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无咎在晌午后等来了洗得干干净净、换上新衣服熏好香的东方盛。
他眼神在这人身上打转,不过一次见面就这般隆重,若不是对方眼神仍然隐忍克制,言无咎差点以为昨日之事已暴露,无伤大雅的小谎被人戳破了呢。
如今看来是没有。不过这样打扮一下,原本就俊秀的少年人更加养眼,言无咎很是欣赏。
鲜衣怒马,不外如是。
“你很适合穿红色。”他不吝赞美。
东方盛闻言莞尔:“无咎哥这样说,我要多买几匹红色的布料。”
“不错,可叫绣娘多给你绣些祥云凤纹样。”他手指隔空随意点在东方盛领口腰间,明明什么都没碰到,却叫人喉头一紧。
东方盛不自在抚摸过自己素净对襟,“习武之人,不讲究惯了。那样会更合适么?”
“当然,好看呀。”言无咎理所当然道。
“好,那听你的。”
这话说出口,言无咎眨眨眼,回思方才自己所说,难得迟疑——那些话在兄弟之间是不是有些不合分寸、过于暧昧?是否会叫人误会呢?
叫他这般随心所欲之人藏起亲昵,实在是件难事。
好在对面对于情这一字同样不甚了解,意识到自己的喜欢就已经顶了天,注意力全在藏好自己躁动的心,顾不上揣摩旁人的情谊。
讲正事吧,讲起正事说不准就好了。
言无咎正色:“你昨日急匆匆来找我,是为何事?”
东方盛将那谣言说罢,看着言无咎沉思的模样,试探道:“无咎哥可不能叫他们那些话哄骗,毁了你我二人的情谊。”
情谊,瞧这词用的。言无咎腹诽,他如今陷入频率错觉般,听什么都有点暧昧牵扯,面上却若无其事附和:“合该如此,你我之间清清白白,只管照旧行事就好。”
清清白白……
东方盛眸光中似有万千思绪闪过,最终定格在一抹无奈之上,他声音很轻,像说给自己听:“是,一切照旧就……最好不过。”
清白二字,却是怎也羞提。
说过正事,两人相顾无言,却没人先行离去,红衣青衫,一坐一立,一同等不知什么契机。
或许是风吹落第一片树叶,落在言无咎腿上。
言无咎拾起这片仍泛着青绿的梧桐叶,叶梗在指尖转了两圈。
“昨夜可下过雨?”他轻声问。
梧桐夜雨,却话别离。
东方盛闻言,迟疑道:“昨日我睡得死,并未听见雨声……要我找人来问问吗?”
唉,呆子。
呆子真去问了属下,属下说没有。
“丑时将您送回去的时候,还未下雨呢。”属下道。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东方盛挥手屏退下属,正要回去告诉言无咎昨日无雨,却依稀觉察到哪里不太对。
那句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他正欲细思,就听见言无咎含笑声音。
“问到了没有?”
听见言无咎算不上催促的询问,东方盛便将一切抛在脑后了,匆匆两步走进言无咎,道:“没有,昨夜无风无雨……”
……
平一指正在屋内研读医书。
申时阳光已不那么刺眼,坐在躺椅上借着光读书最好不过,新收来的药材在院中平铺开晾晒,随风传来让平一指舒心的味道。
这样好的药材,也是借日月神教的光才能拿到。
想到这里,对于被日月神教指使的事也没那么抗拒了。平一指又翻一页书,忽听到自己老婆的声音,晦涩而冷漠:“后院不要晒药,闻着便让人生厌。”
甚至不用露面,只这一句话,便叫平一指流下冷汗。他连忙站起来,刚刚爱惜翻看的医术掉在摇椅上,折了半边角,他也不在意了,只抬手擦擦额角冷汗,“是,我忘记了,我这就收拾。”
他老婆发话了,阳奉阴违是万万不能,然而,这需要晾晒的草药,又该收到哪里去?
平一指琢磨许久,终一咬牙,装好草药往黑木崖上去。
……
“你来找我借地方晒药?”言无咎斜倚在轮车上,闻言一挑眉。
平一指脸上红红白白,最终从鼻子里重重哼一口气,闷声道:“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言无咎好笑,“我在这儿能说上什么话?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你来找我借地方?”
“你开什么玩笑,”平一指不耐烦,“那东方盛将你接进家里,不就是给你落脚的?他后院又不种花不养鸡的,给我晒晒草药怎么不行?”
言无咎似笑非笑望着他,也不说话,想看他什么时候反应过来。
平一指一开始还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言无咎循循善诱:“哦?将我接过来,怎么我就能做主将这院子用来晒药呢?”
平一指正欲开口,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暴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他望着言无咎诸事了然的神色,脸色瞬间铁青。
是了,他一介大夫,只与言无咎见过一面,怎么就能确定东方盛对言无咎的态度呢?这份笃信,又是谁带给他的。
“平大夫,修行不够啊。”他戏谑道。
平一指还欲多言,就见言无咎卸了力气,向后靠在轮车上,向斜后方轻一侧头,示意平一指给他推车:“走吧,去后院。”
平一指背着药材箱子,对他怒目圆瞪。
言无咎哼笑一声,随手把玩自己垂在身侧的发尾,“我倒不着急,反正在哪儿待着都一样,但有些东西可等不得。”
僵持不过一盏茶功夫,平一指上来给他推车。言无咎手指点点轮车边沿,“平大夫,记得看路。”
东方盛府中建筑园林修的都很随意,颇有“落拓”之风,唯有路是用两块青石板并排拼成的,打磨润泽,衔接处畅通无阻,甚至说可以走马也不为过,轮车滚过时,连声音都微不可闻,更不论坐在上面有多安稳。
平一指冷嘲:“这石板、这工艺,东方堂主两年的例钱搭进去够不够?”
言无咎细品片刻,反问:“平大夫可是惯缺钱花,瞧见什么都想到造价几何,替他人心疼?”
平一指:“……”
“真是牙尖嘴利。”
言无咎权当称赞,不过还是反击一句:“比不得平大夫鼠牙雀角。”
平一指就差拿一根手指指着自己了,“我鼠牙雀角?我?”
一路斗嘴,便进了后院,一旁站岗的步惊蝉见了,想上前阻拦。
站在他旁边刘白木不知道哪根筋打错,感叹道:“好久没见言大夫这样有活力的样子了。”
一句话憋住步惊蝉、平一指言无咎三人。今日最佳进攻手刘白木看见三人投来一言难尽的目光,还迷茫的摸了摸头。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下,连和人鼓唇摇舌的性质也没了。
言无咎懒洋洋抬手一指:“那边花圃,分由你了,打明儿起你自己晒药自己收。药架子也得自己带来自己打。”
平一指先将药箱放下,闻言皱眉:“你在这儿住,什么都不准备么?”
“准备什么?”言无咎问完才想起来自己‘大夫’的名头。想来那人派平一指这位大夫来,正是发现了他这些小破绽,他嗤笑一声,慢条斯理道,“寻常病症,需寻常药材,找寻常大夫便是。”
平一指又一次被他称作寻常,此次却没有上回那样生气——虽然上次也有三分是做戏,只问他,“那依你之见,什么样的病症才配你出手?”
言无咎似笑非笑望着他。
平一指平静回望,好似根本不是奉他人之命在套话。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瞬间,但又实在难熬。平一指看见端坐在轮车上的青年医者,露出鬼才独有的恃才傲物神情,好不狂妄道——
“若真有药石难医之症,在下倒可一医。”
好、好强的单机感……
(孤独的自割腿肉并烤制食用)(逮到一个读者问要不要尝一口)(被拒绝后撒点辣椒再蹲蹲下一个读者)(蹲到腿麻没有第二个读者遂放弃)(爬上孤独的电动轮椅并逐渐远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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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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