问。她不认为这是个需要想的问题，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答应这件事。
“传闻桃花岛主黄药师武功高绝，精通奇门遁甲，便是在医术丹药一道上，也颇有造诣。这样一个身份地位的人想收你为徒，你就没有半点想法？”
楚留香有时也会很好奇，沈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小小年纪，却总是看起来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且，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在大海上，甚至活了下来。
“有啊。”沈菁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我本来想着，等身上跗骨针的伤好了。一定要烧了这岛，看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就这样？”楚留香有些怀疑，以沈菁睚眦必报的性子，差点死在黄药师手上，竟然只想着烧他的住处。
沈菁却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我打得过他，还是你打得过他？”
他们两个但凡有一个是黄药师的对手，她何必遭跗骨针的罪。想到取出跗骨针时的剧痛，沈菁都感觉脊背发寒，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发明出来的，这是真活阎王。
听着屋里传来噼里哐啷的动静，楚留香拉起沈菁，“走，找吃的去。”他可没忘记，沈菁昏睡了两天，醒来也就吃了几颗松子糖。
两人丝毫没有客人的自觉，径自跑到厨房里，各色新鲜蔬菜肉食摆得整整齐齐，也不知在这海岛上，哪来如此新鲜的食材。难道这岛上还饲养这鸡鸭牛羊不成？
随意烫了些青菜肉片，沈菁吃得异常满足。船上虽然也有食水供给，可想要这样随意吃蔬菜鲜肉，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菜肉烫了一半，楚留香忽然看向窗户外，一个满是花白头发的脑袋不时从窗棂下探出来。竟然还是个老熟人。
“欧阳锋？”沈菁讶然，他怎么还在这里？
此时的欧阳锋全然不似那日戾气慎重，头发乱糟糟的，还沾着枯草碎叶，双眼迷茫，正盯着他们面前的汤锅垂涎欲滴。
当日黄药师那么快赶来，沈菁还以为欧阳峰落败了，看着模样，倒更像是疯病又犯了。也难怪二人分明实力相当，黄药师却能毫发无伤地脱身。
“要一起吃吗？”沈菁出声询问。
一听这话，欧阳锋嗖地就蹿了过来，抢过沈菁手里的筷子就往汤锅里夹了一大片肉，往嘴里塞。他显然是饿极了，顾不得食物烫嘴，一边吹气一边往嘴里塞肉。
沈菁看着自己空了的右手，微微拧眉。忽而，一双筷子就被塞到了手里，是楚留香。
“用这双吧，我还没动过。”光顾着给沈菁下食材，他倒是一口都没开始吃。
沈菁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伸进锅里抢肉，这片刻功夫，烫好的肉片已经有大半都进了欧阳锋的肚子，再慢一点，她怕是一片肉都吃不着了。
一老一小扒着抢肉吃，满满两盘肉很快就见了底。楚留香只得无奈地起身，重新切肉。
沈菁好歹还能等肉片熟了再下筷，可欧阳锋哪里管得了这些，肉片刚下锅，只是受了些轻微烫伤，就被欧阳锋一筷子卷进了嘴里。
满满两大盘肉，她竟然一片都没有吃着。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沈菁“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对埋头苦吃的欧阳锋怒目而视。
“欧阳锋，你太过分了！”
“欧阳锋是谁？”欧阳锋边吃边问。大约是刻进骨子里的教养，他即便是疯了，依旧留着从前的习惯。不像一般饿了几天的人那样风卷残云，只留一片狼藉。
“欧阳锋是你。”沈菁强忍怒气。
“那我又是谁？”肉吃完了，欧阳锋开始进攻素菜，堆得满满的蔬菜塔肉眼可见地降了下去，最后剩下干干净净的盘底。
沈菁有些气乐了，还想说些什么，忽又觉得自己幼稚的很，怎么还跟一个疯子计较上。
索性也就放下筷子，等着楚留香重新上肉。至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条路，沈菁表示，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身为一个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觉悟，这个时候不当甩手掌柜，等她一个人的时候，就没有机会了。
楚留香的刀很快，不一会儿，满满两大盘肉就又被端上了餐桌。
欧阳锋还要动筷，却在看到楚留香那张脸时，筷子啪嗒落地。
“克儿，叔父终于找到你了。”
该怎么形容眼前发生的一切呢？
沈菁一边涮着肉，一边看着面前“父慈子孝”的一幕。
欧阳锋拉着楚留香要教他九阴真经，楚留香一口一个叔父叫的毫无负担，好似眼前这人当真是他叔父一般。
一个要教武功，一个插科打诨，竟然十分奇异地没有聊崩，也没有冷场。
直到欧阳锋忽然转头看向沈菁，问出了一句话：“克儿，这是你找的小媳妇儿？”
沈菁、楚留香：？？？
小媳妇儿？
沈菁一记眼刀过去，似笑非笑。
楚留香则是笑呵呵道：“叔父，这是我女儿阿菁。”
“女儿？”欧阳锋眼睛亮了。
沈菁手里的筷子抖了抖，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下一刻，欧阳锋对着沈菁露出一种慈祥的，和蔼的表情，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小阿菁是吧，快叫爷爷，爷爷带你去买好吃的。”
沈菁的表情僵住了，刚夹起的肉片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怎么也没想到，楚留香已经无耻到这种程度了。他自己上赶着给人当侄子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拖她下水？
苍老的手掌抬起，带着几分试探，轻轻落在她头上。
沈菁下意识避开，她并不喜欢被陌生人接触。
楚留香一个人喜欢摸她的头就算了，欧阳锋这个人，太危险。
谁知道他那只手落在头上，是想摸她的头，还是想打出她的脑浆？
欧阳锋沧桑的面容染上失望，可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胡乱在身上摸索，像是在翻找什么。
“九阴真经，我的九阴真经呢？”欧阳锋在身上摸了好几圈，面色骤然变化，抓过楚留香的衣领，双眸嗜血近乎吃人。“是不是你偷了我的九阴震惊，是不是你？”
说罢，就要一掌朝楚留香天灵盖击去。
楚留香一个旋身，不知从哪摸出根筷子狠狠点上欧阳峰手上穴位。欧阳锋痛呼，又伸出左手向楚留香抓去，动作之迅猛，叫人依然看不清身形。
楚留香仗着身法极佳，勉强躲开几招。欧阳锋几次抓不住这个偷走他九阴真经的小贼，愈发愤怒。周身气流涌动，背上瞬间鼓胀起来，整个人四肢趴在地上，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正准备随时抓住吃掉那只小小猎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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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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