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
多么美好的字眼。
是对明日的期许，对未有的渴望，它们根植于欲／望，散发着蓬勃的野心与生力。
却唯独不会出现在他的心上。
每逢午时，在排练结束后返回教室的这段路途中，艾蒙常常会经过曾与伊甸谈话的楼梯间，自然而然地遇见那片局限的天空。
而少年时常驻足下来，看向那片有形的浅蓝。
扶在瓷砖上的手指会沉默地蜷起——
——自己的时间，似乎也被框在了透明的标本框里。
它们张着四四方方的边角，被整齐地贴在墙壁上，收容着死去的美丽。
无论生前如何生活，在端庄雅致的长方形里，一眼看得见的从此只有被永恒定下的终点。
因此当红头罩问他“你有什么愿望时”，白毛不假思索且理直气壮：“混吃，混喝，等死。”
他尚且没有称得上期盼的东西，也没来得及为之产生可以称为“愿望”的思绪，只是觉得自己会在抵达终点前的时间里，以这种平缓的方式度过。
……当然，不出意外地，白毛被红头罩扯着脸颊两边的肉拉来拉去作为惩罚，又收获了对方“你在说什么屁话”的死亡视线。
“这根本不符合我们企业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
红头罩说：“换一个，快点！”
好吧，好吧……
白毛揉着自己酸涩的腮帮子唉声叹气，苦思冥想了半天后才重新想好：“那……”
“老板，”白毛说，“你来看我们的演出吧。”
黛西写的剧本虽然抽象，实则抽象，他实在想不出来受众会是谁，所以赶紧拉一个兜底。
万一表演结束的时候众场鸦雀无声，估计被忽悠过来的黄毛会当场羞愤自尽吧。
身为老大，他对于小弟还是很关心的。
红头罩也理所应当地露出了嫌弃的神情：“神经，谁想看有蟑螂参演的节目啊。”
这个角色甚至变异出了唱歌的功能，简直越听越诡异。
白毛有点遗憾：“那真可惜。”
“你是我唯一想邀请的人了。”
“咳。”
高了自己一个头的青年握拳掩口，咳了两声后突然改口。
他眼睛里的海面依旧未能平静，嘴角却疑似扭成了波浪，用一种非常勉为其难的态度表示：“……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我也不是不能去一下。”
——不，我真的没有求你。
白毛沉默下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哪个字涉及了乞求。
哎呀，月亮想，他又把过去的坏习惯带过来了。
他总是下意识地去使用一些“真诚地”、带有“独一无二”这种指向性明确的词汇，说着暧昧不明的言语，用一定的交情作为基础，在闻者的心中刻意留下愈加独特的深痕。
——大多数人听到这些话，估计都会小小地感动一下，然后信以为真吧。
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确定他有心交识的这些人，会自然而然地偏向他，在他实现目标的路上，为他“小小地”助一把力。
不过，因为几乎零社交，自己好像也确实没有朋友。
月亮在心底盘算着自己曲指可数的社会关系，首先就冷酷无情地把彩毛们踢出了朋友的行列——小弟是小弟，朋友是朋友，首领自然要公私分明。
蝙蝠侠？饶了他吧。这只蝙蝠不仅行踪难测，而且听红头罩说，他还把衣衣关进了阿卡姆，至今没有放出来，自己申请的探监也没有被许可，外人对这间关押了诸多罪犯的疯人院避之不及，阿卡姆流通到外的消息自然就少得可怜。
由此一来，他对衣衣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难免在月深人静时唉声叹气一番。
唯一能知道与阿卡姆相关的消息就是——听说最近阿卡姆的囚犯们被抓出来不少向狱里走私交易中文学习大全的事。
针对这起与众不同的走私案件，一时间网络上阴谋论四起：有人说那些疯子一定是想把什么新型毒品藏在书里运进去；也有人说这些因精神病而逃脱死罪的犯人们是在重新计划着什么阴谋；更有人说他们是想用中文学习大全制作成新的武器。
哥谭日报也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不少匿名投诉信，他们有时会把这些无理头的信刊登出来。
写信人在信中强烈要求加强保护精神病人的人权，应当严厉禁止精神病人殴打精神病人，尤其是一头白发还说中文的某个女性精神病人。
而据信中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绿头发男子称，对方简直无法理喻，常常以自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一定是在孤立自己、他们笑一下就是在嘲讽自己的无赖理由，对随机一名幸运儿进行惨无人道的毁灭性打击。
阿卡姆疯人院再也不是他们的天堂，是他们快乐的老家，是他们逃避法律的避风港——他们是精神病，好巧，她也是。
连蝙蝠侠都说，精神病打精神病，只要没闹出人命，就不归他管。＇
还有某个寄信人在信中激动地表示，他不过是天生微笑唇，有什么错？！
不过是那天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被一个疯子像鬼一样缠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白毛默默地把手机熄屏，对着一旁的黑裙女人：“好了，伊甸，我相信衣衣过得很好了。”
至于罗宾——蝙蝠侠身边的罗宾似乎实现了逆生长自由，同样配色的一套制服，使用者却缩水了不少，人也变得格外有攻击性些。
哥谭人的阴谋论又在蠢蠢欲动——有人说这是蝙蝠侠终于丧心病狂，弃暗投魔，拿罗宾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实验。
白毛又不是傻子，对这种说法自然嗤之以鼻。
要知道，辨认一个人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发型。
那个矮子罗宾身高变了不重要，身高缩水也许是蝙蝠侠电击罗宾导致的；发型换了，那肯定就是换了个人。
当然，罗宾和他根本不熟，他莫名其妙请一个陌生人围观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抽象做什么。
至于韦恩庄园里的人——布鲁斯·韦恩作为校董应该会出席校庆演出，如果他又在前一天的晚上，因为什么极限运动受伤而不能参加这类他公开表示过“无聊透顶”的活动的话，那更好。
他也不是很想见到这个敢问刀在哪里的男人。
见一次，刀一凉。
提姆的话……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唯一能了解到他的日常生活的是他的推特。
除了他会在上面分享一些咖啡的品牌外，基本上就是自己的日常作息。
那张凌晨四点睡觉早上六点起床，睡前爬个韦恩塔起后绕圈庄圈晨跑三十里的自律作息表简直令人印象深刻。
这种时刻让人怀疑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的高压作息——白毛决定还是不要随便打扰这位忙碌的韦恩比较好。
——猝死在他手上，他可就麻烦了。
白毛面无表情。
剩余的人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参加彼此的日常活动的地步。
不论是查莉小姐——她之前似乎一直在坚持给自己发些垃圾消息，长篇小作文看得白毛脑阔疼，直接拉黑处理，早已把这号人物抛之脑后了。
还是那个屁股翘到可以顶一整瓶香槟的男人、蝙蝠侠身边的夜翼，他们都是泛泛之交，在友好地见过一面后，就该迅速而礼貌地消失在彼此的人生中。
七个小弟全被拉过去干活了，伊甸早就和他说自已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为理由，提前表示了自己不会去的态度。
而自从上次去了韦恩庄园后，红头罩在和他独处的时候，不再戴他那红的正义凛然的面甲，摆明了不设防，俨然一副要把他提拔成为第一小弟的模样。
这么一看，关系相对较近，又是唯一一个能邀请的人，不就是红头罩吗？
白毛瞬间心安理得起来——这就是事实，有什么好在意的。
只不过——
“为什么这么问呢？”
交来的员工档案上是问题的答案——红头罩记得很清楚，哥谭市的“艾蒙·阿尔尤弥亚”的17岁生日快到了。
虽然知道非人类的寿命不可能按人类的寿命来算，他们可能是长生种，而且看四角骨尾的阿尔尤弥亚——17岁长那样，那他们种族也未免长得太着急了些。
他的真实年龄应该不止这简简单单的两个数字。
看这态度，估计这人对档案上被记载录入的资料也没多在意，连所谓的生日都不记得。
也是，毕竟这又不是真实的信息，正常人谁会刻意去记呢？
——偏偏他记得，红头罩记得。
那些该死的数字像无解的魔法一样长在他的大脑里。
它们无声地告诉他，阿尔尤弥亚不再会是“异世”的阿尔尤弥亚，而是“哥谭”的阿尔尤弥亚。
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因空间和时间而生长出的距离或许也算是……拉近了一点？
对这串数字十分在意的红头罩看着眼前人丝毫不在意的态度，心里莫名升起小小的火苗——他是想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然后悄悄地实现，最后在白毛一脸感动的表情中深沉抱臂，说“这没什么”。
事到如今，红头罩又不肯主动泄出自己一丝一毫上心的本意来，只好使劲把那团火按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含糊其辞地回道：“……没什么。”
他说：“就是问问。”
还有一更，应该是今天晚上写完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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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强烈要求维护精神病人的合法权益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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