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莱克斯的通讯之后，莫西用着最快的速度取车赶往莱克斯集团的大厦。
说句实话，她其实对大晚上被莱克斯叫来加班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抵触——先不说现在没到十二点，对21世纪的人来说这个时间点睡觉简直就是养生。主要是莱克斯钞票给够，福利待遇一直都很好，加班就加班吧，多干点活她的工资也拿得心安理得。
即使在夜晚，大都会依旧灯火通明，宛若白昼，最高处的霓虹灯几乎要将月亮的光辉也一起掩盖。空气中弥漫着汽油的味道，在街道上行走着喝多了的和嗑大了的人，流浪汉蜷缩在长椅上，夏天的他们不需要烧垃圾取暖。
莱克斯的大厦也是一样明亮。
还是那句话，莱克斯是个大方的老板，尤其是在他找回了“流落民间的儿子”康纳之后，他甚至随便找了个理由发了一波奖金。“天佑老板他儿子”成为了莱克斯集团最近流行的口号，钱给够的时候大家也不是绝对不想加班的。
但要让莱克斯说，他会说他根本不会经营公司，他在游戏之外从未经商，这也是规定，国家公务员一律不许进行商业活动。但是在发现了用现实中管理公司的方式也可以管理游戏中的公司之后，莱克斯姑且还是找了现实中真有公司的人去学习了。
总体来说就是加钱，给假期，提升绩效奖励，鼓励创新，允许带宠物上班，提供茶点和健身房这一套。考虑到游戏背景设计在美国由此衍生出来的一部分国情，莱克斯甚至还准备了员工医保——自己办了个小范围的医保公司，不会随便拒绝赔付那种。
莱克斯也不知道这些放在现实里会怎么样，但他知道他说要对付超人的时候，他手下的开发人员和科学家都没有拒绝。
莫西走进了莱克斯的办公室，她先仔细观察了莱克斯，正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莱克斯看起来安然无恙，于是她偷偷松了口气。她知道莱克斯是莱克斯集团的主心骨，虽然集团还有一些其他董事会的成员，但公司的所有人支持的都是莱克斯，如果莱克斯受伤，或者更糟糕，她都不敢想明天的公关会有多麻烦。
然后她才去看地面上的尸体，距离莱克斯的办公桌不超过五米，考虑到莱克斯的某种偏执，莫西认为莱克斯很有可能是故意放任这家伙——温斯洛——靠近自己，然后才开枪的。温斯洛还穿着玩具熊的铠甲，但是头已经被打碎了，简直就像是被放进榨汁机一样的碎。
莫西绕过温斯洛的身体，走到莱克斯的身边，她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老板。”
“正常走法律流程，准备公关文件，剪辑发布办公室的监控录像，”莱克斯有条不紊地说，“另外帮我联系步枪协会，他们会对这个很感兴趣的。等会儿叫清洁工来把地面和墙面清理一下，尸体暂时安置到警察局的停尸房，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法医明天上班。”
“明白了，另外是否需要维修地面和窗户，然后更换地毯？”莫西问。
“对，地毯换成复古风的，波西米亚风格就不错。”
“好的，”莫西回答，她迅速在脑内将各项工作排列整齐，“康纳少爷的呢？”
“刚才他在场，虽然我想办法让他不至于接触太多类似的事情，但他或许还是受到了一些惊吓……”莱克斯终于叹了口气，“我让他回去休息，如果之后公关有需要他的地方再通知他就行。”
“是的，明白了，那么老板，宴会需要取消吗？还是需要更改流程？”
“不需要，宴会照常进行。”莱克斯说。
莫西点了点头，当然，她不会多说什么，这是某种打工人的信念，谁都别想给她增加工作量——但当然，让她显得更加专业的事情她还是会去做的。然后她打电话，让清洁工过来上班。
自从超人出现在大都会的上空，这位外星人就一手包办了大都会从猫到人的所有生物的生命安全和绝大部分的财产安全——当然，并不是说没有损害，但目前战斗尚且局限于小打小闹，还没有到那种宇宙化的阶段，因此损害并不大。
而大都会的警察也开始了持续性的摆烂。
必须要说，摆烂这件事绝对不是从超人出现开始的，只不过在超人出现之后摆烂成为了常态和必然，但不摆烂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和超人抢猫？一个月才多少工资啊，和那些丧心病狂的杀人狂玩命？被杀人狂枪击了医保都不给报销呢！
而州议员，在确定了大都会的警察局人心散漫之后，干脆让大都会成为了“取消警察”的试点城市。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开源节流里的节流，大都会的警察从此不需要值夜班了——从夜间十点到早晨六点，除非发生了极端恶性的事件，否则警察局就只有四个人维持基本的运行……而什么是极端恶性的事件？由警察局判断。有其他案件怎么办？等明天处理。
正常人都会觉得这很抽象，但现在的大都会有超人兜底啊！
就算直到现在，报纸和官方宣传口径都在说超人是个不可信任的，莫名其妙的外星人……但老实说，真在干活的外星人可比政府或者保险公司可信赖太多太多了，至少外星人真在救灾。看看大都会警察在做的事情吧，莫西相信，要是今天莱克斯不开枪而是打电话报警，警察绝对会迟到。
但超人会来。
甚至警察能来还是看在莱克斯·卢瑟是莱克斯集团老板的前提下。
不过莱克斯并没有寻求超人的帮助，而是选择亲自枪杀了那个超级反派……不，那只是一个私自闯入莱克斯的公司，并且对他做出了死亡威胁的罪犯，无论如何，莱克斯做的是用自己的手枪捍卫自己的生命。
这当然没有违背任何一条法律。
要让莫西说，她会说莱克斯的枪法比她想得好很多，连续五枪，没有一枪打空的，这一切保证了温斯洛的脑袋碎得和被他炸死的那群小孩一样。莱克斯毫无疑问有自己的打算，不过这也和莫西没关系，她才不管大都会的人到底是求超人救命还是拿起枪自卫还是打电话给警察求救，她只要莱克斯活着。
莱克斯实在是太能爆金币了，她最近还看上了不少好东西。
接下来莫西会在清洁工处理尸体的时候负责监视他们，防止他们窃取莱克斯集团的情报，即使莱克斯在之前已经对情报进行了高度的加密也是一样。莱克斯看了莫西一眼，长舒一口气，给枪换了个弹夹，然后走到电梯前，按下了按钮。
电梯缓缓降落，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莱克斯看到了蜷缩在电梯角落的康纳。
康纳一定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因为没听到是不合逻辑的，但他并没有抬头看向莱克斯，只是环抱着双臂，将脸埋在手臂里。毛绒的地毯被压塌了很多，几乎可以说是被压平了，看起来康纳并没有按照莱克斯说的回到房间，而是一直都在电梯里。
莱克斯走进了电梯，在莫西的目送之下关上了电梯门。他没有和康纳说话，康纳也没和他主动搭话，电梯缓缓上升着，直到最后停在了作为“家”的113层。
“你要继续在这里待多久？”莱克斯走出电梯门，转头看向康纳，康纳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这样的动作甚至有些可笑了——至少康纳自己是这么想的。他很清楚自己正在毫无理由的愤怒，但某些根深蒂固的东西被铭刻在他的本质之中。
“这是越界吗？”康纳问，“Daddy你说过，你需要一个规则——但这是遵守规则吗？杀死一个罪犯是超人该做的事情吗？或者说，我们应该做到什么程度？”
莱克斯蹲下，看着康纳。
“首先，你搞错了一件事，杀死温斯洛的不是超人，也不是超级小子，不是任何超能力者，不是任何外星人，只是一个被温斯洛·肖特死亡威胁的企业主莱克斯·卢瑟。在他确实对我做出了死亡威胁的情况下，在他闯入了我的办公室的情况下，对他做出反应是合情合理也合法的。”
“但你收购了他的公司，还用了不合法的手段……”康纳说，“我知道，这是为了面对更大的危机，但我……”
“你又搞错了一件事，康纳，你在尝试着用更高尚的方式解释我的行为，但你的道德观念与此产生了冲突。我们不妨转换思想，我确实用了不合法与不道德的方式进行商业竞争，只是刚好这么做会达成一个没那么坏的结果。”莱克斯说，他伸手，强迫康纳抬头直视着自己。
“这很……”康纳想了想，“这很过分。”
“那你要怎么做？要审判我吗？孩子？”莱克斯问他，“用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康纳说。
下一秒，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一般地提高了声音：“我不知道，Daddy，你为我展示了一些危险的，紧急的东西，但我从来都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在这具皮囊之下的，被你隐藏在莱克斯·卢瑟的身份之下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秩序，”然后莱克斯说，“属于我的秩序。”
“我不明白。”康纳说。
“你认为超级英雄是什么？”莱克斯问，“说出你的理解，或者说，你给超级英雄的定义。”
“……拥有力量，并且做好事的人。”康纳回答，他感觉到身体一阵阵发冷，莱克斯灰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康纳觉得自己正在触及这双眼睛背后的灵魂，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好是坏，但他在一瞬间确实想到了逃避。
——但是，可以更加靠近莱克斯，这难道不是一个嘉奖吗？
“定义力量。”
“……我无法定义。”在思考之后，康纳回答。
“是的，”莱克斯说，“这就是我的想法——所谓的超级英雄，也是一个人造的概念。我们一般习惯用超级英雄代表‘拥有某种常人没有的力量，并且用这种力量做好事的人’，但‘超级英雄’太多了，许多力量甚至不是单独锁定在某个人的身上的。”
“所有氪星人来到地球，照射黄太阳光之后都会拥有超级速度和超级力量，氪星人的DNA可以和人类融合，其中氪星人的力量作为显性表达——那么至少对于氪星人来说，他们并不属于‘拥有常人没有的力量’。闪电侠的力量可以用电击和化学药品复现，但最重要的是神速力的选择，他也是‘常人’。”
“绿灯的力量是强大的意志力，拥有这种意志力的不只是哈尔·乔丹一个，因此绿灯侠也是‘常人’。布鲁斯·韦恩更是常人中的常人……可能他有钱的这点确实不够‘常’，那么超级英雄的‘超级’这一点到底代表了什么？”
“唯一性？不可复现？绝对随机？”莱克斯抚摸着康纳的脸，“都不是，孩子，你正是复现‘超级英雄’的产物。”
“超级英雄只是一个伪概念，代表的是政府的失职和失权，他们将人能做到的事情切割开来，然后说这是只有‘超级英雄’才能做到的事情。为了把工作推给超级英雄才创造了‘超级反派’的概念——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在做着人类文明出现以来就在做的两件事，维护秩序和推翻秩序。”
康纳可以感觉到莱克斯手心的温度，他忍不住凑过去，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弥漫在他全身的寒冷。
“如果没有超级英雄的话，超人又是什么呢？”他问莱克斯。
“外星非法移民，”莱克斯说，“但事实是没人会在意超人到底是什么，人们只会在意超人到底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如果给所有人一个投票的机会，他们会想杀了超人是什么感觉，然后投票弄死超人的。当然，我没兴趣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只想建立一个自己的秩序。”
莱克斯：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才能搞好世界和平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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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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