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成功逃走并离开尼昂了。这是个好消息，光星想。他必须这么说服自己。
机体的散热系统发出隆鸣，腿部助推器和尖锐的爪子变形收回。他们距离汽车人营地越来越遥远，汽车人追击的声音慢慢远去。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原本是为了寻找爵士的下落才来到尼昂城，这段时间也从没停止过收集信息，任何油吧内和汽车人以及霸天虎相关的小道消息他都没有放过。而现在，爵士看到了他和拾荒者一起行动，抢劫能量和变形齿轮，贪婪且无耻地掠夺生命，他差点杀了那个汽车人，而他们却放了他一命。
爵士本可以对他开枪的。
记忆扇区浮现出离子风暴下阴沉的天空，爵士拖着他一路离开锈海的晶体丛，闪电被遗弃在很远的地方。
而光星现在孤身一人，跟着拾荒者的车队奔向深渊。
再也没有人能将他救出风暴了。
“那是汽车人的变形齿轮吗！”
铰钉忽然出现在光星面前，兴冲冲地打断他的思绪。
慢吞吞的车厢上方开了个天窗，机枪变形收回，铰钉从窗口跃入车厢内，猛地拍了一把光星的肩膀。
“干得漂亮，菜鸟！”
光星被他拍得一个趔趄，肩甲发出了尖锐的鸣叫。
变形齿轮好好地握在光星的掌心，金属表面触碰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硬，呈现圆球形状，环装光带正在发着光，还能用。光星小心翼翼地拢起五指，观察着变形齿轮。他还是涡轮狐狸的时候吃过这个东西，能迅速找到变形齿轮的位置也得益于多年以来他刨过的尸体。
“这东西值多少钱？”光星说。
“一万到两万。”丝锥开口道，他扶着慢吞吞车厢内的把手，还在观察后方有没有追击者。
“可以换点高纯！”铰钉说。
“或者能量块。”丝锥说，“比起高纯和塞金来说，现在更值钱的是能量块。”
“要是他们给你的能量块不够一箱，就狠狠教训他们。”
铰钉咧嘴笑着，他锤了一下掌心，动作仿佛要将另一个塞伯坦人的头颅碾碎。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得意洋洋，可能是因为任务成功了，也有可能是看到光星手中拿着汽车人的变形齿轮，铰钉对光星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光星记得在一天之前，铰钉还恶狠狠地威胁他，扬言要拆了他的发声器，但现在铰钉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
丝锥对铰钉的总结是准确的，光星想道。铰钉确实是个处理器过于简单的家伙。
光星把变形齿轮放进子空间。
丝锥向他看了一眼，红色的光学镜似乎闪过了一丝不屑。
光星的火种猛跳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丝锥不像铰钉那么好骗。难道他已经看出变形齿轮是光星从汽车人的尸体里挖出来的了？
但是回到尼昂城的路上，他却什么都没说，并且有意无意地忽略光星的存在。
尼禄倒是对于变形齿轮没有什么兴趣。他可以直接得到能量块，也就没有必要让处理变形齿轮的人赚走差价。
慢吞吞的车驶入油吧后方仓库的时候，尼禄显得高高兴兴，并且张开双臂，做了个欢迎的手势。
“哦，欢迎回来！我的炸弹还安然无恙！”他说。
仓库里站满了人，除了尼禄之外，还有几个光星从未见过的塞伯坦人，酒保也在场，他手拿数据板，蓝色的光学镜疲惫地注视着屏幕中心，机体看上去又变得锈蚀了一点，腰部细瘦而佝偻，几乎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他的机体了。
光星从车厢里跳下来，看着那几名塞伯坦人开始搬运能量块。尼禄只留下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一部分被搬走了。
“替我向外科医生问好。”
尼禄将双手的掌心合在一起，欠身对其中一名守卫说。
那名守卫是所有人中唯一没有涂装的，他的机体呈现出死灰般的颜色，经过改造的光学镜比正常塞伯坦人多出三对，如同塞伯坦昆虫的复眼，排布在他的面甲上，双手变成了没有手指的机械臂，似乎是专门被创造用来搬运东西的，腿部则全部被拆下，换成了数十根纤长而尖锐肢体，走路时，这些肢体交错着移动，令人眼花缭乱，不可控制地感到电路发麻。
他戴着面罩，遮挡住面甲的下半部分，红色的光学镜看向尼禄的时候，带着毫无温度的刺骨寒意。
“问好。”
那名改造过的塞伯坦人站起来比尼禄高很多，声音宛如坏掉的录音设备。
说完后，他挪动密密麻麻的下肢，从仓库里爬了出去。
“呀，真吓人。”尼禄说，他拍了一下手，搓了搓掌心，“好了，咱们收拾一下离开这里吧，回去工作，走吧，走吧。”
卸货分赃完毕，铰钉对光星挥了一下手，慢吞吞的车厢驶出了仓库。
“回头见，菜鸟。”
光星听到铰钉的声音远远地喊道。
酒保跟在尼禄身后离开，仓库内的灯光逐一关闭，空荡而寒冷的黑暗包围上来，能量块的箱子也被阴影淹没，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但是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现在他不需要再寻找爵士了。
酒保在门口转身，对光星说：“我要锁门了。”
光星回过神来，走出仓库。
……
想卖掉变形齿轮，就得找到做零件贩卖生意的拾荒者。
很多拾荒者都会买卖零件，尤其是变形齿轮。变形齿轮并不是塞伯坦人机体中最结实的结构，多次变形后可能损毁，而不同的变形齿轮又能提供多种载具形态的可能性，痴迷收集变形齿轮的大有人在，而丢失变形齿轮对于塞伯坦人来说相当于丢失了能走路的腿。
光星打算去找外科医生。
根据酒保提供的资料，外科医生位于在某个叫做“雾爆”的拾荒者领地附近。
他住所隐蔽，经常搬家，在内战开始之前，外科医生是利刃城的研究人员，在元老院赞助的医学科学院中工作，负责多个机体改造实验，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被科学院开除了，剥夺了再次进入利刃城的权利。
“完全是个疯子。”酒保评价道，“老板不愿意惹他。”
“外科医生进行过火种移植之类的实验吗？”光星问。
“他做很多实验。看到那些佣兵了吗，都是被他改造之后的结果，他们没有自我意识了，被切除了情感模块。”
“切除情感模块？”
“一种元老院时期的刑罚，”酒保说，“没有人能从外科医生那里完整地走出来，你进去了，说不定出来就不是你自己了。”
光星沉思片刻。
“这么说，他知道怎么动脑模块的手术。”光星说。
酒保瞥了他一眼，目光像是在看一块已经死了的尸体。
“外科医生不接不认识的活，他脾气古怪，要是你想去试试，就去北边找他吧。”
酒保把数据面板丢给光星。
“这上面记录了能量块的去向，”酒保说，“要是你能炸了他的实验室，老板说不准还会很感谢你。”
光星帮尼禄干完了活，尼禄对他的警惕减少了一些。
现在光星被获准自由行动，尼禄开始对他的行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想在这座城市里拆掉项圈炸弹是不可能的，这里的拾荒者十有**都和尼禄有利益纠葛。光星发现了更多戴着项圈炸弹的人，有些人也并非为尼禄工作的。光星猜测，尼禄只是个炸弹制造商，在军火生意里有部分话语权，就像之前的换向阀一样，他们各自占领着领地，坐拥能为他们谋取财富的产业，并且控制一部分拾荒者守卫。
外科医生可以完整地把零件从一个机体上拆下来，做复杂精密的手术，也能给机体换装新的设备，或者是做系统全面升级。
或许他能解释为什么光星的变形形态这么不稳定。
而变形齿轮就是敲门砖。
光星穿过地下城盘曲交错的街道，沿着无光的隧道向地下深入，四周的墙壁变得潮湿，隧道能容下好几个塞伯坦人站立，宽阔空旷，伸手不见五指。脉冲鼠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渗出的水珠敲打在钢铁上的声音在一片漆黑中回荡。
光星收起引路的数据面板，距离他不远处，还有好几个塞伯坦人拖沓着沉重的步伐，由同行者搀扶着，向黑暗深处行走。
看来都是来找外科医生的。
他们的状态非常糟糕，距离彻底关机只剩下最后一口能量了，和光星倒在锈海时的模样几乎无异。
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被拾荒者袭击才导致如今的处境，还是遇到了大型捕猎者的獠牙，或者是从数千米的高空坠落。死亡的方式有很多，但是拯救生命的办法却总是十分局限。
“来意。”守卫的红色光学镜在黑暗中亮起。他弯腰靠近一对彼此搀扶着的塞伯坦人，用复眼扫描着他们的机体。
“我们……我们来找外科医生……”
那两个尼昂的平民被吓得不轻。实际上，初次见到这些改造机体的时候，任谁都会被吓一跳。
光星已经料到了外科医生的藏身之处全都是机械百足虫一样的改造机体，但是隧道中的这个守卫比光星在仓库里见到的那个更恐怖。他已经没有完整的头雕了，原本是天线的位置连接着几条粗管道，这些管道缠绕着他的整个机体，蠕动着扎进地面，与后方的舱门连成一体。
更可怕的是，这些机体上还挂着红色的、黏稠的软物，如同寄生在盔甲缝隙中的毒瘤，汲取能量迅速生长。
肉瘤的表面覆盖透明的黏液，在红光的照亮下，瘤状物的表面还有类似于枝状闪电的脉搏。
这些是……
有机物。
光星似乎猜到为什么外科医生会被赶出利刃城的医学实验室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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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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