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回来的武器入手仍是沉甸甸的一块,除了在不起眼的地方加上了金色图案外,好像再无什么变化,连重量都不多不少。
红头罩将信将疑地掂了手中的双枪,他当着白日君王的面拆开弹匣,里面的子弹一个没少,整整齐齐地夹在枪匣里。
“这真能有用?”他翻来覆去去看了几番,仍是没找到什么明堂,难免怀疑起来。
“哈哈——你猜。”白日君王笑起来,轻飘飘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他的表情很容易让红头罩想起另一个哥谭反派——似而非是的意味,话绝不说清楚,尤其是这人话里话外还沾着点自以为隐秘的目中无人,听上去远比谜语人还令人火大。
“你——!”
太阳发出一连串的“嗯啊you are right”的敷衍学,他余光瞥了一眼墙上的平面图,上面多了条暂新的红线,它笔墨未干,从正门画入,剑指中庭腹地,从几道道已经画叉的红线中显得分外突出。
——看来这些人类已经商量好了路线了。
太阳想。
“什么时候行动?”他问。
“Now.”黑夜骑士的嗓音和他的盔甲一样沉稳。他的手好几次向腰带探去,很明显,蝙蝠侠非常不习惯自己的随身物品被烙上了一个他不“那么”了解的魔法印记,连带着万能腰带都好像变得陌生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开学之后兴冲冲地来到自己阔别已久的桌位坐下,却在往抽屉里塞书时发现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往里面粘了团嚼过的口香糖。
又难撕,还碍眼,令人别扭的存在。
“咔——”
男人身侧的青年举着他那张黑色面甲往脸上扣去,细白的手指在耳后的位置上下划动了几下,原本的半面甲紧接着发出肢节舒展的声音,甲面又延出一截面,从鼻梁的位置向上攀升,从半覆面变成了完整的面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面容被隐蔽后,阿尔似乎连声音也被一同封存在了甲面下,他沉默地待立在白日君王身侧,不发表任何意见。
几缕火焰从男人的手腕上蹿出,它们扭曲一瞬,聚合成块铜黄色的怀表,安静地落入太阳的手心。他按下发条,指针在底盘上飞速前行。
“一个小时,”他说,“注意时间。”
“艾,我们走。”
堕种没问他到底决定从哪里走,他踩着太阳的影子,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风又起。
荒漠里的夜晚就是这样,寒风乍起,从四面八方包过来,誓要钻进你的每一个毛孔里。在离开了勉强有点人气的村落之后,冷意就更加明显,呼啸的风声几乎没断过,声音时大时小,像小孩子在喋喋不休的哭闹。
这种时候,阿尔还能清楚地听见鞋底与沙砂摩擦的声响。他在窸窣的动静里走了一会,还是打破了这片宁静的夜:“我们……就这样走过去吗?”
尾骨小副度地摇了两下。
他忧虑不止——如果是为了针对死亡的话,应当更早赶过去了解全局。太阳的沙盘固然能实时显示战况,刺客联盟的分防看得一清二楚。太阳没在几人面前过多言说沙盘的原理,只在要求塔利亚给他关于联盟的媒介时顺口提了几句。
——凭着在刺客联盟里一些不起眼的物什和荒漠里到处可见的黄沙,用神秘上的联系,就能隔空摸透敌情,这样的魔法听上去,也太过于蛮不讲理了。
它有缺陷。
太阳没说,但阿尔看得明明白白,就算是在这样作弊的利器,也看不见那些关上门的房间是里什么样子的。
看不见的东西,他们就了解不了,或许……就正好有致命的变数,存在于那些无法直视的空间里呢?
不论太阳要从哪里进入联盟揪出死亡,他们都应该争分夺秒地赶到现场,在掐着时间等待蝙蝠侠他们的撤退后立即行动,把每一个意外都排除在外。
绝不是该像现在这样,慢悠悠地走过去。
这简直在耽误战机。
焦虑压上心头,太阳手中怀表的滴答声像催命一样,在堕种耳里响个不停。这种煎熬逼迫着习惯在太阳面前当哑巴的堕种不得不开了口。
“不要急,艾。”太阳说。他走在前头,阿尔自觉落后他半步。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将将望见那头卷曲的金色长发像狮鬃一样凌乱地披开,只有一根红色的发绳在头发里分出缕小辫,在他左耳旁的位置轻轻摇晃。
“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呢——哇!这是什么?”
他从容不迫的语调转折成充满讶异的惊喜,太阳突然盯准一块裸露的岩石,几个大步走近蹲下,盯着那块空无一物的石头猛瞧,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阿字站在他后面看了几眼,很轻易的就从一片相近的灰色中分辩出了不同——那是一只拟色的蜥蜴,正懒洋洋地趴在石头上。面对尊贵无比的白日君王,大脑还没那么发达的动物显然没有起来做几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以示尊敬的自觉,反而非常不耐烦地动了动自己的脚趾。
“ 一只蜥蜴。”阿尔认了出来,他惊讶道:“这种地方也有活物吗?”
堕种抬头望去,四周是绵延的枯黄,几乎望不到绿色,更别提提供生命延续的水源了。
过低的温度,有限的资源,这里完全不适合生存。
他们那没这种小东西。太阳看够了,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这些生命……它们总能找到办法活下去的。”
是在艰苦中苦苦挣扎出的最佳方案,是永不褪色的求生欲,这些早该在各种天灾中被淘汰的弱者却挺过了几近不可能的难关,顽强地生存在危险的世界上,并且——
——活得越来越好。
实力的差距让太阳拥有无视所有人的资本,但纵使再高傲如白昼日,阿蒙蒂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生命的意义。
坚韧,精彩,永远对明日充满希望。
人类就是这样——短寿,脆弱,是被母神说“没了她的保护就活不下去的、弱的可怜的家伙们”。
——直到太阳为了追寻失踪的月亮,主动踏入黑夜中,遇到了因发色不详而被驱逐到黑暗中的人们。
这些来自日出之地的人类,他们不仅在危机四伏的夜里活了下来,还创造出了远比神佑下的同族们更加盛大辉煌的文明。
资源有限,他们就用最简单的方式,口口相传,石凿刀刻,硬生生地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一代又一代地把自己的思想和故事传承了下来。
弱小从没有限制他们,而是人类最大的优点。
而当他来到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神权治世,完完全全由人类自己发展出来的世界时——
他的想法愈加坚定起来。
他凝视着异世的月,清冷的月光落在太阳的眼睛里,阿蒙蒂斯的声音也轻起来,像怕惊扰了此刻平静安宁的夜色:“世界……也许并不属于我们。”
阿尔的茫然呼之欲出,但他一向坚持无脑的他有脑的哥原则,于是迅速附和:“你说的对。”
“哈哈,”太阳被他坚定的眼神逗笑,“和你在一起总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语言艺术此刻化为乌有,阿尔的嗓子里又像黏上了团烤化的棉花糖,他几次张口,舌尖又被无形的力量压了下去,憋了半天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我们会赢吗?”
——“神明”与神明,是不一样的。
死亡是不一样的。
他和那些“神明”存在本质上的不同。
每当堕种用眼睛“看”他时,就很容易看出死亡与那些女神之间的区别。
他——
肩膀上突然传来的力道打断了阿尔的思绪,他的兄长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满脸严肃地盯着他:“艾。”
堕种:“……啊?”
“你怎么回事?”太阳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生病了吗?”
额上炙热的温度触之即离,太阳正色起来:“没烧糊涂啊……难道是那个杂碎的魔法?你是不是还有点神志不清?”
他甚至张开五指:“这是几?”
阿尔:“……五。我没中混淆的法术……”
太阳看上去勉为其难地相信了这个说法,他松开手,退后几步,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怎么了艾,不相信哥哥吗?”
阿尔:“我……”
“哦——那可真是太令哥哥伤心了!”太阳捂住脸,肩膀上下耸动,像被伤透了心,哭哭啼啼的断声从掌下传来。
一个一米九的金毛双开门在寂寞的夜里发出凄厉的呻/吟,完全不会有让人怜惜的柔弱感,他动作夸张,声音里充满了矫揉造作的味道,怎么看怎么像假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在装。
——偏偏有人就吃这一套。
尤其是某个能看见真实的非人。
阿尔瞬间就信了,面对这种情况,他又开始紧张无措,两只手在空中上下摆动,不知该如何是好,尾骨也僵成一条一动不动。
“没有!”托紧张的福,他这次语速快了不少,一口气把心底的一串话甩了出来:“我只是在想!死亡和以前我杀过那些神明不太一样……我也没和他动过手……所以……”
掩面的手放了下来,太阳仍是副笑盈盈的模样,他根本没伤心。阿尔怔了一下,他没有露出被愚弄的愤怒,反而松了口气。
“啊哈哈——被骗了。”
太阳问他:“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阿尔心平气和,“你开心就好,骗我没关系的。”
太阳:……
够了。
“艾,”他尽量用委婉的言语说,“你有的时候,可以严厉一点对人。”
不要这么淡淡的,很容易被人欺负啊!
在太阳和其他人面前完全是两幅嘴脸的堕种心虚一阵,小声应下:“嗯。”
“你说的对,死亡是和他们不一样。”
太阳说,他的食指竖起来,指向自己,又指了指弟弟。
“我,你……还有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可以算是我们的‘同类’。”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堕种开始拼命回忆,他记忆里的神明分两种,第一种是他后来主要的狩猎目标——母神座下的子神。大多数的、无论有名号没名号的神都是由母神创造出来的子神,他们代替母神分管世界,居住在世界中心的光明之地里。
第二种则是死亡,死亡是他第一个见到的居住在黑夜的神明,母神甚至还要主动拉拢他。
而且,在他用真实视角去看死亡的时候,这位神明的心口会发荧荧的幽光。
那是种格外……特殊的光芒。
特殊到,在仅有线与魂的视角里,那一小块区域都能坚持不懈地突兀出来。
他和死亡的交易不带一个虚字,说要看真心就是让死亡把心脏掏出来给他看一眼。
——不出堕种所料,死亡的心脏里就是“死亡”的概念。
当他看见犹在跳动的心脏的那一刻,他透过白发副躯的眼睛看见了死亡,理解了死亡,斩断了死亡,成为了“不死的阿尔尤弥亚”。
那照太阳这么说,他的心脏也会发光吗?
阿尔思索再三,还是没好意思问出这个不礼貌的请求。太阳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耸了耸肩:“他是不太一样,但也仅限于此了。”
“艾,你要知道——”
“胜利只会属于我们。”
男人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白色的猫咪高高跃起,在扑过来的一瞬间抽长成少女:“妈———妈妈妈妈妈妈!”
伊甸站在原地没动,屈膝行礼:“母亲。”
在向月亮行过礼后,她才向太阳行礼:“殿下。”
太阳一手接过伊甸递过来的望运镜,单手提起扑过来的悲伤,提溜着把她甩回长姐身边,无视女孩猛然龇起的尖牙,毫不客气地嘲讽道:“没礼貌的小鬼。”
“去帮那些人类,”他说,“死亡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衣衣不服气:“我也杀过神明!”
太阳从望远镜里看远方的建筑。其实凭他的视力完全不需要这种工具,他只是觉得好玩。
男人敷衍地摆摆手:“那只是些伪神,能和死亡比吗?”
伊甸默不作声,把目光投向母亲,阿尔对着她点了点头:“去吧。”
得到指令的苦痛干脆利落的一个勒喉,拖走了悲伤,这片坡上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帮我看下时间吧,艾,”怀表被塞入手中,阿尔听到兄长这么说道,“时间到了,你就提醒我。”
“好。”
那些遥远的人物透过玻璃片清晰地印入眼底,太阳看着看着,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堕种迅速抬头。
“唔……”男人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们的进展有些快了。”
榜单没更完,停一期申榜,上周太忙了,老师加了好几节课,jjxx还搞这种事…… 退圈出盘了,一直在忙这几件事,停榜的时候我每天会少写一点,尽量把存稿写出来,再也不无存稿开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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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胜利只会属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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