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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哥谭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像女人连绵不绝的经血。石像鬼与滴水兽高坐在房檐上冷眼旁观,汇聚的污水流入哥谭老城区的排水沟,浣熊爬进垃圾桶翻着垃圾,猫的影子在栅栏与灌木丛后一闪而过,忽然袭来的车灯将影子崎岖拔高,光影中有猫扑向猎物的最后一跃。
嘶吼混合雨声,血水流入雨水,猎物的脖颈断裂歪斜。
黑色的雨夜,万事万物都在扭曲溢色的夜幕中沉寂。
一片寂静,静得塔尼亚能听到雨水在树叶上演奏的沙沙声,也能听见自己胸膛中敲如细鼓的心跳声。行动之前她就想好了,阿卡姆骑士喜欢跟她肢体接触,阿卡姆骑士不愿意伤害她,原因太过显而易见,以至于她一时竟没看见那就摆在镁光灯下的秘密——他对她有某种欲/望。
第一次利用男性的好感来达成目的,她理智上觉得应该是可耻的,行动时却意外地没什么心理负担,在目标面前,这一切都不重要。
脑中已经预演过无数遍,她抚摸阿卡姆骑士的脖颈和脸颊,像真正的情人一样轻柔。他的嘴唇上还带着雨水的苦涩和血液的腥甜,意外的柔软,嘴角习惯性地朝下撇成紧绷的顿号。半晌没有反应,就像第一次被拥抱的孩童,第一次目睹彩虹的盲人,因超出预期而一时愣住。她决定将进度往前推一推,索性抿了抿他的下唇,像含抿着一颗水果硬糖企图软化。
阿卡姆骑士终于有了反应,他一把捏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能将她捏碎,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推开她与抱紧她之间激烈角逐。最终其中一方败下阵来,两条结实的手臂紧紧箍住她,将她圈在怀里。铁铸的胸口厚实炽热,心脏发疯地鼓动,回击来得气势汹汹,她的嘴唇被用力碾上,身体几乎被压得弯折过去,像难以承受积雪重量的灌木。
阿卡姆骑士没有任何接吻的经验技巧,纯粹是在凭本能粗鲁地吻她,吞吃她的唇舌,撬开她的牙齿往内部深入,她下意识地推抵,于是缠绕厮磨之间吻变得异常火热粘腻起来。细密雨声环绕的寂静室内,只剩下细微的水泽和隐秘压抑的喘/息。
塔尼亚的手已经攀升到阿卡姆骑士的肩后,轻轻掠过那些岩石块般隆起的肌肉,像藤蔓簌簌攀爬,穿过岩石的每一条缝隙,顷刻间就能将其绞碎。一枚微型注射器从袖管滑到手心,她正想动手,手臂就被对方攥住放到背后,紧贴的嘴唇略一分离,很快又更加用力地碾上。她心跳加快,几乎以为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
稠密的深吻让人理智涣散。
阿卡姆骑士也有两颗尖尖的犬牙,啃咬她的唇舌时会带来柔和的刮疼,她不清楚男性接吻中都是如此,还是只有阿卡姆骑士和杰森碰巧尤为相似。
努力将理智从高热的漩涡中拔出,她不着痕迹地挣脱双手,准备好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扎进阿卡姆骑士的颈侧肌肉里,一推到底。受伤和亲密接触果真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在这一瞬间竟没来得及反抗,特效麻醉剂见效很快,不过几秒,桎梏着她的力道便慢慢卸去。
阿卡姆骑士昏迷过去,失控的身体完全压在塔尼亚身上,他起码有200磅,压下来时像整个夜幕垮了下来,她感觉腰快被压断了,废了好大劲才从他的身下爬出来。
擦了擦发烫的嘴唇,塔尼亚扶着桌子站直身体。麻醉剂是塔斯德罗给她的,那天见面时,她在背对阿卡姆骑士和丧钟的角度用口型对他说“救我出去”,没想到对方真的有所回应,在短暂接触中给她手里塞进一张纸条和一支麻醉剂,纸条上写的是他的联络方式。
麻醉剂持续时间有限,必须尽快逃离。塔尼亚离开基地前,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阿卡姆骑士,他面朝下躺着,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头漆黑如鸦羽的短发。
她回过头,离开得毫无眷恋。
阿卡姆骑士的基地在远离哥谭城中心的郊区,从基地出来后能看见远处的防波堤和海面,波涛徐徐,像随风摆动的裙摆,细密雨丝溅起的涟漪是裙摆上点缀的钻石。基地外停着一辆蓝黑涂装的摩托,塔尼亚戴上头盔,跨上摩托启动,摩托车的扭力巨大,她费了好大劲才把持住扶手。引擎在身下发出轰鸣声,马力飙升得很快,很快就如离弦的箭冲出原地,撞进飘着雨丝的夜幕里。
迎面撞上万千丝绦的雨,目之所及是道路的尽头,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跳,只知道凭本能地向前,再向前。夜晚的风扑进怀里,塔尼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轻易逃了出来,她被关得太久,几乎已经忘记了风与泥土的气息。
一直将车开到最近的港口,为了避免车上装有定位,塔尼亚干脆将摩托车弃置在附近的停车场,又藏在人群里,乘坐电车前往市中心。与她的宇宙里历经灾难破败不堪的哥谭不同,这个哥谭有着一张未被毁容的美人面,车流密布,灯火繁华,中心商务区的霓虹远远透过雨幕折射过来,为一张美人面披金戴银。
这里很好,却不是她的哥谭。
换乘了好几班电车,塔尼亚在人流密集的街区下车,来到路边的电话亭中,照着纸条上写的内容拨了塔斯德罗的联系方式,一阵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狼人低厚的嗓音:“有什么事?”
“是我,塔尼亚,我逃出来了。”她快速说了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可以麻烦你来接应我一下吗?”
对面停顿片刻:“好的,你稍等。”
电话挂断,塔尼亚靠在电话亭内壁上,长舒了一口气,却没有多少如释重负的感觉,逃亡最初的激动心情逐渐退去,她越发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在暗中窥伺着她,像藏在冥河水中的死尸的眼,说不清来源于何处,却又让人如芒在背。她屡屡转头,视线掠过周围的人群,企图找出些异常,却总是失败,只能安慰自己是心理作用。
好在塔斯德罗来得很快,一辆颇为显眼的迷彩涂装越野车穿过车流,停靠在电话亭旁边。塔尼亚走过去拉开车门,看见狼人坐在驾驶位上,戴着墨镜和口罩遮掩他兽人的特征,看见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车。
塔尼亚坐到副驾驶位上,车里还放着一支民谣小调,悠扬的哼唱声衬着夜色雨幕,颇有一种自在浪漫的情态,让那股无时无刻不粘在脊背上的被窥视感也散去了一些。她终于松了口气,说:“谢谢你……没想到你会愿意帮我。”
狼人把着方向盘,轻轻一拐将车驶向一个岔路,“不用谢,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会愿意帮你。”
塔尼亚:“你后悔了吗?”
“不,”狼人墨镜遮挡下的视线斜过来,意味不明地一瞥,“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我是塔尼亚,和你来自同一个实验室……”
狼人哼了一声,打断她的话:“我认识的塔尼亚早就死了。”
塔尼亚愕然:“怎么会……”
“很奇怪吗,经历那种实验能活下来才是奇迹吧。”民谣轻松悠扬的哼唱中,狼人的语调有一瞬间显得冷酷,“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随着她的死亡,以她为代号的实验项目也宣告废止。所以我见到你的时候很惊讶,你和她长得很像,几乎就是长大后的她,理智告诉我你不可能是她,好奇心让我想一探究竟。我不记得费罗多夫博士重启过塔尼亚的实验,所以排除克隆体的可能,再排除死而复生这种魔幻的可能……”
墨镜下狭长的眼眸斜睨过来,锐利如刀,“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塔尼亚只得说出实情:“我来自另一个宇宙,我是意外来到这里的。”
“另一个宇宙?”狼人似乎撇了撇唇,“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世道外星人和超能力者都满天飞……所以你是怎么落到阿卡姆骑士手里的?”
塔尼亚无奈道:“我从另一个宇宙掉到这个宇宙的位置就在阿卡姆骑士手下的军事基地,他似乎认定我是间谍,非要从我这里逼问出情报。”
狼人笑了一声,“如果是我,比起另一个宇宙论也更愿意相信间谍论。”
“阿卡姆骑士到底是谁?”塔尼亚问,“我在我的宇宙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说到这个……”狼人忍不住苦笑一声,“你可真是给我惹了个大麻烦。阿卡姆骑士是最近一两年才出现在地下世界的,花费极短的时间就组织起了庞大的私人军队和武装部队,连丧钟都受他雇佣,没有人不服从他的命令,据说他在准备一场针对哥谭的战争。我猜他应该很快就能查到是我帮了你,现在我也是他的敌人了。”
塔尼亚谨慎地问:“针对哥谭的战争?是指蝙蝠侠吗?”
“没错。”狼人回答,“所有人都说,阿卡姆骑士是蝙蝠侠的死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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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F大调弦乐四重奏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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