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克斯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一次露出了坚定的神情。他在康纳的脸上和手上抹了一点润肤露，然后带着康纳走出了卫生间，两个超人依旧在翻看和研究那些证据，他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看向他们：“我想先听听你们的处理方法。”
康纳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躺在了懒人沙发上开始玩游戏。
“我的行事风格，你不是非常清楚吗？”卡尔环抱着双臂，意味不明地看了莱克斯一眼，“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你居然是个这么同情心泛滥的家伙……”
嘴上这么说着，卡尔依旧露出了愤懑不平的表情，对恶行的难以容忍，这本身也是构成了他“正义领主”的骨架，只是他一度将邪恶与卢瑟画上了等号而已。他渴求惩罚，对那些罪恶之人的惩罚，他不需要也不追求酷刑，他只要惩罚。
莱克斯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克拉克，克拉克的表情有些羞赧：“我打算让报社揭穿这件事，我可以把证据提供给可信赖的记者，之后应该就会有舆论倒逼调查。调查记者不就是这样的吗，但我还是需要莱克斯你的力量，我需要你维持这件事的热度，防止新闻被压下来。”
“报道这件事的记者一定会遭到暗杀，而报社一定会受到打压，”莱克斯抬手阻止克拉克说什么，“我知道，你会找到愿意舍身取义的人，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超人，我们必须要想个办法，让我们的证据足以取信于人而不是直接被说成是造谣，让这件事一开始就足够大，大到用普通的方法压不下来。”
“让星球日报报道都不行吗？”克拉克咬了咬下唇。莱克斯从那堆纸里面抽取出来了一张，这张纸讲的是一个派对，他们一起做出一些事，让一个人怀孕，然后检查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后代：“这个人，其中第五个名字，是星球日报的重要出资人，我相信星球日报的大部分人，但不代表他们中的所有人都一样值得信赖。”
克拉克一拳头砸在墙上，幸好他有控制力气，不然剩下的时间他都要在做泥瓦工中度过了。
“莱克斯，抱歉，我只是有些……窝火，但我不明白，谁是可信的？谁能揭开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种办法，一种是在最开始只揭露一部分人做出的恶行，让调查在最初显得无害，将真实的目的掩盖在一切伪装之下……”莱克斯将手放在了克拉克的肩膀上，“一种是让超人来。”
克拉克瞪大眼睛看向莱克斯：“我以为你不希望超人掺合进去。”
“是，也不是，我不希望超人解决这一切，指的是我不希望超人将这一切从彻查到定罪一系列的流程做完，但这不代表我会希望超人无所作为，当然，你也不是那种无所作为的人。你不需要多做什么，你只要……接受采访，在采访中暗示自己发现了某个罪孽，表示希望美国法院可以帮上忙，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提供证据，重要的是把他们架起来，然后不给他们留下反应时间。”
莱克斯说，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然后迅速打了三个响指：“告诉他们，你愿意遵守法律，你想要做个好人，然后当他们认为可以利用超人，让超人归顺的时候甩出证据，我会帮你拱火的，这个时候有个敌人怀疑你，会让他们更加坚定，在他们最支持你的时候，甩出证据。”
克拉克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让露易丝采访我的，之后……”他这么说着，却被莱克斯抬起的手打断了。莱克斯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说：“我不是不相信莱恩小姐，事先说明，她是一位非常出色，不畏强权的调查记者，但是她和莱恩将军之间存在的血缘关系可能会成为阻碍——再重申一遍，我不是不相信她。”
“莱恩将军并没有参与到事件之中。”克拉克说。
“但是莱恩将军的上级有，”莱克斯说，“五角大楼也不清白。这些东西对上层，虽然我不喜欢这种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词语，但事情就是如此，这些东西对上层来说从不是保密的，他们约请过我很多次，我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装傻回绝了……他们知道有这件事，所以他们会为了稳定隐瞒下去。”
克拉克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莱克斯是对的，莱克斯总是对的，所以他才会那么痛苦。
“为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问。
“因为他们……”莱克斯叹了口气，“他们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他们只能挥霍钱财，践踏生命，好像这样他们就可以给自己空洞的人生找到一个意义一般。你也会看到，这份名单上的大部分人从一开始就是……那种所谓的高贵的人，他们没法创造价值，只能玩弄数字和权力，但越是这样，他们的人生就越是空虚——你会觉得自己的人生空虚吗？”
“写不出稿的时候，会。”克拉克说。
“这就是你们的区别了，你有追求，你有想要为之忙碌的东西。而最令人憎恨的是，他们自己浑浑噩噩，但是他们却可以毁灭别人的人生，毁灭别人人生的意义。”莱克斯说。
“那你觉得让谁来采访我比较好？”克拉克好奇地问，卡尔在边上又冷笑了一声，看看他这个世界的同位体吧，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莱克斯已经看穿了他无意义的伪装，还在那里傻乎乎地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他毫不怀疑，只要这个莱克斯更加邪恶哪怕一点，他就绝对能活活玩死克拉克。
“克拉克·肯特怎么样？”莱克斯问。
克拉克飞起来了：“哎，不是，你，我，怎么，为什么？”
莱克斯笑了一声：“或许因为你是个笨蛋，克拉克，你的伪装从某方面来说确实不错，但你必须明白，我很熟悉超人，在我的身边不仅有你，还有卡尔，我会认出你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真是个危险的人，”克拉克叹了口气，“哎，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我得说，我的超能力不能让自己变成两个人，所以没办法自己采访自己……”
“还有卡尔。”莱克斯说。
克拉克一个猛甩头看向卡尔，他的动作有些像是笑话里面说的晚上的向日葵。莱克斯笑了一声，然后翘起二郎腿等待他们的回复。
卡尔看了一眼莱克斯，莱克斯游刃有余的模样让他有些不快，但是他确实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他只是说：“我不会配合你们说什么超人的台词的。”
“不需要你来扮演超人，我要你去采访超人，”莱克斯微笑着看着他，“拜托？可以吗？”
卡尔沉默地看着莱克斯，莱克斯的笑容依旧耀眼而温和，他咬了咬下唇，在心中偷偷咒骂着自己的妥协，然后他说：“我已经很久没有采访过别人了，不要以为我可以做得很好。”
“但我相信你，”莱克斯说，“而且，难道你不怀念这个吗？怀念过去还是凡人的时候，怀念还能作为记者的时候，怀念往昔的一切？”
“我恨你。”卡尔说。
克拉克其实没从卡尔的声音里听出多少确实的恨意，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要是他说出了这句话，被恨的人八成就要变成他了。他偷偷地笑了一声，然后也看向莱克斯：“比起这个，我在之前还没有接受过采访，我该做一些什么？我要怎么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你不能用你采访过的人的那些技巧吗？”
“又不是看了就能学会的……莱克斯，求你了。”克拉克自暴自弃，双手合十，用蔚蓝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莱克斯，按照他的计算，莱克斯心软的概率是百分之百，莱克斯是个好人。
“我只能教你几个小技巧，”莱克斯思考着，然后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苦笑，说到那些人做出的惨案的时候就哭，注意，不是那种小孩子的哇哇大哭，你能不能做到睁着眼睛在三秒内流下泪水？试试看。”
克拉克呆滞了一下：“什么？”
“哭，而且要哭得好看，”莱克斯又强调了一遍，“表现出悲悯，一瞬间的情绪失控，静静流泪，试试看。”
克拉克眨了眨眼睛：“哎？那是什么哭法？”
莱克斯叹了口气：“我给你示范一下。”
这么说着，他站起来，手里随便拿起一张纸，克拉克立刻正襟危坐，用着期待和渴求的目光看着莱克斯。卡尔面无表情，环抱着双臂：“他是个好演员，他该去好莱坞的。”
“只有三流演员才会去好莱坞，一流演员都去搞政治了。”莱克斯说，然后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那双灰绿色的眼里就立刻盈满了泪水。
“我听到了声音，我……”他咬了咬下唇，攥住那张纸的手收紧了一些，正好可以让人看清他的手背上浮现的青筋，“我就过去了，我没想到我会看到这个……那孩子……他……”
然后莱克斯抬了抬手，他短暂表现出了因为情绪失控希望停止采访的模样，然后他抬起头，似乎想要依靠地心引力将眼泪逼回去一样，他完美地喘息了一声，这才继续：“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坚持到把这孩子带出来的……他吓坏了，拉奥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见过很多东西……”
这么说着，他叹了口气，克拉克可以看到莱克斯甚至让自己的肩膀都下沉了一点：“我见过很多东西，但这份卑鄙，这份……令人恶心的事情，我不敢相信，这居然发生在这个，我生活着的地方……”
“其实我可以相信……”克拉克举起手，暂时打断了莱克斯的表演。莱克斯看起来似乎随时会流出来的眼泪在一瞬间就全被吞回去了：“这才是关键，你得像个对一切黑暗都一无所知的可怜人，最重要的是定时提到拉奥，因为美国是宗教国家，表现出信仰会让他们更愿意相信你说的一切——虽然他们自己也只是把上帝当做一个幌子。”
克拉克用力鼓掌。
“那我继续演，”莱克斯说，下一秒他又入戏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尝试宽慰别人，却又难掩痛苦的笑容，“我想要帮助他们，但我相信有比我能做到更多事情的人在，我……抱歉，我不是在说你们不信任我或者诸如此类的……我希望遵守我们的法律，我们的宪法，我……所以我想要用正确的途径帮助他们……”
“他们没一个可信的，”卡尔说，“但确实，作戏就要做全套。”
“我觉得我学不会……”克拉克恍惚地说，接着鼓掌，“拉奥啊，幸好他不像是你的世界的莱克斯一样针对我。”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卡尔说。
莱克斯的表演很快就到了尾声，在最后他说：“我愿意相信公理和正义必将战胜邪恶……谢谢。”这么说着，他的左眼眼角突然落下一滴眼泪，沿着脸颊流下，然后滴落在桌子上。
“我X，”克拉克没忍住爆了个粗口，“莱克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天赋加努力吧，你要是真哭不出来，就再抬头一次，或者多揉几下眼睛，装作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样子。不过真哭的效果肯定比假哭好，加油，今天你就好好训练这个。”莱克斯说。他对着克拉克挥了挥手，一把抱起康纳：“行了，该去休息了，亲爱的康纳，明天我们也要打一场硬仗呢。”
“什么？”克拉克好奇地问，然后莱克斯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票券。
“玛丽·肖的口技木偶戏，”他说，“明天下午六点，在哥谭，因此你们早点结束采访的事情，我还需要我的保镖卡尔先生帮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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