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布安柏全身的痉挛慢慢消退，女孩猛地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
她的眼眶微红，声音沙哑，六神无主地看向他们：“我姐姐呢？”
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和她对视。
只有乔纳森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安柏的手，想要给她些许安慰。
康斯坦丁激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
“B，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杰森......杰森竟然完全洗脱了死而复生的痕迹！”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此精妙绝伦的魔法！这是何等伟大的奇迹！”
蝙蝠侠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更知道康斯坦丁一向信奉的原则：
“魔法，本质上是一种等价交换。”
怀特小姐，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安柏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的任何事情。
此刻仿若是曾经的场景重现，但她和姐姐的角色，互相调转了。
她一刻不停地施展着魔法，想要在脑海中联系上姐姐。
但魔力根本找不到对应的目标，只能零零散散地消散在风中。
发起魔法联络请求需要耗费的魔力很少，但安柏本身的魔力储备也很匮乏。
很快，魔力耗尽了。
她开始消耗自己的精神力来施展魔法，刺痛感一点一点地加剧，她的面色也愈发苍白，看上去，几欲昏厥。
乔纳森焦急地看向康纳，但康纳也不知道如何阻止安柏，他理所当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外置大脑——提姆。
提姆：“......”
他动了动嘴，没有出声。
看口型，应该说的是“杰克”。
康纳明白了提姆的意思，无奈地摊了摊手，小声回复道：“精神力不够。”
众所周知，氪星人根本没有魔法天赋。
那把可以让人进入美梦的魔法弓，完全依靠康纳的精神力驱使，短时间内，根本放不出来第二箭。
提姆无奈地笑了笑，凑到了安柏面前，尽量用温柔的邻家哥哥语气劝慰道：“安柏，你先暂时停下。”
“你姐姐现在就在蝙蝠洞，我们可以带你去看她。”
安柏不为所动，只在听到“姐姐”一词时，微抬了一下眼皮。
提姆并不气馁，像是诱哄不肯归家的流浪小狗一般继续说道：
“安柏，你姐姐是非常厉害的魔法师。”
“她能骗过神明，自然也能骗过康斯坦丁。”
“也许这只是她的障眼法而已。”
“神明......”安柏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额头的吊坠，它已经不再散发魔力，但自己并没有变成巨龙的形态。
那个困扰她的邪恶魔法，悄无声息地失效了。
这个认知让安柏更加恐慌起来，她强压住心头不祥的预感，尝试着去联系自己的另一位血亲——她的母亲，斯德恩公主。
看着重新沉浸回自己世界的安柏，提姆耸了耸肩，其实他还有一个方法：
魔法不一定行，但物理一定行。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把她打晕了。
当提姆正在考虑要不要出手时，空气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声温柔悲悯的长叹。
这是怀特和安柏的母亲。
所有见过姐妹俩的人，都不会认错。
相同的发色，相似的面容，围在床边的几人自发地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安柏睁开了眼睛，泪珠沿着脸颊滴落，晶莹的琥珀色瞳孔中倒映着眼前的精灵，她几乎是膝行到了床的边缘，啜泣着：“母亲！”
“诸位，午安。”她轻抚着小女儿的头发，任由孩子的泪水沾湿衣服，“初次见面，我是柯珞克和福娆的母亲，精灵王族的斯德恩公主。”
她的掌心溢出了丝丝缕缕魔法的微光，安柏缓慢地停止了抽噎，倚靠在母亲的怀抱里，陷入了沉睡。
“请原谅福娆的失礼。”斯德恩向着屋中最年长的克拉克点了点头，“也请原谅一位母亲的不请自来。”
“我想去看看柯珞克的身体，介意我直接传送到蝙蝠洞吗？”她看向迪克，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怅惘，“二十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
迪克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等等，这位精灵公主殿下在说什么？
自己曾经见过她吗？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这种长辈的语气......
迪克的脸上挂上了礼貌的微笑，心理活动则完全相反：呜呜，感觉不妙。
提姆和斯蒂芬妮对视了一眼，和迪克一样不祥的预感也油然而生了。
*
闭上眼时还躺在床上，再次睁开眼就躺在草地上了。
达米安坐了起来，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这里应该就是陶德说的精灵密林了。
但和他说的不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怀特，而是另外一位不辨敌友的精灵。
她像中世纪的骑士那样披挂着厚重的盔甲，不知道武士刀，能不能破除她的防御。
达米安拿出了自己最趁手的武器，对准了来者。
“你也是来找柯珞克殿下的？”对方显然并不在意他这充满攻击性的举动，再怎么看，他也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和福娆殿下差不多高，对于长生种而言......
等等......福娆殿下是谁？
克瑞捷压下心中的疑惑，发现这位年幼闯入者后，她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集结军队，自然能在第一时间赶来。
她打量着面前的人类幼崽：或许，柯珞克殿下会给自己答案。
“我来找怀特。”达米安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思考了一下，还是选择暂时收起自己的武器。
“怀特......”克瑞捷转身，示意他跟上，“那应该是柯珞克殿下在的人类化名。”
“告诉殿下，有一个人类小孩来找她了。”她抬头，对着树冠说道，“劳驾殿下去长老议会厅接他。”
掩映在丛丛树叶后的翠鸟振翅，向着殿下的树屋飞去。
达米安沉默地看着它飞远。
这个带路的精灵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或者说，这种速度已经是她迁就自己的结果了，达米安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穿过密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山，半山腰处云雾缭绕，依稀可以看到山顶矗立着一棵巨松，直冲云霄。
克瑞捷身上的盔甲已经变成了暗紫色的斗篷，身后的精灵翅膀完全舒展开来。
她皱着眉头看了达米安一眼，在他恼羞成怒之前，拎起了他的衣领，向着高处飞去。
那颗巨大的松树，就是长老议会厅。
柯珞克殿下的树屋顶层，已经被她自己设置了最高级别的魔法屏蔽阵，但阵法以设置者的魔力为基础。
如果祇真的出了问题，她那点魔力，不过是螳臂挡车，所谓的屏蔽也是无稽之谈。
但长老议会厅所在的这颗巨松，其魔法屏蔽阵受所有在世精灵长老魔力的加持。
正面对抗神明或许有些吃力，但一定程度上遮蔽神明的感知，还是做得到的。
希望不要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克瑞捷将提着的人类男孩放下，向阵法里输入了一丝自己的魔力，大门应声而开。
同一时间，现实世界的长老议会厅里，围坐在圆桌前的精灵长老们纷纷感知到了阵法的变动，包括克瑞捷将军在内的诸位长老齐齐望向坐在首位的精灵。
她和怀特、安柏一样，都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头顶金色的王冠熠熠生辉，和她手中权杖的宝石相得益彰。
历任精灵女王，都兼任着长老会的首席长老。
克瑞捷仔细感受着阵法中的魔力流动，确认那一抹熟悉的魔力，来自于幻境中的自己：“女王陛下，计划开始了。”
“计划开始了。”怀特喃喃道。
“你说什么？”杰森正在逗弄那只能够口吐人言的翠鸟。
精灵的信使歪了歪头，躲过了这个奇怪人类的骚扰。
“我说，克瑞捷奶奶说的那个人类小孩，不会是罗宾吧？”怀特笑了笑，朝翠鸟伸出了手，它听话地飞了过来，停在了手上，温顺地低下了头。
“应该就是他了。”杰森撇了撇嘴，“走，我们一起去那个什么长老议会厅，把他带回来。”
怀特摇了摇头：“你不能进去，罗宾是个孩子，克瑞捷奶奶能够容忍。换成是你，可就不一定了。”
“好吧。”杰森无奈地点了点头，“那我等你们回来。”
怀特温柔地笑了一下，恍惚间，好像从这句话里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母亲和自己总是很忙，实在无暇顾及妹妹时，就会把她托付给长老们。
妹妹也总会委屈巴巴地说：“好吧，那我等你们回来。”
“好。”她像从前回答妹妹一样，亲了亲杰森的脸颊，“我很快就回来。”
杰森目送怀特离开，树屋的门缓慢地关闭，他半靠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翻看着桌上的魔法书。
嗯......完全看不懂呢。
沙发有些太软了，空气中是草木的清香，按理来说应该可以提神，但自己怎么感觉越来越困......
门外，怀特轻轻地念着一串咒语。
已经昏睡过去的杰森身体里，隐隐浮现着大种姓之刃的红光。
杰森紧皱着眉头，努力想要清醒过来。
一人一精灵的灵魂之力对抗着，似乎在进行一场隔空的角力。
终于，这把斩恶之剑离开了主人的灵魂，胜负已分。
大种姓之刃穿过木门，来到了怀特的手中。
剑身嗡鸣着，诉说着被背叛的愤怒。
怀特出神地看着它。
这就是，自己放弃蝙蝠侠，选择了杰森的原因。
小丑直播爆炸案那天，她第一次见到了这把剑，就明白了预言所指者究竟是谁。
她卑劣地趁虚而入，利用了杰森的信任，当着蝙蝠侠的面，悄无声息地在剑柄上留下了自己的魔法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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