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桃花影落（十七）
银环本想给她让路，却见她满面愁容，精神也不大好。
“龙姑娘，又见面了。”他心中疑惑，没了臭道士祸害人，小龙女怎会下山，还一个人跑这么远。
小龙女瞧了他片刻才认出他来：“冷姑娘，你的声音？”
银环耸耸肩：“装的，我是男子啦。不过你怎么称呼我都不妨碍。天色将晚，你怎么一个人上山来了？”
小龙女神色黯然，没有说话。
银环见状，弯腰凑过去眨眨眼，对着她笑得明朗：“哎呀，夜里星辉明月是很漂亮的，看看景色也很好。”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小袋糖果来塞进小龙女手里，“是不是被我吓着了？呐，这个给你，不要同我生气。”
小龙女不谙世事，单纯出尘，闻言真以为对方是因为假扮女子的事情同她道歉。
“不，这没有什么。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
银环闻言，又掏了小包糕点出来一齐给她：“好姑娘，我也这样以为。这世上别人怎么看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呢。难得与你投缘，你便收下这点心意吧。”
小龙女本想拒绝，可瞧着银环的眼睛手已自己收下了。
“那，多谢。”
银环摆摆手，两人交错而过。
银环背着药篓子刚走开两步，却听身后小龙女脚步一停，转过身喊住他：“冷姑娘。”
银环回身：“嗯？”
“你觉得，师父和徒弟相爱结成夫妻可是大逆不道，会被所有人耻笑？”
银环扬在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他摇了摇头：“我喜欢谁，同谁在一起，都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管什么大逆不道，天下人是我的什么人，尽管笑去。若是敢叫我听见我一刀割了舌头不就清净了。”
小龙女垂下眼：“可是如果对方不高兴了，该怎么办？”
银环敛了敛神色：“龙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说说么？”
原来她师姐李莫愁不知怎的找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打斗之中她与杨过走散，分开找寻许久之后于英雄大会重逢，也互相表明了心意，准备回古墓去。但在路上偶遇被金轮法王盯上的黄蓉等人，救了人后黄蓉同她说师徒成夫妻是不光彩的事情，而若他们一直在古墓里以过儿的个性是不会高兴的。她不愿如此，便自己离开了。
二人找了地方坐下，银环生火熟练的翻烤了两个馒头。两人一人一个热馒头吃着。
银环叼着馒头，给小龙女比了数字： “我遇见我师父的时候约摸五岁。这样想来，我喜欢他，他却不肯喜欢我，实在应当得很。好姑娘，你二人之间不过一个师徒的名分。既然互相喜欢却心有顾虑，你不妨问问他，究竟是与你隐居古墓痛苦还是与你分别更痛苦。你不想要他难过，于是选择放手，可或许对于他来说一生一世不出古墓或许难挨，但失去你才是难以承受。若因五分的痛而承了十分痛，岂非本末倒置。”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小龙女捏着半个馒头也呆了。
半晌过后，她突然站起来便往外走：“我要去找过儿。我要去问他。冷姑娘，谢谢你。”
银环一下被惊醒了似的，手一抖馒头都掉进了火堆里。
“哎，这……龙姑娘等等，我陪你一道。”他连忙灭了火拎起药筐子就追。
话分两头。
金轮法王见杨过孤身一人，知其与小龙女分开便着手对付黄蓉，没曾想又被杨过遇见。黄蓉传授杨过打狗棒法的口诀，杨过习得后欲引金轮法王入黄蓉阵中擒住他，不曾想此人竟破了石阵且反擒住了黄蓉。
“过儿！”
小龙女与银环远远赶来已阻止不及。
这样的距离银环只能以弹指神通打中金轮法王的手腕。金轮法王吃痛之下松开黄蓉，扭头便见一个身着半旧布衣年轻人一掌对他拍来。
二人手掌一对金轮法王便觉不妙，此人内力竟与外貌全然不符，深厚精纯远胜于他。他一时不敌只觉气血翻涌，如破布稻草一般被击飞了出去。
小龙女扑向杨过扶他起来，口中急急问着：“过儿，你有没有事？”
杨过连连摇头，见到小龙女眼眶都红了，捉住小龙女的手道：“姑姑，我找你好苦，你不要再撇下我了。”
大小武并郭芙围着黄蓉扶她起来，也是一叠声的关心。
银环挠挠侧脸，回头找方才一时情急丢下的药筐。
正找着呢，身后有人跟上来了。
“先生留步。”
银环扭过头，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黄蓉笑了：“正是先生。多谢先生相救，不知先生名姓？”
“敝姓冷。”
“在下黄蓉，这是小女郭芙与弟子武郭儒武修文。”黄蓉拱手介绍道。
跟在她身后的小辈也跟着见礼。
没想到会这样见到她，银环有些不自在，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好不做声的回礼。
“方才阁下所用武功可是弹指神通？”
比起银环，黄蓉便大大方方多了，直接问道。
“不错。确实是……”
他方点头答应，便感身后有人快速接近，没来得及回头看，便见黄蓉面色大变，又惊又喜的喊了一声。
“爹！”
银环一愣。
身畔有风拂来，余光中一角青色的衣衫落了下来。
他猛然抬头，一声师父已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
还真是被他找见了呀。
是真的来找寻他的么，还是只是一个意外。
银环不知道。
黄蓉喊了一声之后，郭芙也是惊讶又兴奋的喊着外公。实在是面前的人太过年轻，黄蓉望着黄药师不见苍老反而年轻的面容高兴之余还有些担忧惊疑。大小武也赶紧见礼，忙忙乱乱作一团。
今日真是太过热闹了，四周太多人嘈杂喧哗，闹得他有些昏沉。莫名有些懒得说话，只觉得好生吵闹，叫人有些生厌。
黄药师缓缓皱起眉，他一手止住他们的话头，一手握住了银环。
“以为你会在岳阳，没找见人。耽搁了一段时日再去桃花岛，又没遇上你。好在你没遮掩踪迹，这才找见。有些晚了。 ”他低头同银环解释着。
银环仰头瞧了他一眼，没吱声。
黄蓉的目光很轻很快的掠过二人。
黄药师略紧了紧握着银环的手，抬眼扫过一干人，又多看了两眼黄蓉隆起的腹部。黄蓉已有十多年没见过黄药师了，而对于黄药师来说那更是久得太多太多。
他对着黄蓉笑了笑，黄蓉也止不住笑起来。
“本以为你肯怀一个便已够烦恼，没曾想竟还愿意揣第二个。”
这般言语，黄蓉的眼眶立时便湿了。她本该如少时一般倚靠向父亲的肩头，但她没有。只是稍稍靠近他另一侧，亲近道： “这么多年一点消息也没有，爹，你担心死我了。”
银环稍稍用了点力气抽开手，找自己的药筐去了。
黄药师望了一眼他的背影，回头同黄蓉说自己没事。
等银环拎着药筐回来，黄蓉已经邀杨过与小龙女一同去归云庄养伤。黄药师站在一旁，见他回来便迎上来接过他的筐子。
“怎么这身打扮，还带着这些？”
银环笑笑，主动搂住他的胳膊：“无聊，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可别弄丢了，我夜里上山好容易采摘到的。”
黄药师应下，又问他：“你陆师弟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归云庄，可要去？”
“要去怎么说，不要去又怎么说？”银环贴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黄药师的指缝。
黄药师有些痒，但由他去了。
“要去便一道去。不想，便去你想去的地方。”
银环仰头瞧他，抿出个笑来：“你呢？”
黄药师怔了怔，默了片刻回答道：“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
这下轮到银环说不出话来，他有些局促的垂下头碾着脚下的碎石头：“我……你们父女多年未见，总要叙叙旧。我是说……”
他窘迫的解释着，却发觉这不是一个能解释的误会。他就是那个意思，黄药师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们应该一起，而银环不这样认为。
“我知道。澜风，我知道。”黄药师安抚道，“叙旧不急于一时。”
银环沉默下来，低着头想了片刻，等他抬起的时候又是一张盈盈笑脸了。
“那就去吧。”银环道，“我饿了，去乘风那儿讨口吃的。”
一路上，郭芙并大小武三个小不住的瞧着银环与黄药师牵在一块儿的手。脸色古怪极了，若非其中一位是传说中的黄药师，只怕他们已经不是偷偷摸摸瞧一眼又瞧一眼，而是已经瞪着眼睛跳起来了。也或许正是因为那是黄药师，他们的脸色才古怪成那样。
黄蓉倒是很平静很自然的在前头带路，一路与众人说话周到得很，谁也不曾冷落。
到了庄子见到急切迎上来的郭靖，银环多瞧了两眼，算是晓得黄药师的女儿怎么会同小龙女说什么劳什子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了。
东邪的女儿竟瞧上了这么个正派的人物，也是叫人啧啧称奇。
郭靖关怀完妻子，终于记得还有个岳父大人在后，见完礼望着银环卡了壳。
黄药师淡定介绍道：“他是蓉儿大师兄，亦是我许了誓言之人。直呼他名讳即可。”
“这……”郭靖郭大侠一时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倒是郭芙面色巨变，望了望相携一处的杨过与小龙女又望了望黄药师与银环，捏着拳头恨恨跑了，大小武连忙追了上去。
银环拒绝过黄药师给的名字，现今似乎也愿意再承认。可黄药师大抵捏不准他，便没有代为介绍。
“冷银环。”他拱手道，“冷澜风是他给取的，为了与我那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师弟师妹整整齐齐在风字辈里。你们随意称呼。”
“冷……前辈……”
最终我们年纪一把的郭大侠如此艰难的称呼道。
银环眨眨眼，望向黄药师，也不知道是逗趣还是认真的，问道：“我要给见面礼么？到底长他许多岁呢。”
众人闻言，忍不住扫过二人面貌，神色立时一言难尽起来。
这两位前辈瞧起来实在年轻的过分，将银环与郭靖拉出去问路人，只怕说是父子都有人信。
杨过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将脸埋到小龙子肩头笑开来。小龙女见他笑便不禁莞尔，垂眼瞧着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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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番外·桃花影落（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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